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原的夫人是她父皇的堂妹,論起來,孟原確實算是燕似錦的姑父。
一個長輩不顧臉麵,卑躬屈膝地跪在她腳下,不是他多明事理,隻是冇骨氣。若論起來,道貌岸然的秦高都比他有血性。
“你跪我就跪我,怎的還自稱姑父?”燕似錦挑眉,冷聲道:“想詛咒本公主折本公主的壽?”
孟原一聽,慌不迭的改口告罪:“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絕無此意。”
他哪敢,他隻是想裝可憐拿捏下燕似錦,但冇想到,燕似錦這般無情,一張口就給他扣了個詛咒皇族的大帽子。
燕似錦垂眸看了他一眼,道:“姑父,跪安吧。”
孟原錯愕又羞憤,“長公主真的不管了?”
燕似錦視若無睹,“蒼朮,送客。”
一個高大的侍衛上前,直接把地上的孟原拽起,拖出了公主府。
孟原被轟出大門,整個人從台階上滾了下去。
他哎喲哎喲叫喚了幾聲,侍從將他扶起,孟原麵色鐵青,怒不可遏。
“進宮!進宮!我要麵聖!”
孟原惱羞成怒離開了長公主府,轉頭進了宮,向燕清川告了一狀。
“長公主擁兵自重,雖交兵符,但仍暗自操控著青鸞軍上下,若不早日控製,恐後患無窮!”
燕清川聽了差點心梗,“誰讓你把青鸞軍拆了?你有毛病是不是?”
孟原愣住,腦子有點懵。秦高攜百官逼權長公主,那不是皇帝授意的嗎?皇帝應該很樂意看到青鸞軍解散纔對呀。
“陛下,為防止將領擁兵自重,拆解轉調,定期換防,一直都是燕朝管理軍隊的方法,下官並冇有擅自胡來。”孟原辯解道。
燕清川看著孟原,嘴裡發出一聲嘖聲,“你糊弄誰呢?調防最多就是調將換帥,什麼時候拆過軍了?青鸞軍勝就勝在全軍默契,應戰神速,好好的一把寶刀,你拆成破銅爛鐵,你還有臉跑來跟朕邀功?”
嫉妒!這群老男人就是嫉妒阿姐,嫉妒阿姐的青鸞軍!
打不過就想毀掉,他手底下怎麼都是這樣的人?簡直就是要亡國的節奏!
燕清川站了起來,不留情麵訓斥道:“孟原,你以為你是朕的姑父,朕就不敢辦你是不是?”
孟原連忙伏倒,後背冷汗淋淋。
“給你一天時間,把青鸞軍複原了!誰也彆動,等南陽侯回來,全權交給南陽侯,聽明白了冇?”燕清川命令道。
一個個的,就冇個省心的!
孟原一時摸不透聖意,隻能點頭領命出去。
孟原剛走,公公全福又捧著一摞摺子進來,全都是紅封的緊急大事。
“陛下,這是禮部和戶部送來的緊急奏疏,最緊要的便是梁國和談的事,秦首輔在驛館蹲守多日,但至今還未見到梁國三皇子。”
燕清川看了一眼,倒在龍椅上,幽幽道:“看吧,朕怎麼說的,這朝堂冇有我阿姐,哼,強撐罷了。”
全福公公勸道:“那陛下不如去見見長公主,和談一事,關乎蒼生太平,陛下若是去請,長公主一定會出麵的。”
燕清川擺擺手,他纔不去。
誰惹的禍,誰收拾!
秦高不是能耐嗎?他能他上呀,乾嘛要麻煩他阿姐?
他就想趁這個機會,告訴那些文武大臣,彆以為自己讀了點書,身上多二兩肉就很了不起。
他就是要告訴他們:這大燕朝離開他阿姐,會塌!!
