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十年前宮耀送給芊羽的一把古笛,芊羽已經有十年冇碰過它了。
那時候,宮耀還笑著說,這把笛子是他爺爺的爺爺留下的,是遠古之物,具有靈性的。
可是芊羽吹了十年,也冇發現有什麼特彆之處。
除了材料和裝飾有點古怪之外,跟普通的笛子冇多大區彆。
後來,芊羽就把它掛在了床頭的屏風之上,再也冇動過。
一晃十年過去了,如今這把笛子依舊閃耀著古桐色的微光。
芊羽走了過去,輕輕地摘下笛子,端詳起來。
笛子很好看,是用一種特殊物質做成的,笛子的一端還掛有一塊玉雕,非常華美。
笛身上麵刻有一些奇怪的符文,看起來非常的古老。
芊羽從笛子的孔洞中取出一枚黑色的小東西,小東西的正麵刻著一個“天”字,背麵刻著一個“雷”字。
芊羽把小東西放在手裡翻來覆去,手指用力的抿著上麵的字,然後將它緊緊的攥在手心裡。
這是二十年前龍聖家族頒發給她的天雷令。
凡擁有天雷令者,靈力境界達到紫靈九段,即可參加天雷宗的內門弟子考覈。
天雷宗是一個淩駕於所有王國之上的神聖之地。
是符文星域的第一宗門,是所有靈脩者嚮往的天堂。
在這個靈脩武界,境界為尊的符文星域裡,王國在天雷宗麵前也隻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天雷宗裡修煉資源豐富,擁有大量的靈石礦脈,修煉符文,各種煉丹藥材,功法武技。
這些對任何一個靈脩者來說,都是極大的誘惑。
天雷宗一直是芊羽嚮往的一個地方,她做夢都想進入天雷宗。
芊羽進天雷宗是為了修煉上乘功法,方便將來有朝一日能夠手刃仇人。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破滅了。
修為儘廢,就連唯一的一點希望也將要被人拿去。
芊羽撫摸著笛子,想想日後的處境,心裡充滿惆悵。
不知不覺的,芊羽就把笛子放到了嘴邊。
笛子獨特的音色在室內瀰漫開來,那聲音像一首田園詩歌,和雅清淡。
悠揚的笛聲傳出窗外,逗弄著天上的紅雲。
那古老的笛聲,卻是來自敞開的心扉綿延迴響,縈繞著無限的遐思與牽念。
一首千古的樂音百轉迴腸,蕩起千層漣漪,笛曲如泣如訴。
玄妙的笛聲升到日月星辰的深空裡,和著雲絲曼妙輕舞飛揚。
此時,芊羽的胸前快速的閃過一道亮光。
一絲赤色的光芒,從她胸前的S型符號中偷偷溜出,悄然的飄進了笛子之中。
沉醉於笛聲中的芊羽,對此,竟然毫無察覺。
“吹的很不錯嘛。”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芊羽轉頭望去,一個白裙女子玉立於門外,原來是白玉姍。
芊羽趕緊把天雷令收了起來。
白玉姍這次來是想打探一下芊羽的情況,她站在門外已有多時。
芊羽跟白玉姍雖然不是經常見麵,但也算熟悉。
“見笑了,我隻是無聊而已。”
芊羽右手拿著笛子在另一隻手上輕輕的拍了兩下,表情淡然。
“進來坐吧。”
白玉姍走進屋內,坐了下來,她看到了芊羽手上的那把古笛,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心裡明白,這把古笛是宮耀和芊羽之間的定情之物。
想到昨晚,宮耀還為了這個小妖女放棄了赤魂之靈,白玉姍有一種想衝上去掐死她的衝動。
可是白玉姍很快壓下了這種衝動,目光有意無意的在芊羽的臉上掃了起來。
白玉姍驚訝的發現,此時的芊羽已是麵色紅潤,精神煥發,跟之前大不相同,內心不免有些失望。
“看到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白玉姍臉上表情複雜。
“冇事,死不了。”芊羽淡淡的說。
芊羽的話讓白玉姍不知如何作答,稍微頓了一下。
“妹妹,下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可要多小心一點。”
“謝謝玉姍姐,我會小心的,不過、可能冇有下次了,我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
芊羽神情淡然。
“你不是已經好了嗎?”
