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扶桑：家門口的山海經 第9章 龍華金烏（3）

原來這胖漢正是木慧深口中那“一筆生意”的雇主，他與小波約了傍晚在店門口碰頭，事先也收到木慧深的照片，是以能認得出來。隻是還冇等到他們，卻碰上這大爺上門鬨事。這一個“見麵禮”可是始料未及。

他慌忙趕上前，隻見木慧深一手捂著太陽穴，露出痛苦的表情。圍觀眾人也湊了上來，七嘴八舌議論：

“結棍了！”

“囊辦？”

“要不要叫救護車？”

胖漢對大爺叫道：

“你看你乾的什麼事！”

大爺一驚，有些語無倫次，顫聲道：

“不，不關俄事！是儂上來搶……是他踢，踢……儂腦子瓦特了！”

木慧深躺在地上，用手指著大爺，恨恨地道：

“我要告你們……賠我醫藥費！”

他說的不是要告“你”，卻是告“你們”，手指也是晃來晃去地指向旁邊眾人。眾人嚇了一跳，生怕被賴上，頓時散去了一大半。

胖漢轉頭對幾個裝修師傅道：

“你們都回吧，今天不弄了！唉！”

隨後又蹲下來，關切地問木慧深：

“大師，能起得來麼？”

木慧深咬著牙惡狠狠地道：

“冇有十萬……我不起來……”

一聽這話，剩下那一小半人也都散開了。

大爺也想走，一時又覺得下不了台，猶豫了一會，舉起手裡的鐵鍬柄，說道：

“儂賠俄的鏟子。”

胖漢雙手抓頭，吸了口氣，吼道：

“那是我的鏟子！！”

大爺原地愣了三秒鐘，隨即把棍子往店裡一丟，轉身悻悻地走了。

胖漢喘著粗氣，憤恨中夾雜著無語，隻道：

“我艸……”

他回過神來，連忙又去檢視木慧深的傷勢。

此時穆昀忽然走到木慧深跟前，一臉嫌棄地道：

“快起來。”

隻見木慧深唰地坐起身來，小波笑著幫他拍去身上的沙土和灰塵。木慧深對穆昀擠了擠眼睛，“嘿嘿”一笑，道：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胖漢原來甚是擔心，見他冇事，心下大慰，連聲直呼“大師好”、“大師真會演”，接著便將三人邀進了店內。

那鋪子的二樓也在裝修當中，三人上得樓來，在一張臨時擺的小茶桌旁坐下。

胖漢用不甚熟練的手法倒水泡茶，又給三人發煙。木慧深和小波先後接了煙，穆昀卻是毫不理睬，隻是看著窗外。

那胖漢尷尬地笑了笑，坐下說道：

“免貴姓陳，東北人，有幾個兄弟在魔都，前幾年大家都賺了點小錢，今年我想著也來這搏一把。前陣子聽說龍華寺有便宜商鋪，便來這邊看了看，哪知那邊老街上可熱鬨的，一個空鋪都冇有！”

木慧深笑了笑，淡淡地說道：

“所以陳總你就跑這邊撿漏來了？”

那陳總歎了口氣，續道：

“我做生意向來冇多少心思，一看這邊租金是真個便宜，當下就選定了這最大的一間，心想離那邊老街就是拐個彎的事兒，市口又能差到哪去？”

他一邊給三人倒茶，一邊又道：

“然後我籌備裝修，天天呆在這，發現確實不大對勁，這人流量啊真的奇了，這條街上是真冇人，尤其是晚上！我一打聽，說這裡自古以來就有些邪門，店鋪是開一家黃一家，我又去隔壁小區打聽，那些本地人居然說是這裡有條什麼陰陽河，是聯通陰陽界的什麼關口，說那龍華塔也是在這鎮妖的……”

穆昀聽到“聯通陰陽界”，突然轉過頭來，開始認真聽他講話。

陳總抽了口煙，又道：

“我當時自然是不信這個邪，你想上海消費這麼高，來這觀光的有錢，拜佛的要吃飯，剛需啊！在這開個素齋館它能不香嘛！而且我要開就開最大的，從環境到菜品，碾壓他們！”

木慧深一拍手，笑嘻嘻地說道：

“我在郊區也有個飯店，咱倆同行啊！”

陳總站起來，跨過茶桌握了握木慧深的手，巴結道：

“哎喲大師！那可再好不過，你可真的要幫我好好看一看！”

木慧深問道：

“你是想看這條街人氣起得來不，如果太衰就放棄嘍？”

陳總用力吸了口煙，道：

“冇人倒還不怕，我硬著頭皮也把店給開起來……”

他定了定神，緩緩說道：

“大師，我說實話你彆生氣，我原本是不信風水這些東西的……可，可後來又有兩件事情，就真的很離譜……”

木慧深感興趣地道：

“你說。”

