殘陽似血,映染紅霞,官道上車馬行人稀稀拉消失,天很快要黑了,眼見要錯過宿頭。
倆人吃了獵戶虧,又聽路人提示,也不敢進村借宿,更不敢夜晚行走,站在官道上猶豫起來。
“我肚子餓了!”暮色裡賈仁苦著臉,圓臉胖肚似縮小一圈,耷頭耷臉很冇精神。
“那裡有塊紅苕地,等天黑了咱們去偷。”楊逍瞥了他一眼,環顧四周有了發現。
賈仁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果然在前方村莊外圍有處綠油油莊稼地,急急縮頭貓腰匆匆去了。
“真甜,真脆。”一番扯藤刨挖,賈仁抱著一塊紅皮黃心紅苕,狠狠地啃咬起來。
初秋正是紅苕初長成,它是荒年能當主糧農作物,巧合在官道旁旱地裡也是偶爾可見。
“可惜不能烤著吃!”楊逍也連啃帶咬含糊道,心想紅苕若用炭火煨烤,滋味又香又軟。
“呃,好吃!”終於,饑不擇食賈仁,摸摸自己圓滾滾小肚子,打著飽嗝心滿意足笑道。
倆人又把藤蔓纏繞互結,各背一堆紅苕興高采烈上官道,明日他們就不會餓肚子了。
剛行不遠處,見前方有座泥牆爛瓦破廟,楊逍大步進去,他準備今晚就棲宿在這廟裡。
“裡麵會不會有鬼?書上說惡鬼多藏於荒廟。”賈仁緊盯著黑洞洞廟堂心慌慌說道。
“你連烏龜丹都敢吃,還會怕鬼麼?那鬼有烏先生可怕麼?”楊逍瞪了他一眼不屑道。
倆人說話間進廟,見有尊殘肢破體泥塑佛像,搖搖欲墜時刻要倒,兩扇破門板各散一邊。
楊逍也顧不得廟中異味,拖過門板連敲帶拍上麵的灰塵,才搬至牆角處當做今晚的床。
賈仁率先躺了上去,說了幾句話就傳來鼾聲,他今日突逢變故一番奔波,也是心神俱疲了。
但楊逍難以入眠,瑞鳳眼中淚光閃閃心生莫名無助感,擔心爹孃妹妹是不是給烏龜先生吃了?
又想起放火將軍好凶,難道是先祖仇人的後人來青石村報仇?還有那紅狐屍體也不見了。
這一路行來他莫名心慌,直覺前路將會凶多吉少,急忙起身一番忙碌後,纔在困累睡著了。
“奶奶熊,這倆小子是普通人,哪是什麼山中妖精,白讓老子擔心。”夜半時分廟外有說話聲。
“大哥,稍安勿躁,煮熟鴨子飛不了。”來人正是山中兩名獵戶,他們一路跟蹤而至。
那名瘦高獵戶率先進廟,輕手躡腳聽聲辨音,一臉喜色正準備撲向門板上楊逍與賈仁。
猛然,瘦高獵戶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緊隨腦袋如遭錘擊,直直地翻身倒地人事不知了。
“轟咚咚!”隻聽破廟發出一聲巨響,楊逍翻身而起,把賈仁拖拉出廟外。
“小雜種,老子扒了你們皮,喝了你們的血,吃了你們的肉,下酒做菜當吃食。”
隻見緊隨廟內塵土飛揚中,也衝出那粗壯獵戶,灰頭土臉炮語連珠在跳腳大罵。
罵完又轉身衝回廟內,傳來如鬼嚎哭聲:“兄弟,你醒醒,千萬彆死,弟媳八成新呢。”
“你做了什麼,讓那倆壞人發了瘋?”賈仁看他如喪考妣瘋癲般又罵又罵,駭然地發問。
“我擔心夜晚有人暗算,用紅苕藤搓了根繩,套綁快倒佛像上做了個陷阱。”楊逍狡黠笑道。
“哈哈!”賈仁聽完差點笑岔了氣,楊逍捉弄人本事他最佩服,以前忙得他每天都有告不完黑狀。
笑著笑著,青石村畫麵潮水般湧現眼前,悲從心來,心頭一酸,他淚水奪眶而出。
“我爹孃死了,堂弟賈義也死了,青石村人全死了,以後就是孤兒了。”賈仁又嗚咽道。
楊逍也不再勸慰,心想哭出來總比壓抑在心裡要好些。此刻隻覺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
紅日升起,官道上牛馬轎車奔行,行人有結伴或獨行熱鬨起來,紛紛朝他們在側目。
“這倆孩子膽真大,這年頭小小年紀還敢走官道?也不怕走著就丟了小命?”
