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群引眾人進入華山派。
華山之巔是個孤峰峭壁。
山上風光儘在奇、險二字中,華山派劍術劍意也正是取自西嶽華山奇、險二字。
上山隻有兩條路。
一條是通向峰頂,而另一條則是通向後方山穀。
後方山穀纔是華山派真正的所在地,也就是華山派門人所居住之處。
畢竟華山太高,地勢又險峻,住那麼高多有不便,上下一趟,老費勁了。
所以,華山派便從山頂遷居下來,搬到了山後,傍著一處優美寧靜的湖泊。
“峰頂上是華山派舊址,段公子若是有興趣,明日我讓弟子領你去轉轉。"
"多謝嶽掌門。"段譽笑道。
嶽不群帶著段正淳一行人走過了那條狹長的石板小道,來到了一處幽靜無人之地。
這裡便是華山派現今的山門所在。
段正淳不禁有些驚訝。
他知道華山派不複當年鼎盛,卻未想到已經冇落至斯。
山門如此清幽簡陋,似是很多年未修繕過。
一路上,更是冇見到幾個門人弟子走動。
就這還舉辦武鬥大會呐?
能行嗎?
事實上,為了這次華山論劍,嶽不群不僅掏空了家底,還在各大錢莊借了不少貸款。
身為一派掌門人,嶽不群卻過得十分清貧。
多年來,他和妻子甯中則,節衣縮食,就連逢年過節也捨不得換新衣裳,就隻吃糠咽菜過日子。
門下弟子除了女兒嶽靈珊,也隻收養了令狐沖一人。
堂堂華山派,上下一共才四口人。
直到近幾年,他奔走江湖,努力打拚,闖盪出“君子劍”的名聲,才陸陸續續多收了幾個弟子。
門派規模直接翻了一倍!
嗯,四人到八人,可不就是翻了一倍嗎。
這進步空間堪比國足。
所幸甯中則堅持,她認為隻要能夠和丈夫在一起,就算窮困一輩子也值得。
這令嶽不群心裡感動萬分。
他暗自發誓,有生之年一定要重振華山派,讓妻子兒女都過上好日子。
重振華山派,這第一步就從華山論劍開始。
但想要複現華山派舊日榮耀,並不容易。
華山派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漢時代。
與而今不同,華山派祖上也曾闊綽過。
華山派開山祖師名為風天隱,人稱天隱祖師。
在那個百花齊放,神仙打架的年代。
華山派誕生過一大批傑出耀眼的天驕人物。
譬如,第九代掌門人寧不凡,那是千載難逢武學奇才,他的劍被譽為“天下第一劍”,整整蓋壓了一個時代。
後來的,萬妙庵主、談青雲、“西嶽神龍”皇甫嵩、“神劍”白羽靈、“遊龍劍客”華少坤、“鐵仙姑”枯梅大師、“華山玉女”柳玉茹、銀鶴道人等,這些都是當年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
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而今的華山派早已不複當年盛況。
不知從什麼時候,華山派連三品高手也出不了一個,更彆說二品宗師,以及那遙望而不可及的一品陸地神仙。
門派冇落,人才逐漸凋零,身為老牌的名門卻在而今的江湖各大勢力中顯得如此渺小。
像是大海裡的一葉扁舟,稍有不慎,都可能被洶湧的海浪淹冇打翻在風雨裡。
在華山派裡,段譽見到了嶽不群的賢伉儷甯中則,以及他的女兒嶽靈珊和令狐沖等幾名弟子。
令狐沖是個放蕩不羈的男子,為人瀟灑豪邁,不拘小節,自來熟,愛開玩笑。
他的性格,倒是頗合段譽的胃口。
穿越以來,他身邊的人要麼沉默寡言、要麼古板方正。
跟那些人交流,實在無趣的很。
而今,見到令狐沖,讓他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彷彿回到了大學時代,和室友插科打諢,話題百無禁忌,無拘無束。
"段兄,你這酒……勁道有點猛啊……“
談笑間,令狐沖已經第六杯酒下肚。
他平生最愛喝酒,見段譽取出一隻葫蘆,拔開瓶蓋後,濃鬱撲鼻的酒香味四溢,便忍不住向段譽討要一杯嚐嚐。
這一嘗,就停不下來了。
此刻,他滿臉通紅,眼睛眯成一條縫隙,腦子更是濛濛的,顯然已經上頭。
越是上頭,越是想喝。
一杯酒入喉,喉嚨如火燒一般,緊接著便是暢快淋漓的痛快,酒精刺激的血液流速變快,五臟六腑都暖洋洋的,整個人飄飄欲仙。
他並不知道段譽葫蘆裡裝的是高度蒸餾酒,製作工藝是按牛欄山釀造流程來的,酒精度數接近60度。
這種酒,段譽可不敢直接一口悶,都是兌著水或是果汁來喝。
哪裡像令狐沖這般,直接噸噸開乾。
令狐沖第一次飲這般烈酒,隻覺得口味醇厚,新奇無比,忍不住多飲了幾杯。
他對醬香型白酒的威力根本一無所知。
咚!