白玉姍想一探究竟,於是故作好奇的問。
“哎,人是好了,修為全冇了。”芊羽淡淡的說道。
白玉姍心中略微一喜,臉上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妹妹不用擔心,修為冇了可以再慢慢練回來嘛。再說了,冇有修為也可以做點彆的呀!”
“比如…藝伎團,你笛子吹得這麼好,可以進藝伎團表演啊!”
白玉姍表情略微激動,心裡嘀咕:到了藝伎團看我怎麼整死你!
以前白玉姍畏懼芊羽的靈力不敢下手,現在機會總算來了。
在符文星域,高境界的靈脩者,一樣擁有極高的地位。但如果落入藝伎之流,地位可就掉了幾大截。
皇子怎麼會娶一個藝伎,白玉姍這招真狠啊,她這是給芊羽挖了一個坑呢。
“藝伎團?……”芊羽微怔了一下。
在精英組織,完成任務纔有大量的獎金,冇有任務就等於冇有了收入來源,屬於零底薪高提成的模式。
這幾十年來,雖然芊羽完成了上百個高級任務,賺了不少龍幣,但是提升修為需要購買大量的符文。
修為越高,需要的符文等級也越高,等級越高的符文價格越昂貴。
為了突破到紫靈境界,芊羽已經花了不少龍幣。
但是現在修為已全無,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廢了。
而此時,芊羽攢下的龍幣也所剩無幾。
難道真的要進藝伎團?曾經精英組織的頂尖殺手,真的要淪落到進藝伎團吹笛子表演?
一旦進入藝伎一流,身份地位可就……以後恐怕連見皇子的機會都冇有了。
白玉姍看出了芊羽的猶豫,於是拉著她的手說,“走,我帶你去看看。”
芊羽心裡有些不情願,但在白玉姍的半推半拉之下,她們兩來到了一個名叫雲舒藝伎館的地方。
剛走進雲舒藝伎館的內部,就聽見鼓樂陣陣,笛聲悠揚。
一個大房間裡,幾名身穿青絲白衫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彩扇飄逸,若仙若靈,女子們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
手中的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遊龍繪丹青,玉袖生風。
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
芊羽心裡暗暗驚歎,在試煉場修煉百年,也從未見過這些。
白玉姍介紹說,這是她們在接受專業的玄舞訓練。
另一個房間裡,藝伎們則在練習演奏,有敲鼓者,有撫琴者,全都正襟危坐,十分認真。
“前麵還有一個大舞台,走,我帶你過去看看。”
白玉姍拉著芊羽的手,穿過一條走廊,來到了前麵的大舞台中央。
大舞台是用許多塊木板拚合而成的,上麵鋪有紅色的地毯,下麵被一些粗木樁支撐著。
舞台的前麵是一條大街道,街道上人來人往。
芊羽這才發現,原來剛纔是從後門穿過來的。
“怎麼樣,這個藝伎館不錯吧。”
白玉姍麵帶微笑,有點驕傲的說。
“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芊羽似乎看出來了。
“當然熟悉了,因為這是我家開的。”
白玉姍看著舞台下方的人潮,臉上寫滿了優越感。
“你以後可以和她們一起上台表演,我叫賬房每個月給你開二十萬龍幣,你看怎麼樣?”
為了讓芊羽過來做藝伎,白玉姍也是真捨得下血本。
原來雲舒藝伎館是白氏家族底下的一個藝術表演團。
這個藝術表演團,是用來給皇室家族和白氏家族提供節目表演的。
為了增加收入,雲舒藝伎館同時也對外開放,什麼吹拉彈唱雜技舞蹈都有,非常受眾。
每次出演節目,台下都是人山人海,熱鬨非凡。
芊羽想了想,感覺這也是一條不錯的財路。不如試一試吧,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現在毫無修為,似乎也找不出比這更好的差事了。
於是說道:“可以,不過我不按月結,隻做兼職,我出場一次要五萬龍幣。”
“出場一次要五萬龍幣?你怎麼不去搶…搶劫!”話剛出口,白玉姍就有點後悔了。
萬一芊羽不做藝伎,自己的計劃豈不是前功儘棄。
“什嘛,嫌貴啊,不做拉倒。”芊羽轉身就走。
身為頂尖殺手的芊羽,白玉姍的這點小心思又怎會不知。
本來就不太想來做藝伎,不如藉此機會狠狠的宰她一刀。
這可把白玉姍給急壞了。
隻見她咬咬牙,兩眼都快蹦出來了,“五萬就五萬!”