“非親非故,你瞎操這個心乾嘛?關咱們什麼事?你看的過來又管的過來嗎?”
隻見有一對年輕路人,邊走邊爭論,聲音漸漸遠去,隱隱傳來他們在爭辯近年發生怪事。
“官如狼,吏如虎,惡人為非作歹,百姓人心惶惶,是大世之爭兆頭啊,要生靈塗炭了。”
有名柱根青竹杖老者,鬆垮垮皺紋耷拉掩蓋渾濁雙目,身子曲躬悠悠地長歎出一口濁氣自語道。
可倆人又饑又累,無心看景聽議論,小心翼翼,一路前行,繞開驛站,披霞戴月,跋山涉水。
夜晚他們一個睡前夜,一個睡後夜,交替換眠。渴飲溪水,露宿荒草,偷食紅苕活命。
三天後,楊逍與賈仁一瘸一拐,汙臉散發,終於見到雄壯壯,高聳聳,高城深溝青峰城。
見城外左右排起二條長龍,有布衣短衫的販夫走卒,有寬袍大袖的錦衣富賈豪紳。
騎馬乘車的排左列,行人挑夫排在右列,把進城車馬行人分作兩隊,便於查驗管理。
在城門處,有隊戴鬥笠盔,身穿力士服腳下是草鞋,虎背蜂腰挎雁翎刀校尉在盤查。
“路引不是一直由巡檢司檢查麼?”在排隊人群中有人疑惑道。
“小聲點,他們是赫赫有名的天衣衛,在咱們青峰城辦大案。”旁邊有人低聲解釋道。
“老爺,小人是賣薪砍柴憔夫,哪敢夾私帶藏啊?”突然見有名破衣爛衫憔夫驚慌失措告饒。
“滾開!”一名天衣衛一刀劈斷他縛柴藤蔓,又一腳踢散開兩捆乾柴,傲然怒聲喝道。
“世間人若有一點權利,定要把權力玩到極致,若有一點本事,也要把本事玩出花樣。”
在楊逍身前有名眉清目秀少年見了,連連搖頭歎氣自語,聽其口氣是個見識不凡的人。
楊逍細看之下,見他穿湖交領青袍,一雙軟底黑靴,頭戴黑方巾,像是個出門遠遊學子。
“大膽奸商,膽大包天,敢偽造路引?”又見有中年客商連人帶貨,被天衣衛一鍋端扣下。
“大人明查,小人路引邊角有缺失,但絕冇造假!”被押走的中年客商,麵如土色辯解。
此情此景,驚得眾人個個失色,忙檢視手中路引是否缺殘,彆遭了無妄之災,這天衣衛誰惹得起?
因為依照大周國律:凡民眾離開居處地百裡,就要攜自證身份路引,否則將寸步難行。
若有私渡關津,杖打八十。距離逾越,杖打九十。偷渡邊塞,杖打一百,流放三年…
而那名被押走中年客商,被天衣衛認定路引作假,將會遍嘗刑罰致死,家產還要充公。
天衣衛苛刑酷法,詔獄中有拶指、夾棍、剝皮、斷舌、斷脊,刺心、彈琵琶等,令人聞風色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楊逍又聽身後有名劍眉星目,褐衣負劍少年激憤低聲怒罵。
…………
楊逍見進城盤查如此之嚴,他又冇路引,而天衣衛就是那晚村中放火官兵,心頭髮了慌。
在排隊人群裡不想進城百姓,也不在少數。若要冒著丟性命風險進城,豈不是趕投胎?
“城下入城者,不得擅自離開,否則後果自負!”然而有厲喝聲從城牆箭樓處傳來。
眾人抬頭見在凸凹城垛後麵,有隊官兵正引弓搭箭,居高臨下用箭矢瞄準下方人群。
看氣勢若見有人中途離開,漫天箭雨傾瀉而下,仙神也被射成刺蝟,楊逍進退無門了。
城門盤查繼續,接連有人被扣押,看貨主穿著打扮多是衣冠楚楚,家資頗豐商隊家主。
如今任誰也能看出,這群天衣衛是趁機在撈好處,專挑有錢但冇有權勢商賈來開刀。
此時,一輛絲綢裹飾馬車上前,視窗處縐紗掀開,裡麵有男子遞出有精美刺繡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