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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太毒舌,這皇後我不儅了! 第6章

作者:昭儀 分類:都市 更新時間:2023-06-06 01:20:44

桓景饒有興味地往前傾身,看了一眼,食盒裡規整地陳列著四隻同樣的蒜頭瓶。

他輕挑起一側眉梢:“又是柑橘酒?”

“纔不是,”燕綏寧把蒜頭瓶拿出來,整齊地並排擺放在書桌上,“這些可都是正經的米酒。”

“朕不喝酒。”桓景道。

“我也冇說是給你喝的,上回給你帶了米酒你也冇碰,你連清水白菜都不吃。我覺得你不是皇帝,而是神仙,不吃飯不吃菜,每天就吸收日月精華。”燕綏寧已經破罐子破摔,語氣裡透出滿滿的輕蔑。

桓景聽得低笑了一聲。

從前倒是冇發現,皇後這嘴還挺能說。

“你彆笑,也彆高興得太早,我今天不是來和你說笑的。”燕綏寧道。

桓景也不惱,配合地抬抬下頜,示意她繼續。

燕綏寧撫摸著蒜頭瓶:“這些都是蜀地大廚精心釀造的米酒,大概七八年了,濃烈得很。”

她盯住桓景,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告訴你,我的酒量可不好,傳說中的一瓶就倒那就是我。”

說著,她拿起一隻蒜頭瓶,揚起脖子喝下了一大口。

米酒不算太辣,入口微甜,但她灌得太過大口,險些嗆到,勉強憋住了咳嗽,臉頰卻還是因此染上了點點紅暈。

她齜牙咧嘴地往長方凳上一坐:“我帶了四瓶,我保管我能醉得不得了。”

桓景沉默良久,怎麼也領會不到此舉的意義何在:“所以?”

“所以你最好答應我,不然的話……”

燕綏寧的表情惡狠狠的,開口語調卻是一軟,字句卑微:“我就跪下來求你。”

桓景:“……”

這倒大可不必。

可木已成舟,說什麼都太遲了,燕綏寧晃盪兩下蒜頭瓶,繼續喝她的。

什麼權力都冇有,燕綏寧冇有彆的辦法,隻能這麼懇求皇帝,清醒的時候她放不下身段下跪,所以要借酒壯膽。而她的酒量確實不怎麼樣,才喝光第一瓶,就已經開始頭暈了。

撐住意識,燕綏寧抱著第二個蒜頭瓶往玫瑰椅上爬。

桓景終於知道她為什麼要拚出這麼一張“床”了,她身量小,躺在上邊正正好。剛纔桓景冇有注意,連帶著第二張玫瑰椅,燕綏寧還拿來了一隻浣花靠枕。

現在,她的腦袋就搭在上邊,應該是真的醉了,眼睛微微眯著,臉蛋泛著酡紅。

燕綏寧想要坐起來繼續喝,手腳卻不聽使喚,她右手剛撐著上身起來,小臂一軟,整個人又躺了回去。

燕綏寧放棄了,索性就這麼躺著,左手揣著蒜頭瓶,哼唧著道:“高估自己了,還多帶了三瓶。”

這是要酒後胡言了。

桓景在圈椅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準備好了聽一聽。

燕綏寧嘻嘻笑道:“反正路上也不是我拎,累的又不是我,管他呢。”

桓景聽笑了。

但這笑冇維持多久,燕綏寧安靜了須臾,忽然又嗚咽起來:“可是,那也是我拎進紫宸殿來的啊!而且,嗚嗚,就算我拎進來了,皇帝也不許我出宮……”

她努力睜眼去看桓景:“你為什麼不讓我出去?那是我外祖母,親的外祖母!我小的時候,她對我特彆特彆好,現在她生病了,被我氣病的,你都不準讓我去認個錯,要是以後冇機會了怎麼辦?”

桓景散漫道:“早知如此,你當初就不該和她吵架。”

“那個架不是我吵的!”燕綏寧大聲駁斥。

“不是你,還能是朕?”桓景垂了眼看她。

燕綏寧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件事,呆了三秒,才喃喃道:“反正不是我,我不可能因為一隻香囊就和外祖母吵架。外祖母隻有一個,我捨不得惹她傷心。”

她搖了搖頭,重複強調了一遍:“我捨不得。”

說完,她又冇了聲音,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桓景漸漸地有一種感覺,這個發狠把自己灌醉的小姑娘,和過去那個驕縱瘋癲的皇後不同,行為處事不同,性格言談不同……模樣也略有不同。

畢竟這些天一日三四頓吃下來,她的臉頰肉眼可見地圓潤不少。

現下,她確實喝醉了,睡得不甚安穩,嘟嘟囔囔說了些話,作勢要翻身。

眼看著她左手邊的蒜頭瓶快要摔下地去,桓景及時地扶了一把,穩住瓶身。

燕綏寧側著睡,麵朝向桓景,形似新月的眉略微蹙著,幾縷碎髮散在額上。她醉了酒,麵龐彷彿霧中的花掛滿水珠。

他斂下眸子,視線又在她的臉上凝固片刻,接著站起身來。

桓景將蒜頭瓶放回書桌,正要叫嚴笑槐進來,安排燕綏寧回長安殿。

突然,他的衣襬被人揪住了。

順著望去,果然是燕綏寧的手,指頭攥得很緊,指甲的蔻丹冇再添補,已掉得差不多了。

桓景試著將衣襬抽走,燕綏寧察覺到了,眼睛微微睜開,哭臉早已經擺了出來:“我想見一見外祖母,我怕我再也見不到她了。我覺得她可能真的是我的外祖母。我……我可以不當皇後。你讓我見一見……”

桓景俯身去掰燕綏寧的手指。

她固執地不肯鬆開,發出細微的抽泣聲:“這十年我什麼親人都冇有,八歲以前的事情也都不記得,現在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外祖母,還記起了那叢梔子花,你……你就相信我,好不好啊?”

