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扉 第5章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明白我為何要學這些。前幾日跟著司籍學了經史之要，今日又學待客之道，我一個七品小宮女學這些乾嘛啊，我又冇打算在宮裡待一輩子，況且混過這兩個月我就可以離開了。

“在寫些什麼？拿來我看！”

我捂住紙張，不肯讓李司籍看，可是她的力氣明顯大過於20歲的我

她掃了一眼“你以為過了兩個月，你就可以離開了嗎”

我疑問難道不是這樣嗎

“官家女子入宮聽訓，需得過了六局的考覈方可離宮”

我蔫了，我來了半個月了，如今一個宮的考覈都還冇過，這不是要我的命嗎？蒼天啊，誰來拯救我啊，我趴在桌上欲哭無淚

李司賓敲敲我的桌子“想要出宮就得好好聽我的課，否則尚儀局司賓這一分你是拿不到了”

我忽地爬起來高興地詢問“司賓大人，奴婢是不是過了司籍課程”

雖然李司賓冇有理我，但是我知道，我已經過了一小關了。我決定從今以後我要端正態度，耐心聽課，考覈成功，儘快出宮。我給小瑤兒去了信，訴說我在宮中的慘痛日子，她很瞭解我，給我回了信，要我加油，並托人給我送了些銀錢進來。

過了兩天我終於受不了了“司賓大人，奴婢好累啊，能不能歇歇”

“行啊”

我正準備伸個懶腰，趴在桌上眯一會，她丟給我一本厚厚地名冊，“把這些全部記住”。

回到住所的我簡直要瘋了，這些人我怎麼能記得住，這些京官我就認識一個人—戶部尚書向堂。

有誌者事竟成，為了出宮我是真的拚了，又花了五日的時間，我終於過了司賓的課程。下一站是尚寢局，尚寢局的大人們都很好，而且牀蓆帷帳之事本來就不需要過分的學習，是個人就懂，因此在尚寢局悠閒地過了幾日。

我在本子上又劃下了一筆，今日已是冬月初一了，明日我就要去尚服局受教了。聽見石頭子敲打門窗的聲音，我知道那是小青子來找我了，我高興地去開門朝其打招呼“快進來”

小青子看了一眼房門，腳步卻不肯動“我站在門口就好”

“外麵冷，今日陳姑姑值夜快進來吧”我拉著小青子的手進到了陳怡與我的屋子，房間裡都是陳姑姑的物件，所以我拉著他坐在了我自己的床邊，我鋪的是橘色的被褥，看起來很是溫暖柔和，隻是坐在我床上的他有些尷尬，我見他搓了搓手還有些害羞的樣子“你今日穿的很好看”

我低頭看了看這是陳姑姑給我做的新襖，就是用褥子的那塊料子做的，衣領處繡著幾朵不知名的小花，我也覺得很好看於是點了點頭

“月兒，你最近好嗎？”

“還不錯，你呢？”

“我近日都在讀書”

“你還需要讀書嗎？”我從床頭的矮櫃上取了兩塊玫瑰紅糖酥餅，並遞給一塊。

那是我在尚食局拿來的，前幾日在尚食局學習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候，我在那裡交了一個好朋友她跟我同姓是尚食局的司膳楊依依，與我實際的年歲相當，我很喜歡她，因為她做的東西很好吃，並且經常給我送些吃的過來。

小青子慌忙解釋“適才說錯了，我是陪著殿下讀書的”

我看了一眼，他冇有吃我遞過去的餅子，而是拿了帕子包裹了起來放在手心。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去“我過午不食”

“你倒是與娘娘一樣”我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還好小青子年齡小，否則這話被被王尚儀聽到我又得回去重學幾日，我慌忙岔開話題“你夜裡出來你們殿下也不管你嗎？”

“殿下睡了”

“你怎麼知道殿下睡了呢？說不定他假裝睡著，就等著逮你呢”

小青子笑了笑“我們殿下不是那樣的人”

我下意思地反問“那殿下是怎樣的人？”

“若是與我一樣的人”他頓了頓，然後問了我一句奇怪的話“這樣的殿下你會喜歡嗎？”

“我喜歡你，但是我不喜歡殿下”說完我使勁搖搖頭這是什麼鬼話！看來我的捱打還是少了！

“尚服局最是易學，過了工宮兩局你就能出宮了是嗎？”

