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奕見宮雪薇吞食仇山海神魂,驚懼莫名,她吞食極慢,足足一個時辰,方纔吞食完畢。
“讓你久等,念你母親與我姐妹情深,便助你服化七星續命丹,若是日後修道,大有裨益!”宮雪薇近前道。
“修道?修何道?修無妄之道?斬儘血親,作萬古行屍?”楊奕聽聞修道,怒意上湧,憤然道。
“咦?”宮雪薇側目,此子倒是與眾不同,若是常人,聽聞修道,必定喜不自勝,趨之若鶩。
且無妄之道,斬七情,滅六慾,道心穩固,修行速達,天人道一圓滿,便是羽化飛昇之時。
可轉念,他父親楊穹,修無妄劍道,屠戮血親,此子憤慨,亦是人情。
“道法萬千,有修無情道,太上忘情,道元本初!”
“有修人間道,以凡化物,縱橫四海!”
“有修兵刃道,壯誌雄心,睥睨天下!”
“有修靈道,歸元吐一,造化自然!”
“有修魔道,無惡不作,惡浪滔天!”
“亦有丹道,符道諸多旁類,比方藥宗,修的便是丹道,天人丹一,亦能羽化登仙。”宮雪薇詳解。
楊奕蹙眉沉吟,尚是首次聽聞修道分門彆類。
“血冥老祖修的何道,你修的又是何道?”楊奕遲疑問。
“血冥老祖修的法道與冥道,通天徹地,移山填海,拘魂固神,無往不利,但法道斑駁,冥道參差,少有羽化飛昇者。”宮雪薇轉身釋義。
“至於我,我修的乃是九幽玄冰道,為冥道與冰道之小類,我性子清冷,曾祖母有意讓我修無妄之道,可及至化神圓滿,難斬七情六慾,故而合體難成。”宮雪薇言罷,目透難色。
“哼!道?若天地萬物皆為道,農耕桑織,漁獲獵野,琴棋書畫,帝臣佛儒,皆可為道!為何修道之人不往?”楊奕冷哼駁斥。
“咦?”宮雪薇再次側目,此子竟天馬行空,自有見諦。
宮雪薇不知,楊奕自幼隨楊雄農耕征戰,識遍平民之苦,修道之人所至,強取豪奪,無惡不作,民苦之日久!
故楊雄對修道之人,恨如世仇,凡見修仙者,必征伐剿滅,還田於民,還林於野。
“你之所言甚是,天地萬物,皆可修道,帝商農桑,皆可悟道,然術有千秋,武有高低,人亦有強弱善惡,即便無道,征戰殺伐,利慾薰心,亦為常態,人之本性使然,道無過也。”宮雪薇躊躇片刻道。
“人之本性使然,道無過也!”楊奕顱海震顫,混淆難分,一時語塞。
宮雪薇見他沉思,心中暗讚,他實乃修道良才,玉手一揮,冰雪消融,藥霧湧現,經她分化,儘數湧入楊奕魂魄。
待楊奕睜開雙目,魂歸肉身,宮雪薇正細細打量斷臂。
“你之斷臂,內含藥宗奇毒,你陰差陽錯至此,倒是因果。”宮雪薇緩緩開口。
“你與我有緣,宮內尚缺一神農童子,你可願相隨,若不願,我亦可放你回家,隻是楊家已被楊穹所滅,全族皆戮,未必有安身之所。”宮雪薇沉聲道。
“什麼?”楊奕驚呼跳起,他本以為楊穹僅是弑父,他母親身死乃是幻象,竟真如是!
一時心魂震盪,麵似白紙,癱坐在地,宛若爛泥。
宮雪薇點頭輕歎,看他模樣,想必不知,早知不與他說,著實可憐,轉身欲走,讓他宣泄。
“神農童子,我為之!無力報仇,於死何異!若能精進,任憑差遣!”楊奕驟然起身,雙目泣血,殺意凜然。
他本不喜修道,但如今,血海深仇已立,不報誓不為人!
九天十地,他必尋楊穹,斬之!
“我性子清冷,殿內隻有你與我二人,每日餐飯,有人奉上,你且隨我回殿。”宮雪薇搖頭道。
血仇最易蒙人眼,道心難穩不成仙。
宮雪薇帶楊奕走出密室,進入藥宗腹地。
楊奕但見眼前景色,不由驚歎。
遠有峰脈成群,藥田靈畝,近有百殿千廊,雕欄玉砌,端的恢弘壯闊。
“藥宗,有弟子十萬,分十穀,二十堂,賞罰分明,律法甚嚴,既於此地安身,需守規章,若倒行逆施,肆意妄為,恐我亦難保你周全。”宮雪薇叮囑。
楊奕點頭,也不想惹是生非。
路過一處大殿,上有匾書,中正宮!
宮雪薇神色微變,重聲叮囑,“切記,若遇名為宮雪妍之女童,即刻逃命!”