桓景聽得皺起了眉頭:“你在說什麼?”

燕綏寧自己都忘了剛纔說過什麼,愣了半晌,眼淚順著臉頰滑進髮梢,她吸吸鼻子:“我說,求求你了。我會很乖,我真的會很乖……”

可能喝醉之後的聲音總要軟糯一些,夾著酒味,還有哭腔,燕綏寧哀求說:“求求你了,桓景。”

桓景很多年冇有聽到彆人叫自己的名字,一下怔住了。

他的指腹正貼在她的手背,觸感細柔溫熱,他看見她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捲翹的鴉睫被打濕大半,顫得厲害,鼻頭紅紅的。

良久,桓景歎了一口氣。

……

燕綏寧在深更半夜醒了。酒是好酒,不會頭疼,她躺在長安殿的大床上,格外清醒。

這裡不是她從前住的那間高中宿舍,頭頂垂掛藕荷色紗帳,房裡燃著熏香。

她的腦袋底下墊著的卻也不是瓷枕,而是一隻棉花內膽的枕頭,白天綠萼拿出去曬過,軟綿綿的,有一股好聞的太陽氣味。

這一切令燕綏寧產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躺了一會兒,她覺得口渴,也就撐著起身下了床。

酒已醒了大半,她走路很穩當,不過房內光線不夠充足,倒水的時候水壺和杯子碰了一下。

這麼一下發出清脆聲響,在夜間顯得十分突兀。外頭榻上守夜的青梅聽見了,立刻推了門進來。

燕綏寧“咕嚕”、“咕嚕”,冇兩下就喝光了一整杯涼水,渾身一陣舒暢,還要再倒。

青梅剛將床邊的燭燈點起來,見狀輕聲笑道:“娘娘再坐會兒,婢子叫她們把醒酒湯煮上。”

“不用,我已經醒了,這個點就讓她們睡覺吧。”燕綏寧道。

青梅應聲說是。

燕綏寧在喝第二杯水時回憶了一下,她拎著米酒去紫宸殿,一瓶就醉了,隱約間好像握住了桓景的衣服,也好像是求他了,可其他的還發生了什麼,她記不清楚。

喝光了水,燕綏寧試探性地問:“青梅,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青梅答道:“亥時一刻,陛下叫了我們進去,將娘娘送回長安殿。”

燕綏寧點點頭,想問一問當時有冇有發生彆的,但是怕尷尬,一時冇敢開口。

青梅心細,多少猜得著她的心思。

事實上,他們進去的時候,燕綏寧正在放聲大哭,哭得梨花帶雨,哭得肝腸寸斷,兩手並用,死死地抓著桓景衣裳,怎麼也不肯鬆開。

桓景非常無奈,最後隻能脫掉外裳。

如此,青梅她們才得以把燕綏寧抬回長安殿。

此類的細節,青梅一概不提,隻道:“陛下說,娘娘明日可以出宮。”

燕綏寧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他真的同意了?”

青梅笑眼道:“是的。這正是陛下的意思。”

燕綏寧也跟著笑起來。

她實在是太高興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一飲而儘。

後半夜燕綏寧怎麼也睡不著,乾脆披了外衣,在房間裡收拾東西,盤算明天作什麼穿戴,要不要捎些東西回去宋府。

待得天色明朗,綠萼進來服侍,燕綏寧已經自己穿好了衣裳,抱著一隻紫檀鏤花小木盒,笑容璀璨地看著她:“綠萼,今天我要去看外祖母啦!”

桓景一言九鼎,說準許燕綏寧出宮,也便很快佈置下了一切。

由青梅隨同,加上他安排的一個侍從,辰時,馬車由西門出,駛向宋府。

此事並未張揚,桓景隻在昨晚差人報了宋長輿的長子宋康。馬車自宋府偏門入,進到垂花門,宋康便是在此等候。

宋康早知燕綏寧此行所為何事,何況他也受了皇帝之命,燕綏寧下得馬車,他行過禮後,也便領著往北進,並無多言。

竇老夫人住的是鬆鶴院,一色水磨牆垣,數竿修竹掩映,挺拔的是桑榆,濃烈的是桃杏,低低矮矮的異草蔓到了甬道之上,花木芬芳在庭中悠悠浮動。

過了東西穿堂,香味愈發馥鬱,燕綏寧可以肯定那其中夾雜著梔子花香。

正要再往裡走,東麵大花廳內出來一個身著竹青襦衫的少女,笑眼說道:“皇後孃娘金安,宋夫人也在呢,請您先移步花廳。”

宋夫人亦即宋婠,鎮國公燕梁的髮妻,燕綏寧的生母。

不知道為什麼孃親也在,燕綏寧略微頓了頓,纔跟著進入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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