“是啊，到時候我寧願死也再不進這大內了”我說完就聽見，突然響起的推門聲，我慶幸自己剛纔的聲音不大否則我又要被訓了。儘管陳姑姑很是溫柔，但是對於違犯宮規的宮人付宮令從來不留情麵。

想起小青子還在房裡，我驚地從座上彈起，隻是陳怡已經看見了小青子，小青子從座上起來對著陳怡行禮，然後出了房門。

“你與殿下？”

“什麼？”我因為在關門並未聽清她的話語。

“冇什麼，我回來取冬襖”

“奴婢幫姑姑取”我說著就去我的床上，拿起了那件灰色的湖藍色的長襖，我知道她值夜會冷，本來適才就想送去的，隻是剛纔因為小青子來耽誤了。

“你如此細心，怎得冇發現碩王殿下如今還身著秋衣”

“姑姑莫不是在同奴婢說笑，殿下此時著的什麼衣奴婢怎會知道”我很想再接一句：我又冇有千裡眼。

看著陳怡打量我的表情，我摸了摸自己的臉，上麵果然沾著芝麻粒。陳怡取了冬襖離去，我躺在溫暖地被窩裡，一夜美夢。

第二日寅時我從尚服局晃盪著回來，付宮令叫住了我“楊月止步，娘娘有話問你”

我當時就嚇得兩腿發抖，莫不是我又說錯什麼話了，我腦子裡快速思索著我的不當言行，隻聽付宮令冷淡的一句“不必驚恐，如實回答就是”

我點點頭，將發汗的手心在衣衫上蹭了蹭，然後整理了衣裙進了皇後的屋子，皇後正坐在踏上看著六局的賬目，我知道每月初二是交賬的日子。

我就這樣靜靜地站著，她的皮膚很好，隻是孕期過於操勞看起來略顯疲憊。直到皇後看完最後一本賬簿，我揉了揉手，輕輕地走過去為其按揉鬢角，這一我第一次服侍皇後，所幸冇有遭到訓責。

“楊月”

這是皇後第一次喚我的名字“你是否有心做碩王妃”

我嚇得立馬跪倒在地，我使勁地搖頭，表示自己從未有非分之想，我還從未對男子有過想法呢。

“本宮倒是希望你有非分之想”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隻是無言

“你下去吧”

“奴婢還是有一句話還是想說”

“說吧”

“六宮事務繁雜，娘娘事必躬親，不免勞心費神，聽聞近日娘娘食少事多，奴婢惴惴不安，奴婢在尚食局時聽聞先帝仁宗曾曰‘一日三餐，百姓安矣’，奴婢一介微軀鬥膽勸諫娘娘為了腹中皇子努力加餐”

“昨日頁兒來請安也是如此說的，你們兩個孩子倒是心有靈犀”

“是奴婢僭越了請皇後孃娘降罪”

“罷了，今日想用一口魚湯，你親自去做吧”

我去了尚食局，通知開火，今日碩王殿下送來了數條肥美的鱸魚，我親自挑選了一條，我這樣的小宮人肯定要事必躬親不假於人，況且皇後點名了要我做，我當然要自己動手。

我端著燉了半個時辰的魚羹進了坤寧宮

我給皇後盛了一碗魚湯，她喝了魚湯後，我又將魚肉取出。我小心提醒“娘娘魚肉也要吃，魚肉可以改善皮膚，還可緩解孕期水腫，胎兒也能長得白白胖胖”

“滔滔，你這個小宮女倒是有意思”是皇帝的聲音，我最喜歡聽他的聲音超級有磁性，皇帝與皇後同歲，從小青梅竹馬，不過看著略微老些，因為有種帝皇的威嚴環繞著他，我放下餐具跪下行禮

“是，起來罷”皇後看了我笑了笑，我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她融化了，難怪皇帝獨寵她呢，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我也喜歡她呀。

“叫什麼？多大了”

“回陛下，奴婢是慶曆四年生人，閨名楊月，取嶽陽樓之諧音”楊月的名字確實是這麼來的，因為父親姓楊，我出生的那年他在嶽陽樓登高，因此我得了這個名字，我覺得太簡單了太普通了，每次說名字她們都記不住。

皇帝點點頭，冇有理我的話，隻是對著皇後柔聲開口“皇兒的婚事禮部初議在臘月初六”

皇後望了一眼我，我不明所以，看著陳姑姑往門外走，我才知道我該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