半斤高度白酒的作用下,令狐沖終於扛不住醉酒的眩暈感,一頭栽倒在了桌子上。
“唉,說了讓你少喝點。”
段譽搖搖頭,夾起一口花生米,扔下了筷子,起身撣了撣袖袍,走出了屋子。
時至臘月,屋外飄起了晶瑩的雪花,氣溫驟降。
不過,烈酒入腹,身子骨卻熱烘烘的。
他沿著長廊,穿過竹林,回到所居的院子裡。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鵝毛大雪漫天飛舞。
一陣冷風颳過,令段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忙抱緊了雙臂。
院中一株梅樹,枝丫上掛著白色的積雪,在這寒冬臘月,竟是一片蕭瑟淒涼,毫無生機。
屋簷下,小龍女一襲白裙,站在那裡,望著天上飛揚的雪花,怔怔出神。
衣袂在雪花中翻飛,髮絲輕柔飛揚。
冰肌玉膚,潔白勝雪,在這白茫茫的世界裡,彷彿一幅畫卷般唯美夢幻。
但她那清麗絕俗的臉龐上卻掛著一抹淡淡的孤寂愁緒,彷彿有種散不去思念。
段譽走上前去,在她的身後停下腳步。
"龍兒,在想什麼呢,怎麼不進屋?"
聽到段譽的聲音,小龍女轉過身來。
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呆萌。
這也讓她的氣質又增添了幾分清純的意蘊。
不過,轉瞬,女孩就恢複了常態,板起美麗絕倫的臉蛋,不悅道:“說了多少遍,要叫我師傅!“
說話間,她走上前,伸出纖細白嫩的玉指,輕輕點了點段譽的額頭,又幫他拂去頭頂的落雪。
這樣看來,倒有幾分母親教訓頑劣兒子的味道。
女孩的表情嚴肅而較真。
她似乎真的很想在段譽麵前擺出師尊長輩的派頭。
隻不過,她著實太年輕了,清麗如仙的臉龐尚有一絲稚氣未脫,即便再怎麼裝腔作勢,在段譽眼裡也不會有半點威懾力。
再加上段譽身子骨長開,因為無垢體的原因,天地元氣重塑骨骼,體格相較於原著中那個瘦弱書生的形象,強壯了許多,身材欣長。
小龍女的個頭比段譽矮不少,這樣的舉動看上去反倒有種滑稽可笑的感覺。
就像是妹妹在欺負哥哥。
段譽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用並不標準的粵語腔調說道:"猴嘞,西湖。"
寫作師傅,讀作媳婦。
“譽兒,你故意氣我是不是?”
小龍女蹙著眉,仰麵盯著他道。
“你是不是想家了?”
段譽問她。
小龍女其實很好懂。
她不太會掩藏自己的感情。
開心還是難過,高興還是憤怒。
表情都寫在臉上。
其實,早在大理時,段譽就經常見她一個人對著遠方的天空發呆,若有所思。
一個從未離家半步的女孩,第一次出遠門,並不習慣。
一年的時間過去,她開始想家了。
想念她從小長大的古墓,想念那裡的一草一木。
即便師傅早已去世,回去後也隻剩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但,那是她家,是她心靈的歸宿。
外麵的花花世界固然美麗,大理國繁榮昌盛,王府的生活富足安逸,但自己終究不屬於那裡。
她生活在那裡,與周圍的事物格格不入。
她並不開心。
即便再優渥的生活條件,也無法彌補她內心深處的那份孤單和失落。
“嗯……”
小龍女微微低垂著眼簾,神情有些黯然。
段譽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某種回憶。
他想起自己當初穿越到這個世界,何嘗不是如此。
對他而言,這裡的人和事物,呼吸的每一縷空氣,腳下所踩的土地,一切都是陌生的。
海賊王裡白鬍子說,新時代冇有能夠承載他的船。
他不屬於這個新世界。
這裡什麼都冇有。
冇有生養他的父母,冇有熟悉的親朋師友,冇有滿世界的高樓大廈,冇有車,冇有電影院,冇有遊樂場,冇有廣播劇,冇有電腦手機,冇有WIFI網絡。
這日子,咋過?
但,人生長路漫漫。
不管你喜不喜歡,生活都要繼續。
揮手告彆過去,以積極的心態迎接未來,才能是最重要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後,看著她微微一笑。
“等華山論劍結束,我陪你回一趟古墓吧。”
小龍女聞言,抬起眼眸,驚異的望著段譽。
晶瑩的細雪紛紛揚揚,飛舞在兩人之間。
一片潔白的雪花落在女孩纖巧的鼻尖。
她睫毛眨了一下,眸光清澈透明,彷彿一潭清泉般,裡麵映照著段譽的笑容。
"真的?"
"嗯。"
段譽笑了笑,道:“我其實也想看看,師傅自幼生活的地方,到底是怎樣的環境。“
小龍女點點頭,嫣然一笑,十分歡欣地答應了。
“好啊。”
她笑容爛漫,如初陽照雪,美玉生輝。
這是段譽第一次見她笑得這般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