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劍禦天 第10章

林雲大病初癒，身體虛弱，就這樣走走停停，在天黑時終於走到了村口。

他走上了不同於村裡其他茅草屋的青白瓦房台階，伸手敲了敲黑色的木門。不多時，一位頭戴方巾，麵有短鬚的中年儒士模樣的人打開了大門。

“請問您是趙先生嗎？”

“我就是，請問有什麼事嗎？”中年儒士溫言道。

“多謝先生前幾日為我治病，我是專門來向先生致謝的。”林雲鞠躬道。

“哦，是你這孩子啊，進來說話吧。”趙先生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林雲躊躇了一下，走進了屋子。

趙先生叫自己的妻子拿來了茶水，便和林雲分彆坐在了桌子的兩側。

他抿了一口茶水，抬眼看著林雲道：“難得小兄弟有這份心，我觀小兄弟氣色，相較前日已經好了很多，需多注意休息。注意調息心境，不可急於尋仇。”

林雲謝過，隨即疑惑問道：“先生怎知我要去尋仇？”

趙先生撫須而笑：“那日你高燒不退，說了好些胡話，我為你救治時便斷斷續續聽了些，大概也能猜出事情的原委。”

林雲此時低著頭，默不作聲。

趙先生又喝了口茶，自顧自說道：“小兄弟可知‘潛龍’？《易》書有雲，‘潛龍，勿用’四字，意為神龍在自己力量不夠強大的時候，往往潛入水中，不斷壯大自己，積蓄力量，等到時機成熟，方能一飛沖天，直上九霄。”

他看了眼桌子對麵望向他的林雲，平和說道：“你小小年紀，便揹負血海深仇，更不可急於求成，若想報得大仇，就要做一條‘潛龍’，不可用自己的生命輕身犯險，小兄弟，希望你好自為之。”

“林雲，謝先生指點。”林雲站起身，一揖到底。

趙先生站起身，扶住林雲道：“小兄弟不必如此，看你有如此感恩之心，我纔給你絮叨這些。”

接著他走到書架前，拿出一本書，把它遞給林雲，笑道：“小兄弟若是不嫌棄，這有一本醫書，上麵注有我自己的一些想法感悟，你孤身在外，若有頭疼腦熱，也可應急一二。”

林雲連忙擺手道：“趙先生，萬萬不可，這可是你心血之物，我不能要。”

“我意已決，小兄弟不必客氣。再說，”趙先生指指自己的頭嗬嗬笑道“這書裡的內容，我早已記在這裡了。此書於我已是無用之物，小兄弟不要推辭。”

林雲見狀，隻得又複一拜，恭敬接過醫書放入懷內。

趙先生要林雲留宿一晚，林雲不肯，隨即林雲要拿出銀兩給趙先生，趙先生也拒絕不收，直說那晚老婆婆已經給過了。

最後，中年儒士親自將林雲送至門口，目送他離開。隨即歎息一聲，關上大門。

月明星稀，林雲緩緩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他看著自己月光下被拉長的影子，迫切的複仇之心隨著趙先生的一番話安靜了許多。

“我現在還很弱小，不能和‘魚龍幫’這樣的龐然大物硬拚。趙先生說得對，我要做一條‘潛龍’等到時機成熟那天，我要忍耐，積攢力量。”林雲攥緊了拳頭，心中打算道。

走得累了，林雲便找了一棵樹，爬了上去，在樹杈上睡了一覺。

清晨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吵醒了他，林雲跳下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向路人問了路。

原來自己當時所在的礦山名叫岱溪山，而趙先生所在的村子為平橋村，處於岱溪山東十裡。距柳安城足有五十裡遠。

林雲摸著懷裡的拳譜，心中打定主意，在他拳法還冇有學成之前，就在這附近的山上練習吧。想罷，他便向遠處走去。

柳安城，萬府。

這幾日萬府氣氛十分沉悶，所有下人們都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喘。聽雜役們私下討論，自從老爺見了韋堂主後，這幾日不知怎麼就動不動大發脾氣，稍有不對或厲聲喝罵，或拳打腳踢，連老爺最寵愛的貼身丫鬟芳歡都捱了好幾次巴掌，整日眼淚汪汪的。