“宮雪妍?亦含雪字,是你之姐妹?”楊奕遲疑問。
“不錯,我與她相距兩歲,她二十六歲,修煉火法,走火入魔,身似女童,又吞噬諸多火法大能精魄,導致心性詭譎,斷不可親近!”宮雪薇蹙眉道。
兩人正交談間,大殿內驟然傳出一聲爆響。
一童子周身起火,向外奔逃,哀嚎不止。
宮雪薇玉手一抬,冷風撲麵,火焰乍滅。
“嘖,我說是誰,竟是阿姐親臨,怎麼,寒窯難耐?”宮雪妍上前,一腳踏在童子頭頂,驟然發力,兀的爆裂。
楊奕雙目怒睜,天地昭昭,日月朗朗,當眾殺人!
“走!”宮雪薇似不想理睬,拉住楊奕便走。
未行兩步,滔天巨焰鋪天而來,熱意蒸騰,火浪焚天!
宮雪薇回身一掌拍出,一道冰牆瞬時凝成,冰火相交,水霧瀰漫。
楊奕身後驟現小手,抓他腰間一扯,他瞬間倒飛而出。
宮雪薇雙目淩冽,雙手一拍,水霧湮滅,而後便見楊奕被宮雪妍抓起,兀的火起。
楊奕亦是剛毅,烈火焚身,劇痛鑽心,咬牙強忍。
“雪妍,你是何意?”宮雪薇眼中劃過擔憂,惱聲問道。
“何意?都說阿姐冰清玉潔,為藥宗神女,如今相好被我擒住,心慌神亂?”宮雪妍滿目陰翳,責問道。
“勿要妄言!十歲童子,荒謬絕倫!你莫要誣陷!”宮雪薇厲喝爭辯。
“哦?那他為何人?緣何進宗?與你何乾?”宮雪妍滿麵笑意,手中火焰登時烈了三分,焦糊之氣瀰漫。
“我為楊奕,喪心魔女!”楊奕怒嘯出聲,顧不得烈焰噬心之痛,一腳踢在宮雪妍麵門之上。
“嗯?”宮雪妍未想區區凡人,竟敢對她出手,冇有防備,一腳捱得結結實實。
“不好!”宮雪薇大驚失色,手中法訣急掐。
無儘寒氣湧出,轉瞬一座寒冰牢籠便將宮雪妍困住。
楊奕墜落地麵,急忙幾個翻滾,火焰不滅反升,眼見露出森森白骨,宮雪薇及時出手,將火焰凍熄。
“此火為九陽離火,一但碰觸,不死不滅。”宮雪薇凝重道,一把將楊奕抱入懷中,掐起法訣準備逃遁。
“想走?”宮雪妍厲喝,冰牢瞬時消融,無儘火焰升騰而起,落地成圈,形成火牆,將兩人困住。
“今日,你死,我亡!”宮雪妍緩緩近前,周身遍佈白色焰火,空間彎折,天地火起,熱浪焚天。
“他隻是孩童,你不要喪心病狂!”宮雪薇反手將他護在身後,蹙眉喝道。
“孩童?我殺神農童子之時,你為何不曾出手?此子羞辱於我,斷不能輕饒!”宮雪妍狠厲道。
“你的童子,我自不會過問,但楊奕是我的童子,你也不要插手!”宮雪薇沉聲道。
“你的童子?”宮雪妍雙目緊縮,眼珠提溜。
心中腹議,此子倒不似之前老氣橫秋,想來是被人奪舍寄魂,其中曲折,曾祖母定然知曉,一問便知。
“此番,我可饒他不死,既然你新納神農童子,想必誓要參與下屆丹藥大比,如此甚好,阿姐,莫要讓小妹失望!”宮雪妍言語威脅,小手一握,火焰儘滅。
“好!”宮雪薇蹙眉應聲,法訣一掐,抱起楊奕化作冰晶消散。
“堂堂神女,這般驚惶,倒是有趣的緊。”宮雪妍雙目陰翳,抬手間,地上童子屍體瞬時湮滅。
宮雪薇抱楊奕回至冰宮,用宗門秘藥將他浸泡,見血肉複生,方纔舒心。
“此女端的歹毒,同為姐妹,差距過甚!”楊奕端坐藥桶之中,酥麻難耐,想到火燒之苦,登時咒罵。
“唉,倒是我失慮,不應行至中正宮。”宮雪薇輕歎出聲。
“倒是你此次過激,她心性眥睚,定然不會輕饒於你,日後待在宮中,切莫亂走。”宮雪薇叮囑。
她護楊奕一時,難護他一世,宮雪妍為人狠厲,手段眾多,怕是難以善了。
“倒是連累姐姐,不知這神農童子,丹藥大比是什麼?”楊奕遲疑問。
“神農嘗百草,你必定知曉,藥宗亦有大量嘗材試藥之人,因成人心性難測,固多用孩童,故稱神農童子,至於丹藥大比,我不擅火法,不涉丹藥,故意羞辱於我罷了。”宮雪薇解釋。
“嗬,我原以為藥宗救死扶傷,冇想到和我所見仙宗門派並無不同,童子試藥,不懼折壽,不畏天譴?”楊奕冷然道。
“不儘如是,藥宗招收弟子,僅神農童子一途,修耕畝,識丹方,辨藥材,及入外門,習藥宗道法,進入內門,方可煉丹,但有逾矩者,服失憶丹,逐出藥宗,方纔童子被殺,實乃宮雪妍個人所為,宗門內嚴禁虐殺。”宮雪薇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