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點35分,廠門口擠了一堆人,站著吃早餐的,蹲著抽菸的,背對背打哈欠的,形態各異。
王覺摸了摸胸前的廠牌,竟有些莫名的興奮。
“上班賺錢,下班花錢,Perfect!”
“妹妹來了,網吧不去了,籃球也不打了,一大早的精神還這麼好。唉,女人啊……”
杜濤手搭過來,“哥哥我,啥時候纔能有個女人啊!”
王覺輕鬆地聳聳肩,笑道:
“小夥子,周圍都是靚女,可惜啊,你偏要選個全是男人的工程部。”
“就是,一個月多掙500有個毛用,週末還要隨時待命,人艱不拆啊!”
梁小輝丟掉手上的菸頭,起身歎息,“咱聽著叫儲備乾部,乾的都是他妹的……哎,磊哥來了!看看人家,設計部的高材生,一本大學畢業的,就是覺悟高啊!時間掐的剛剛好。”
“不就是家裡條件好唄!”杜濤一臉不屑。
滴的一聲,廠門大開,一群人魚貫而入。程磊頂著黑眼圈,打著哈欠,進去一邊拿廠牌打卡,一邊問王覺:
“弟妹住那裡冇事吧?昨天回來得晚,今天我請客,潮汕牛肉火鍋!”
“哎喲喲,火鍋我喜歡,剛纔都聽到了,能算我一個不?”
人事部的張甜甜插話進來,拍了拍程磊胳膊。
“那……當然可以。”
程磊看向對方掛廠牌的胸前部位,目送對方遠去,吞了吞口水,低聲補充:
“哥哥我這戀愛談的……還是太草率了。”
從腦海當中搜刮出一條金句,王覺笑道:
“渣男需要遮遮掩掩,海王直接采取行動。”
程磊微微一怔,捂嘴偷笑遠去。
品管部辦公室在模組車間五號樓二樓,脫掉鞋,王覺穿著襪子剛剛上樓,領導周瑞蘭下來:
“8點早會,來了一個月,你也去聽一下,今天有大領導在。”
“哦,好!”
工廠行政樓二樓,小會議室,王覺跟著周瑞蘭進去,學著另一位品管同事——魏文月,從角落搬了把塑料凳子,乖巧地坐在領導身後。
“王覺,你不用做筆記麼?”
人冇到齊,魏文月亮起手中的牛皮封麵的筆記本和中性筆,衝他一笑。
聲音很柔,對方的笑容很美,王覺努力剋製住逐漸加速的心跳:
“多謝,以後知道了。”
很快,設計部、工程部、生產中心的人先後進來,程磊也在其中。
周瑞蘭主持會議,開始盤點型號,指出集中的幾個大問題。
王覺朝程磊投去微笑,順著方向,多看了魏文月兩眼。
“這小子啥啥不行,搞暗戀倒是有一套啊!”
會議在互相扯皮的聲音當中很快結束,幾位領導留下,魏文月、程磊等“閒雜人”起身出去。
腦海中思索著那幾個問題的深層含義,王覺慢了半拍,馬上有樣學樣,也起身準備出去。
就在這時,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老男人,虛迎著幾個人進來,壓低聲音,卻又顯得無比的激動和興奮:
“讓我們熱烈歡迎,高能集團黃總、劉女士一行,蒞臨參觀!!”
“陳老闆,低調,務必低調!”
被叫黃總的年輕人微微一笑,“大小姐忽然有事,要一會才能過來,咱們先談。”
“好!我們廠的精英都在,有什麼要求,您儘管提!”
剩下的幾位部門領導,顯然也聽說過高能集團的顯赫名聲,加上電子廠董事長——陳鴻親自陪同,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最尷尬的,要屬剛剛走到門邊的王覺。
穿著廉價格子襯衫、七分短褲的他,和門兩邊的兩撥人,都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
“這位精英,你怎麼站這裡呢?”
劉敏頭一個進來,一眼便看到了他,原本就精神頭足的她,燦爛一笑,眼睛亮得像太陽一般。
不得不承認,儘管換了一身職業裝,還戴了副金邊眼鏡,這位王覺追過的女神——還是很好看。
隻不過,僅此而已。
安靜兩秒,王覺瞪大眼睛,微微皺眉:
“你誰呀?咱們……很熟嗎?你也是……高能集團的?”
劉敏臉上的笑意消失,其男朋友——黃維及時進來,打量王覺一眼,衝身後的陳鴻哂笑:
“陳老闆,貴廠精英都這麼有禮貌,咱們,乾脆都站著談生意,如何?”
陳鴻老臉一紅,進來惱羞成怒地質問:
“他是哪個部門的?”
周瑞蘭起身,勉為其難地說:
“董事長,這孩子第一次參加例會,不太懂規矩,人其實還是……”
“人不行讓他趕緊滾蛋!明天不用來了!”
“哎呀,一大早的,陳老闆發什麼脾氣嘛!”
聽劉敏低語兩句,黃維又連連搖頭,“誰還冇個年輕的時候,小帥哥,先過去坐著吧!大男人的,彆一會把眼淚鼻涕給弄出來了,哈哈哈……”
王覺微微抿唇,一言不發地坐回到塑料凳上。
陳鴻跟著笑了笑,搖頭一歎: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人家幫你保住飯碗,連聲謝謝都不會說!”
“說你大爺,大傻逼!”
王覺低頭當作冇聽見,心內暗自回答:
“哥哥乃堂堂天靈界的大天尊……算了,被這小子的破落性格傳染,不是什麼大事。”
眾人落位,門窗關緊,跟著黃維一起進來的一位工程師,環視一週後,一本正經地說:
“我們需要一條絕密的生產線,設計圖、零部件我們提供,你們負責生產顯示屏和最後組裝,超低溫液晶模組。產品資訊不得對外泄露分毫,不良率千分之一,初訂一萬套。”
短暫安靜之後,陳鴻眉頭微皺,望向電子廠的幾位部門領導:
“有問題?怎麼冇人說話?”
“設計部冇問題。”
“生產組裝冇問題,絕密無法保證。”
“不良率無法保證。”
又是一陣長時間的安靜。
黃維麵無表情地加上一句:“價錢你們定。”
“設計部完全冇問題!”
“生產組裝冇問題,單獨車間,三班輪換,車間主任全程督導!”
“一萬套百分百合格!”
會議結束,王覺抬起頭,正好對上劉敏那張小人得誌的神氣麵孔。
“很好,貴廠還是有實力的嘛!”
聽劉敏耳語兩句,黃維起身笑道:
“其他我冇意見,隻是品管檢驗的時候,建議貴廠精英親自上陣,比如坐在那邊的小帥哥。這樣,我才能踏實一些,大小姐那邊,也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