萬彪此時正將“魚龍幫”所有頭目全數召集到自己的屋內，壓抑著怒火，聽著“燭魚堂”堂主韋洪的彙報。

韋洪低著頭道：“稟幫主，岱溪山大火的訊息，屬下當晚便得知，屬下一邊派遣堂內剩餘弟兄趕過去，一邊立馬給幫主稟報。經過這幾日的查驗，堂內留在山上的弟兄全部死亡。”

韋洪此言一出，屋內立即竊竊私語起來，萬彪臉色更加難看，他咳嗽了一聲，大家都安靜下來。

韋洪繼續說道：“在屬下查驗過程中，發現堂內弟子多為中毒而死，另外還有樹林中被燒焦的十餘具屍體，難以辨認。屬下以為是本幫敵對勢力有計劃的針對本幫的一次刺殺。”

韋洪分析完畢，坐回椅子上。

萬彪雙手緊握，寒聲問道：“那個勞工找到了嗎？”

“回稟幫主，冇有，屬下猜測要麼這名勞工被燒死在了樹林裡，要麼便是其他敵對勢力安插在我們幫內的臥底，此時早已離去了。”韋洪回答道。

此時，一道尖厲的嗓音傳來：“韋堂主掌管‘燭魚堂’平日裡的情報工作都由你們堂內負責，怎麼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我看你們也不要叫‘燭魚堂’了，叫‘瞎魚堂’吧。”

此言是一位拿著扇子的錦衣富家公子模樣的人口中發出，明明形象是一位翩翩公子，言語卻如此尖酸刻薄。

韋洪尚未答話，他身後的所有“燭魚堂”頭目紛紛對其怒目而視，卻不敢有所動作。此人名為萬濤，是“魚龍幫”幫主萬彪的親弟弟，主管利潤最為豐厚的“迅魚堂”，是幫內財務的主要來源。

接著，又有一道雄厚嗓音響起：“師父，最近我們‘戰魚堂’在城內大大小小打了二十餘仗，得罪敵人無數，最主要的還是那兩個門派，一個是‘赤蛟門’，一個是‘烈虎幫’，我想，此次岱溪山極有可能是他們其中一個所為。”

發出此言語的則是一個濃眉大眼的黝黑漢子，形貌粗獷，能發出此番見解，也是個粗中有細的人。

此人名叫張豐，早年是柳安城外一名山匪，萬彪機緣巧合下，看出此人為可造之才，便收作門下，短短十幾年，張豐學有所成，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便被派去“戰魚堂”當堂主。

萬彪點點頭，認可了張豐的說法，他環視一週，看著迎向自己的數道目光，雙手握拳站起身道：“各位兄弟，我們‘魚龍幫’自建幫之日起，我萬某就立誓，一天不當上柳安城最大的幫派，就一天不改‘魚’為‘龍’，想必相比於大家現在所聽到的名稱，叫‘燭龍堂’‘迅龍堂’‘戰龍堂’豈不更加的威武霸氣，這些年來，靠幫內兄弟努力，我們才成為了柳安城這三大勢力之一。”

他環視了一週，大聲問道：“但是，兄弟們，這就夠了嗎？”

屋內“魚龍幫”大小頭目都臉色漲紅地喊道：“不夠！不夠！”

萬彪滿意地看著下麪人的表現，他單手握拳伸到頭頂：“欺人太甚，他們殺我兄弟，那便開戰！”

“戰！戰！戰！”下麵頭目們瘋狂大喊

在這熱烈的氛圍中，三大堂的韋洪，萬濤與張豐卻冇有跟隨眾人激動大喊，隻是暗中互相傳遞了一個隱秘眼神。

“今天的幫主，有點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