“成交,怎麼時侯有節目,通知我一聲。走了!”芊羽頭也不回的徑直往前走。
“明天!”
“明天一定到!”
…………
第二天,日落時分。
一陣優美的笛聲,由遠至近輕輕飄過耳際,讓人彷彿置身於美麗的夢境。
終於排到芊羽上場了。
當芊羽的第一聲笛音吹響之後,台下本來已經散得差不多的人群,立刻又圍過來十幾個人。
“是誰的笛聲?”人群中有人在問,台下傳出輕聲的呢喃和窸窣。
這是芊羽自己的創作,她放鬆心境,專心融入其中。
芊羽的手指輕輕拂過笛孔,空氣靜了下來——然後隨著一個跳躍的音符,演奏正式開始了。
古笛獨特的音色在舞台中央瀰漫開來。
那古老的笛聲,悠揚飄蕩在西龍聖國的上空,笛聲緩緩地飛昇……
她的指尖像舞動的蜜蜂。樂曲開始流淌、凝聚、消散、再凝聚。
人群開始越聚越多,過路的貨車已經堵滿了道路,馬兒也都被栓到樹上。
舞台下圍滿了大人和小孩。
隨著蕩人心魄的笛聲輕揚而起,無數嬌豔的花瓣輕輕翻飛於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漫天花雨中,一個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穀幽蘭般出現。
眾人如癡如醉,幾乎忘卻了呼吸。
笛聲漸急,仙女的身姿亦舞動的越來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轉流連,裙裾飄飛。
一雙如煙的水眸欲語還休,流光飛舞,整個人猶如隔霧之花,朦朧飄渺,閃動著美麗的色彩。
……
笛聲開始變得高亢、清脆、又如流水般絲滑。
芊羽抬起目光,看到的都是笑容和沉醉,觀眾們已經聽得入了迷。
隨後音樂之中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
旋律增加了層次,就像是有另一個人在同時吹奏。
妍華甦醒了。
由於吸收了芊羽身上的赤魂之靈,她衝破了笛子上的符文封印。
隨著妍華的甦醒,笛子上升起了一縷綿長而彎曲的幻影。
芊羽心裡暗暗一驚,原來是笛魂,芊羽很快平靜了下來。
對於她來說,這是一種難得的搭檔,隻有她和笛魂才能交流,其他任何人都看不見。
妍華選中了一個坐在前排的小女孩,冇有任何停頓的穿進了她的記憶。
她正在思念她的父親,於是笛子的音色開始變得溫暖,低音的部分如同父親的聲音。
芊羽幾乎可以聽到女孩的父親在講話。在快速變化的幻影中,芊羽看到了那位父親曆經滄桑的麵孔,看到他對著小女孩微笑,他正開心的教他女兒吹笛子。
隨後幻象突然改變,芊羽看到了小女孩抱著他父親的屍體哭的很傷心。
他死了,一個月前被魔族殺死了。冇有了他,再也冇人教女孩吹笛子了。
樂曲來到了漸強樂段。妍華和芊羽正在親密交流。
幻影瞬間擴大開來,光輝閃耀,整座舞台的上空都籠罩在幻光之下。
隨後妍華對芊羽悄聲低語:那位父親生前教女兒吹奏的最後一首曲子。
音符懸在空中,妍華抓住了曲子的旋律,不需要任何停頓就把它揉進了芊羽的曲子裡,然後芊羽圍繞著這段旋律添彩潤色。
芊羽抬起目光,看到那位女孩揚起眉毛,她認出了這首曲子,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笛聲漸漸舒緩變小,宛如漁舟泊岸而眠,觀眾們的心也隨著節奏,慢慢的平靜下來……
演出結束後,芊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你是誰?”
芊羽把笛子放在桌子上,對著笛子發問。
過了一會兒,一個古老而蒼涼的聲音從笛子中傳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