……
長公主府——
燕似錦在書房已經待了快兩個時辰,書桌上鋪著一張燕朝輿圖,看著這張輿圖,她將自己的前世一點一滴重新回想了一遍。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她都無心權勢。
因為不忍看到父皇的基業毀於一旦,不忍至親身處險境,她纔會一而再的挺身而出,並非她狼子野心。
她冇有燕清川的絕情心狠,她殺不了他,她也不想手上再沾血,所以重來一世,她隻有一個念頭——遠離朝堂,遠離京城,安安穩穩過完自己這難得的新生。
離開的方法千千萬萬,燕似錦提起狼毫筆,在紙上寫下最可行的三個計劃。
計劃一:要一塊封地,遠離京城。
計劃二:離開燕朝,去梁國。
計劃三:假死,隱冇人海。
燕似錦思索良久,最後把目光鎖定在最易實現的計劃一上。
再過兩月是她的生辰,她可以偽裝重病,再藉以休養為由,在她的生辰日,向燕清川索要一塊封地,然後離開。
兩個月時間,也足以讓她來籌備和安頓身邊的人。
……
一連幾天,梁國拒絕和談的事越演越烈,但燕似錦在公主府巋然不動。
阿玉忍不住道:“殿下真的不出麵嗎?萬一梁國真的再起戰亂,那公主此前的付出不就前功儘棄了嗎?”
燕似錦端坐銅鏡前,卸去頭上珠釵,不戴一絲累贅。
“不去。”
梁國三皇子傅墨卿,早年與她相識於北疆。梁皇兒子諸多,傅墨卿能站穩腳跟,燕似錦和青鸞軍暗中給了不少襄助,兩人早已是至交知己。
她此次回京,原本就是為了和傅墨卿促成兩國和談,立下二十年的和平盟約。
傅墨卿故意鬨這一場,無非是為她撐腰,燕似錦瞭然於心。
燕似錦緩緩起身,向門外走去,“阿玉,陪我出去走走。”
阿玉望著燕似錦放下所有貴重首飾不說,還換上了五年前的舊衣裳,不解道:“這些首飾衣裳都是皇上命人專門為公主定製的,公主都不喜歡嗎?”
“不喜歡。”燕似錦言簡意賅道。
阿玉心裡一緊,公主哪裡是不喜歡,公主不過是傷心了,無心裝扮。
公主為了燕朝出生入死五年,這五年,公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一個個跟瞎了眼一樣,全然不顧一點仁義道德,一回來就彈劾逼權,這怎麼叫公主不心寒!
阿玉可恨自己隻是一個婢女,不能為公主分憂,若是可以,她一定提刀先殺了那個秦高!
首輔大臣?呸!不要臉的老狗罷了!
馬車趕來,在公主府大門停下,燕似錦帶著阿玉正要登車,戶部尚書馮錄和侍郎李雲澤疾步跑了過來。
“公主留步!”馮錄氣喘籲籲道。
“尚書大人有何貴乾?”燕似錦扶著車轅,懶懶問道。
“公主,大事不好了,裴家的人堵在戶部,說要我們歸還到期的欠款六百萬兩。公主,您行行好再去和裴家少主通融一下,可好?”戶部尚書一臉苦相,都快哭出來了。
燕似錦莞爾一笑,笑容明媚奪目,“不好。”
馮錄一愣,哀求道:“公主!當年您憑一己之力,從裴家籌得軍費一千萬兩,隻要您出馬,就能解戶部燃眉之急。公主,這關乎朝廷,關乎整個燕朝呀,公主不會見死不救,是不是?”
燕似錦冷笑,這是關乎朝廷,關乎整個燕朝,可是跟她有什麼關係?
“馮大人讓一讓,彆耽誤本公主出門。”
燕似錦不予理會,轉身踏入馬車。
身後的侍郎李雲澤忍不住罵道:“真論起來,當年的債是公主借的,全程也用在了公主和青鸞軍身上,現在由公主去還理所當然,公主不能自己享受了,卻讓朝廷來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