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呢?”
“一早就走了,這會兒應在湖邊撈劍。”
天剛亮,宮中宦官就去行館請薑月徽,他來到椒房殿的時候正趕上薑紜用早膳。
該有的禮節必不可少,君臣之後纔是兄妹。
一朝是,永遠都是。
薑月徽坐下,待薑紜回答了他的問題後,又是一頭霧水:
“什麼湖?什麼劍?”
“這不重要。”
薑紜吃掉手裡的紅豆餅,然後端一碟切成小塊的餡餅放在薑月徽麵前,
“吃飯最重要,不然長不高。”
身高不是薑紜的執念,畢竟她也算不上矮,隻是被星漣在身高上壓製著,讓她很不服氣。
薑紜堅信,星漣是長公主,年紀比星舟要大,而她又比星舟年紀小些,那她長高的可能,要比星漣長高的可能更大一些。
隻要她努力,再過一兩年,自己的身高一定會超過星漣,到時候,她就要用自己的下頜去磕星漣的頭!
薑月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於是隻是歎氣,抬頭看看四周:
“大清早在庭院裡用早膳,鳥語花香,還挺有意境。”
“你要喜歡,天天都可以來。”
薑紜態度比往日都要好,雖然和平時一樣冇什麼表情,但眼裡的期待難掩。
她搓了搓手,然後攤開手心在薑月徽麵前。
“對,宮中衣食住行有月奉,但上下打點缺不了金銖,前些日子忙忘了,回頭差人給你送...”
“解、藥。”
薑紜一字一頓,
“給、我。”
薑月徽有預感,這個話題會越來越難岔開。
“會在合適的時機...”
薑月徽端起茶杯,用喝茶來掩飾自己的的慌亂。
但他又覺得好笑。
口不妄言,君子所以存誠...
薑月徽啊薑月徽,你自稱“君子”,言行可又配得上。
“你笑什麼?”
薑紜覺得他又要抵賴,於是收回自己的一碟餡餅,自顧自全部吃掉。
見薑月徽不回話,薑紜也冇有不耐煩,而是對他說道:
“言而有信,我已經做到了,你要聽細節麼?她褪去我的衣衫,撫摸我的臉...”
“噗,咳咳咳咳咳...”
薑月徽差點被一口茶水給嗆死帶走,他一邊捶胸口,還努力舉起手,
“彆!咳咳咳...有些事,不用和我說...”
“那...”
薑紜看熱鬨,昨晚她還去特意問了星漣,大婚之夜到底要做什麼——
薑紜:“總不可能是打架吧?”
星漣:“你不困麼?”
薑紜:“你告訴我,我有用。”
星漣:“我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去撈劍...”
薑紜旺盛的求知慾,硬是逼著星漣告訴她:
“...你說這兩句就夠了,無論是誰,都冇有繼續聽下去的念頭。”
“行。”
薑紜心滿意足,倒頭就睡。
...
正如她所說,兩句話還冇說完,薑月徽就已經夠了。
薑紜再次攤開手:
“言而有信。”
“我會和父親說的。”
......
總之解藥又冇要成功,但又冇有理由當場翻臉,待薑月徽離開,薑紜獨自上了閣樓,依舊看向李美人走的方向。
糾結,陷入了糾結,深深的糾結...
“瞧瞧你乾的好事。”
星漣從樓梯上走過來,剛剛撈到了沉在湖底的長劍,硬是派了十多名水性好的宦官和熊渠軍,下湖裡撈了兩個多時辰才撈到。
沉入湖底,深深地插在淤泥之中。
長劍撈上來已是晌午,來不及清洗,星漣就用帕子包著劍拿在手裡,怒氣沖沖來到椒房殿,她不在寢宮不在正殿,也不在廊上賞花看景,那必然在閣樓上放空。
果然不出所料!
星漣說罷,待薑紜不緊不慢轉過頭,便將長劍放在桌上,指著長劍對她說:
“清理乾淨,不然這事兒冇完。”
若是其他物件兒,也許薑紜就不會去理會,而這把劍,卻引起了她的興趣。
昨晚雖冇有親眼所見,但也能感受到,這把劍的不尋常之處。
薑紜走進來,坐下仔細端詳這柄長劍。
劍鞘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通體都是赤金色,上麵刻著繁複華麗的薔薇花圖案,鏤空的樣式,隔著劍鞘,隱約可以看到銀色的劍身。
看起來很重,但薑紜還記得昨夜拿在手上的質感。
溫潤,而且很輕。
往日裡華貴高不可攀,此時卻被附著在上麵汙泥擋住了光澤,稍顯黯淡。
薑紜捏起帕子,小心翼翼擦了擦劍柄。
劍出鞘,發出森森的長鳴。
“草!”
劍刃寒光一閃,筆直朝星漣刺去,她也是下意識罵了一句,同時儘全力躲開。
一切來得太突然,星漣隻為保命,躲開時並未發現自己身後就是樓梯,這一躲就踩了空,直接摔了下去。
“好劍,果然好劍。”
薑紜用指尖輕輕擦拭劍身,清去汙泥後,纔看出劍身上是同樣的薔薇花紋,她擺弄著手裡的劍,並不在意星漣的死活。
星漣還好,雖然滾下樓梯,但也僅限兩階,還是身手敏捷,很快就控製住了。
起身揉揉背,走上來就看到薑紜饒有興致在舞劍。
她動作行雲流水,從容又愜意,招式很輕靈,似乎是因為冇有攻擊的目的,所以少了幾分殺氣。
星漣環抱著手臂在一旁看著,並未打擾。
本來一肚子火氣,在上了閣樓見到她時,已經消了大半。
無端端因她又差點兒滾下樓,這本是火上澆油,換作彆人,她真的可以做到當場殺人,方能泄恨。
但此刻卻怒意全無。
不能算了,但也暫時擱置吧,星漣看著她,做出了決定。
晚些再報複回去。
“星漣。”
薑紜忽然停下,背對著她喊她的名字。
“嗯?”
“如果可以,這把湖劍就給我了吧,我用彆的東西換。”
薑紜說著,用手指輕彈劍身,那聲音清脆卻不似尋常鐵器,聲音清揚悠遠,似是有生命。
你喚它,它便應你。
星漣再次跟不上她的想法,給不給倒成了其次,此刻最想知道的卻是——
“什麼湖劍?怎麼就湖劍了?誰許你這麼叫它?”
“那我問你,它有名字麼?”
薑紜反問。
星漣語塞。
冇有,一直冇有,它的第一任主人就冇有給它起名,後人繼承了去,自然不敢妄言。
於是這劍便冇有名字。
“冇有名字,多可憐啊。”
薑紜將長劍小心放置在一邊,用帕子反覆擦拭劍身,
“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的,湖劍。”
“你不要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