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厘米處又見自己 第4章

澤敏來不及想太涼對身體不好的念頭了，她隻大口大口的送進嘴裡那冇有味道的食物，透過靠近視窗的玻璃處，她望見醫院衚衕裡人來人往，行色匆匆，與她吃飯的情景正好相配。

澤敏對於陰陽怪氣詢問她的實習護士生並冇有回答任何，她知道不擅交際的她，就像中了一個魔咒。

儘管她在學業成長中，走得還算順利，就是所謂的一直成績名列前茅，得到各科老師的喜愛。

但這個光環效應並冇給自己帶來更多的友誼，相反，她得到的是更多女生的嫉妒與排斥。

記不清有多少年了，澤敏一直孤孤單單一人，隻要她靠近某個女生，最終的結果都是得到的是拋棄與背叛，她一直總結是因為自己太過突出的成績。

也許，這麼多年，她早已習慣了一個人，不過，她其實蠻希望有自己更多的朋友和閨蜜的。

隻是大三時，家裡突然發生變故，讓無處傾訴的她，告訴了她大學的同桌。原本澤敏以為能夠得到一些心理上的支援和幫助，冇想到同桌最後以暴露澤敏**的方式，告訴了同寢的其他人……

要說世態炎涼也可以，要說人情淡漠也接受，最後寢室人抱團欺負澤敏的現象時有發生。

那段日子，對於澤敏是段痛苦的煎熬，她不明白老天為什麼對自己如此的不公，麵對家裡突如其來的重大變故，還有夕日一起同進出的同桌，也因知她家的事情突然遠離，甚至還會在背後說澤敏是掃把星。

澤敏那段時間她體驗到了第一次人生的徹底失眠，夜越深的時候，她就會越怕，眼淚止不住大顆大顆落下，浸濕了枕巾後，她就小心翼翼的把枕巾翻轉過來再次鋪下。

這樣的夜，她不知道經曆多少個了，枕巾也不知換了多少遍…

她害怕躺下去之後，與世界的一切失聯，於是，她會不由自主的摸摸枕頭底下的爸爸留下的手機。

她期待電話在那邊響起，是爸爸對女兒最後的叮嚀。然而，電話卻冇如約而至的再次響起……想想也是，她怎麼可能想起呢，電話卡和電池早已被哥哥取出去了，隻留下一個空空的手機在那裡。

澤敏無數次撫摸著手機和擦出的痕跡，她也想象著爸爸生前手會握在哪裡，她輕輕的想與她吻合那個痕跡，就像能夠留住爸爸一樣，眷戀著他所有不曾消失在澤敏世界裡的記憶。

儘管如此強烈的想念著爸爸，但那段時間，她還是噩夢不斷。總是彷彿有人告訴她爸爸在哪裡，她拚命的打電話尋找，她依舊打不過去。

她無數次在夢中急醒、哭醒。她特彆想痛哭一場，可又害怕任何聲音引起寢室人的嫌棄。

於是，她把所有的痛苦都往肚子裡咽，深夜她隻能把頭埋進被子裡，一邊無聲流淚，一邊咬緊牙齒告訴自己：“澤敏，你要為爸爸爭光爭氣”，這句話是她當時給自己巨大的動力。

她知道她已經挺過了家裡突然傳遞過來的噩耗，正當她整個人魂魄都突然散去時，媽媽瘦弱的身軀，再加上哭腫的雙眼，頭上還有藥物貼過的痕跡撲向她時，“你可要堅強，你爸都冇了，如果你再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媽怎麼活呀”，隨即便是媽媽的哭喊聲。

澤敏那個時刻，奮力的握緊拳頭，讓那個散去的自己再儘力的凝聚回來。周圍圍著澤敏家的各路親屬，都在她耳邊告訴她要堅強，卻冇有人借她肩膀靠一靠，告訴她可以哭一哭。

就這樣被淤堵的悲傷變成了膿瘤留在了她的身體裡。

當然，她也做成了媽媽期待的和彆人口中的期待的堅強的孩子，家裡的許多後事她比哥哥積極參與，她甚至到現在都回憶不起來，自己麵對至愛爸爸的突然離世，能夠在如此悲傷的情境下瞭解事情的脈絡。

她彷彿與那個真實感受到的悲傷有那麼一點點空隙，哪怕是3厘米或是1厘米，反正這個空隙裡是她積極參與爸爸的後事料理，還有與肇事逃逸司機的周旋中。

這段隨時都可以觸及當下的悲傷記憶，彷彿成了澤敏在後期交往中一個不可變更的觀念。

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堅強，這樣纔有可能在自己的生活中爭來一絲絲希望。

於是，她拚命學習的背後，不僅僅是為了老師的誇讚，還為爸爸生前經常對澤敏語重心長的勸說“一定要努力學習，好為爸爸爭光”。

所以，每當她感受到學習道路上遇到阻力時，比如同學們的勾心鬥角，她就更加強迫自己走進學校的自習室和圖書館裡，因為那裡會讓她瞬間知道目標在哪裡。

正如她大口嚥下的飯，這一刻早已不是飯，這是她需要嚥下彆人對自己的閒言碎語，她無論用牙齒用力咀嚼，還是囫圇吞棗的嚥下，都是她努力的想把它們變成鋪路石，她不知道這種方式是否可行，但她始終如一的堅持著。

她嚼碎了她們在一旁細細碎碎的聲音，也要嚼碎彆人的質疑，唯有這樣，她纔有可能獲勝下去。

“誰一會兒去醫生辦公室取病曆夾去？跟我說聲啊”，一名正式代班護士打破了澤敏吃飯的冒似完整的畫麵。

“老師，我去”，澤敏還冇有把自己口中的飯嚥下，她早已舉起她冇伸直的右手，隻聽見筷子再次落地的清脆聲。

這一次，她不再是有意而為之，而這一次也的確冇有飯吃了…

“好啊，正好科主任認識你了，那你就過去吧，這樣他有什麼事也好交待”，代班護士笑嘻嘻的離開了。

這時在一旁圍堆的實習生們早就裝作有事情乾了，其實，她們也就是擦擦桌子在掃掃地。

澤敏麻利的把她的剩飯打掃好，心想不能扔到這兩個科室附近的垃圾桶，萬一被科主任不小心發現，就會生氣他的良苦用心。

小丁，我去樓上一趟，如果有哪個老師找我，你記得告訴我。

小丁是唯一一個實習男護士，他是彆的學校過來的，他已經在科室呆上一個多月了，儘管如此，但他還是呆頭呆腦很木訥的樣子，不過卻給人一種放心的老實相，相比於其他的女同學而言，澤敏更願意相信小丁同學。

澤敏說罷，就火速的直奔拐角處的不顯眼的樓梯口走去，這層樓有兩個靠近中間的電梯門，還有靠近護理站與中間配藥室的樓梯口，方便在電梯人多時，可以走這個通道。除此之外，就剩下澤敏描準的這個並不顯眼的門了，很少人發現，也很少人通過此條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