陳總往窗外路上一指，說道：

“這第一件，就是你們剛看到的那個瘟神！這個大爺，我艸……他就住斜對麵那棟老房子，每天晚上在家門口，不停‘哈哈哈’的大笑！有時還拿跟鋼管，不停地敲，這三更半夜‘噹噹噹’的響，一會又是‘哈哈哈’的笑。我問他乾嘛，他說在練氣鎮妖……我艸……”

木慧深“噗哧”一下，笑道：

“你大爺的……”

陳總拍了下桌子，氣憤難消：

“他自己天天晚上擾民，今天居然來說我擾民！”

說著對木慧深拱了拱手：

“虧得大師你不按套路出牌，這才唬住了他，不過差點還把你搞傷了，真是嚇我一跳！”

穆昀突然在旁問道：

“那你可見此處有什麼異樣麼？”

陳總登時露出心有餘悸的樣子，說道：

“美女，你說點子上了！如果隻是這大爺倒還好，我就當他是個神經病。就是這第二件事，可真顛覆我三觀了……”

陳總說著站起來，走到窗戶旁邊。此時日已西沉，樓下果然是一個人影也不見。陳總手伸出窗戶，做了一個繞後的手勢，說：

“你看我這鋪子背後就是龍華塔的圍牆，每天晚上不知是哪來的野狗，總是對著圍牆裡頭狂叫。那‘哈哈哈’和‘噹噹噹’本就搞得我心慌，再加上這‘汪汪汪’……我特麼心裡發毛……”

木慧深皺眉道：

“可能真有古怪。”

陳總用力點點頭，說道：

“白天那塔是對外開放的，我就進去看了看，見到塔邊有一口井，用鐵欄封著口，也冇在意，爬到塔上看，啥都冇有。”

他說著深吸了口氣，醞釀了一下情緒，又道：

“那天晚上又聽狗叫，我就轉去後麵，踩著垃圾桶翻上圍牆，心想老子倒要看看究竟有什麼鬼！當時往裡麵一看，隻見那口井上麵居然有一片藍光，過不多久又變成紫光，就這麼一會藍一會紫的，我第一反應是夜店射過來的燈光，可這吊地方又哪來的酒吧或KTV？我又想可能是遠處高樓上的鐳射燈，正抬頭找，突然看到那龍華塔頂上，有一團火紅色的東西閃啊閃的，這玩意絕不是燈，倒像是真著火了一樣！”

穆昀聽到這裡，轉頭看了看木慧深，木慧深不動聲色，偷偷對她擠了一下眼睛。

旁邊陳總越說越激動起來：

“我心想遇到事情不要慌，先拍照發個朋友圈。結果剛拿出手機，那團紅色東西竟然掉了……啊不，應該是飛了下來！到半空中它居然還張開翅膀，就像……就像遊戲裡那種火鳳凰一樣！”

他一邊說一邊來回踱步，還配合著手勢比劃：

“它就衝著那口井直飛過來，就那麼一秒鐘的事，跟戰鬥機一樣擦了過去。那井裡麵‘喳喳喳喳’的一陣怪聲，我艸，倒有點像喜鵲叫的那種聲音！接著又是‘嘩啦’一聲響，好大的水柱從井裡噴了出來，水打在那柵欄上分成好幾股，一股正好往我這邊打過來。我低頭一躲，冇站穩，從圍牆上掉了下來。再爬上去看時，啥動靜都冇了，藍光紫光全都不見，連狗叫聲都停了……我站原地緩了好一會，也懷疑是不是幻覺了，但是圍牆頭那灘水可不會騙人啊，你們看，我還拍了照片！”

陳總說著拿出手機，給三人看那龍華塔圍牆上的水跡。

木慧深忽然目光犀利地瞄了他一眼，問道：

“那團紅色東西你可有拍到？”

陳總一拍大腿，說道：

“可惜冇有啊！所以這事我跟那幾個兄弟說，尼瑪誰都不信我！”

木慧深“嗯”了一聲，反倒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陳總又接著說道：

“不過他們也勸我，這開店做生意，前台後廚的佈局，門麵裝飾啥的，好歹該請個風水先生看看。有個兄弟就向我提起了大師你！”

木慧深笑道：

“你們也是有意思，你兄弟不信你，卻信風水，你不信風水，卻來找我。”

陳總打了個哈哈，走到木慧深旁邊不停拱手，說道：

“見過那些鬼東西我不信也得信了啊！我想我這種小場麵，你也肯定看不上，可想聯絡一下試試看總冇錯，冇想到你真的能來，真是感謝感謝！聽說你可是個神人啊，這麼年輕就……”

他話冇說完，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哈哈哈”的笑聲。

陳總一拍桌子：

“我艸，這廝又開始了！”

他走到窗邊，正準備叫罵，木慧深站起來拉了他一下，道：

“我們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