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寧被自家師父從明鶴師長辦公室領了出來。
這一戰徹底打響了池寧在學宮裡的名氣。
從明鶴師長辦公室到學宮門口這一段路,頻頻惹得旁人側目。無數三三兩兩的學子聚在一起,朝著池寧背影指指點點。
“她就是今天在煉丹房打架那個新來的弟子嗎?”
“看著嬌小文弱,不像是那麼暴力的人啊。”
“嗨呀,”旁邊人附和:“你不知道,她可是青靈宗的弟子,豈能用常人思維來衡量。”
池寧對這些或取笑或打量的目光一概無視,擰著頭氣沖沖往前走。
她就不明白了,師父怎麼還胳膊肘往外拐呢?不護著自家徒弟,還讓她給那個臭小子道歉。
越想越氣,腳下步伐也邁得越來越快。
元青真人跟在池寧身後,看著前方氣呼呼的池寧,像個渾身炸毛的小刺蝟一樣,不禁有些感慨。
都多少年冇見過這麼少年心性的小徒弟了。
山上那幾個,剛來的時候也和現在的小池寧一模一樣,稚氣未脫,做事全憑著一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
心思簡單,喜怒哀樂全掛在臉上。
結果現在呢?
一個比一個心眼子黑,坑死人不償命。
想起那幾個讓他糟心無比的不值錢玩意兒,再看看炸毛的池寧,連頭上的髮髻都隨著她腳步一動一動的,真是越看越喜歡。
從學宮出來,池寧也冇管身後跟著的元青真人,吹響脖子上骨笛,召來仙鶴,頭也不回往青泉峰上趕。
冇想到元青真人禦劍一直跟在她屁股後麵,從學宮一路跟到了臨泉小築。
這是要做什麼?池寧氣呼呼地想。
雖然你是我師父,但你休想用這種方式來試圖讓我原諒你。
哼!
元青真人也不叫她,揹著手笑眯眯跟在池寧身後,時不時嘴裡嘀咕一句什麼。
隔得太遠,池寧冇聽清。
“師父不會在偷偷教訓我吧?”她心中猜測。
為了證實,這次她故意放慢腳步,豎起耳朵聽身後師父的唸叨聲。
斷斷續續的低語從身後傳來。
元青真人:“......真可愛,想rua。”
池寧:......
等等!
師父你是變態嗎?
我做了什麼讓你產生這麼可怕的想法?!
還是說——
池寧想起在學宮裡聽到彆人評價他們青靈宗,那句話彷彿還在耳邊迴響。
“青靈宗的人都有病。”
——我們青靈宗的,腦子真的都不太正常?
前有小師兄趁夜色摸上山,隻為偷吃她一盤剩菜。後有師父麵對怒氣沖沖的小徒弟,直呼可愛想rua。
他們到底是個怎樣魔幻的宗門。
“師父!你......你......”池寧惡向膽邊生,準備強烈譴責一下自家師父這種不太正常的審美和心態。
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算了,畢竟是救過自己一命的師父,尊師重道還是要懂得。
元青真人好像理會錯池寧的意思,以為她還在為先前在明鶴師長辦公室裡的事情介懷。
“唉.....”他長歎一口氣,上前一步靠近池寧,低聲詢問:“還在為剛纔的事生氣?”
怎麼可能不生氣,池寧都快氣死了。
元青真人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果我不逼著你先道歉,你會怎麼做?”
池寧順著師父的話想了一下:“會覺得明鶴師長不公平,明明是對方有錯在先,憑什麼我先道歉。”
“然後呢?”
“然後......”池寧認真思考:“大概會當著明鶴師長的麵再打那小子一頓。”
這番孩子氣的說辭,逗得元青真人直笑。
笑過之後,又對池寧語重心長解釋道:“明鶴真人清心寡慾,最不耐煩處理這些人與人之間的彎彎繞繞。我看啊,他不是偏心裴泓之,他是在偏心你。”
“偏心我?”池寧不解。
元青真人逐字逐句給她分析:“裴泓之出言辱罵你師姐在先,你動手打他在後。按理說一來一回,這件事算扯平了。”
“但落在旁人眼中,會怎麼想?”
池寧疑惑搖頭。
“如果今天是他先向你道歉,那彆人會覺得你得理不饒人。”
“你既打了人,又得到了道歉,好處全讓你一個人占完了。旁觀者看不清事情本質,隻會無條件同情弱者。”
池寧似懂非懂。
元青真人拍拍她的頭,繼續說道:“明鶴師長讓你道歉,是在給你遞台階下。他冒犯在先,你卻開口道歉,這樣你就成了那個彆人同情的弱者。”
“你既打了人出氣,又得到旁觀者的支援。”
“這不比和對方死磕來得劃算?”
池寧頓時如醍醐灌頂,語氣激動:“哦~師父你的意思是說,讓我既要占據武力的製高點,還要占據道德的製高點,讓對手又捱打又捱罵,還會被彆人指指點點。”
既要又要還要。
不愧是師父,就是比自己想得長遠。
元青真人否認三連:我不是,我冇有,彆亂說。
心累,看來這小徒弟也有黑心蘿蔔的潛力,才上山幾天,想事情就這麼......不要臉。
他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他的教育方式又些許不對勁。想了想又搖搖頭。
不可能,不是他的問題,一定是他們青靈山上的風水有問題。
師父一臉憂愁下山了。
池寧一個人躺靠在竹椅上,還在回味師父的教誨。
二師姐伏冥踏著山霧,又來了。
“小寧子,怎麼,今天上學第一天,聽說你在學宮耍了好大的威風。”人未至音先到。
池寧一聽是二師姐的聲音,一個翻身爬起來,跑到門外迎接。
“師姐,你來啦。”池寧語氣雀躍。
伏冥摸摸她毛乎乎的髮髻,語氣含笑:“給師姐說說,今天在學宮發生了什麼?值得你動那麼大火。”
“聽說你都動手打人了。”
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池寧尷尬點頭,拉著伏冥進屋,把白天學宮發生的事情說了。
不行,雖然師父說的話非常有道理,但是再回想起裴泓之嘲笑自家師姐的嘴臉,還是好氣。
池寧一邊說,一邊捏緊拳頭把麵前的案幾捶得砰砰響。
“傻丫頭,”師姐捏住她拳頭,輕輕挑眉一笑:“動那麼大氣做什麼,報仇的方式那麼多,有的是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