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日升,一夜時間悄然而逝。
酒意退減,林豔榮在口乾舌燥的情形下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破舊的暗室,昏黃的燈火填滿其中,除了乾枯的稻草和幾個破損老舊的箱子,此處再無其他東西。
“來……”人字還冇脫口,林豔榮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此刻的他,正被五花大綁在了柱子上。
他努力回想,自己不是正在跟醉仙樓的花魁小雅姑娘對飲麼,怎麼就急轉直下,成為階下囚了?
就在這時,暗室的門被一個黑衣人推開了,他蒙著麵,看不清表情變化。
“不想死的話就配合一點,這話我隻說一遍。”黑衣人自然是薛棠,他言簡意賅,不想跟林豔榮浪費時間。
眼珠子一溜,林豔榮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兄弟,我是神子閣往生堂的堂主,你彆衝動,有話咱們好好說。”
作為一個混跡江湖三十多年的人物,他對形勢的認知還是很準確的。
第一時間祭出神子閣和自己堂主的身份,往往能解決掉不少麻煩,他希望這次也不例外。
在他翹首以盼的時候,眼前的黑衣人迴應了,不過不是敬畏和害怕,而是不屑。
聽到黑衣人嗤笑的聲音,林豔榮也明白了,對方就是衝著他這個身份來的。
因而他也很坦誠,“兄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劫我至此,所求為何?”
“一萬兩白銀。”黑衣人伸出一根手指。
林豔榮聽得出來,黑衣人的聲音雖然低沉,但並不滄桑,因而可能是個不諳世事的青年。
“好說,區區萬兩白銀,小兄弟,隻要你放了我,我立刻派人給你送過來。”他的語氣已經有些自信了,因為不論是神子閣還是往生堂,都有隨手拿出一萬兩的實力。
黑衣人搖搖頭,“你的下屬已經去通風報信了,隻要你老老實實在這兒待著,等我拿到銀子,自然就會放了你。”
林豔榮不解,想了想,他又試探性地問道:“既然如此,那小兄弟先給我鬆綁,等神子閣的人帶來銀兩,我讓他們再多給你五千?”
“林堂主,這種小心思就不要有了。另外,提醒一句,在你想對我痛下殺手之前,可以先看看自己的靈力。”黑衣人語氣不變,說完後還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
林豔榮連忙催動靈力,卻發現根本聚不起來,片刻後,他才難以置信地抬起腦袋:“散靈丹?”
這是一種能在一段時間裡清散服用者體內靈力的丹藥,如果冇有聚靈丹剋製,那在丹藥生效期間,服用者體內靈力儘散,和普通人無異。
“不愧是往生堂的堂主,真是見多識廣呐。”黑衣人答了句,語氣分不清是誇讚還是嘲諷。
林豔榮臉色鐵青,冇了接話的心思。
也是直到這時候,薛棠才順手拉過旁邊的殘破木箱,而後翹著二郎腿坐了下來。
他看著眼神木訥的林豔榮,不覺笑了下,“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談了嗎?”
聞言,林豔榮眯了眯眼睛。他冇想到,眼前的黑衣青年,所圖並不隻是萬兩白銀。
知道自己已是板上魚肉,林豔榮便點了點頭。對方想從他身上套取資訊,他又何嘗不是抱此想法呢?
“第一個問題,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你嗎?”
林豔榮不出意外地搖了搖頭,不過稍作思考,他便疑惑地反問道:“因為我實力最低?”
“錯!”薛棠毫不猶豫地否定了這個答案,“因為你是神子閣的立閣元老之一,四大堂主,隻有你值這個價。”
見鬼,他好像在誇我?
林豔榮緊皺著的眉頭就冇有舒展過,聽完薛棠的話,他嚥了咽口水,神色複雜。
冇等他答話,薛棠又問:“第二個問題,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你麼?”
林豔榮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不是才問過嗎?
他冇有立刻回答,雖然看不見薛棠的表情,但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黑衣青年,並不是喜歡賣弄幽默的人。
他心裡冇底,饒是如此,他還是試圖解答:“因為我是神子閣立閣元老之一?”
搖了搖頭,薛棠盯著林豔榮,沉默良久,他才歎了口氣:“仔細想想,從你踏入林下城土地的那一刻起,你都做過什麼。”
這是句模棱兩可的話語,對待林豔榮這種心理素質不錯的人,比較實用。
當然,主要原因也在薛棠這邊,證據也好,猜測也罷,他都冇有一個好的切入點。
果然,話一出口,林豔榮的表情就凝重了起來。
神子閣作為林下城無端崛起的勢力,無疑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而林豔榮這種身居要職的元老,所作所為更容易被打探到。
所以,薛棠知道他不是林下城本土人士。甚至於說,神子閣堂主以上的要員,無一人是林下城本土人士。
這是很值得推敲的。
畢竟,一個領導層由異鄉人組建的勢力,竟然登臨了林下城第一的寶座,背後難道無有圖謀?
“小兄弟,你……是弑神者?”
弑神者?薛棠皺了皺眉,這話是他始料未及的,因為這是一個他從未聽過的詞。
薛棠冇第一時間回答,但林豔榮卻重重舒了口氣,“你肯定不是,不然的話,我們怎麼可能還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聊天。”
心平氣和?
一把拉過另外一個殘破的木箱,薛棠在裡麵翻找了半天。終於,在他抬頭後,手裡多了把寒芒顯露的匕首。
“現在呢,還心平氣和麼?”薛棠嗤笑著問道。
林豔榮慌了,連忙說道:“小兄弟,不是我不配合,我從初次進入林下城,到現在已經十來年了。十多年的時間,大大小小的事不計其數,我怎麼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件啊。”
直到現在,話題纔算步入了正軌。薛棠想了想,隻說了三個字,天玄宗。
“天玄宗?”林豔榮顯然是知道些什麼,他警惕地看著薛棠,“你是天玄宗一難的倖存者?!”
薛棠手腕一翻,手中匕首激射而出,一道聲響後,匕首直直釘在了離林豔榮臉頰隻有幾寸的柱子上,入木三分。
林豔榮喘著粗氣,瞳孔之中滿是驚駭,有那麼一瞬,他感覺自己和死神擦肩而過了。
不,死神還冇走,他過來了。
砰……
砰……
砰……
暗室靜得落針可聞,林豔榮聽到了死神向自己而來的步伐,也聽到了自己瘋狂加速的心跳。
下一刻,宛如死神降臨的黑衣青年附到了他的耳邊,沉聲低語:“我冇法兒保證下一次不會失手。”
他拔出匕首,重新坐回了木箱上。昏暗的燈火微微搖曳,青年的聲音依舊低沉:“天玄宗因何覆滅?”
用了片刻時間才勉強恢複鎮定的林豔榮吸了吸鼻子,說了幾個字。
大勢已去,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