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南鎮大集入口,兩個戴著墨鏡、提著擦鞋工具箱的男人,盯著路對麵的停車場發呆。
邰文石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用手肘拐旁邊的姚遠宏。
“宏哥,咱為什麼不直接去嫌疑人的家門口蹲守?”
“你打得過嫌犯嗎?”
邰文石想起上次抓捕行動失敗,隊長李山至今生死未卜,不由得陷入沉默。
姚遠宏看著不遠處那條小路歎了口氣,順著那條路進去有個山坳,裡麵住著二十來家人,嫌犯正有恃無恐地生活在那。
他甩了甩頭,吐出醞集於胸的燥鬱,昂首挺胸、氣沉丹田地大喝一聲。
“擦皮鞋!擦皮鞋!”
驚得路人紛紛側目,默默移動腳步離他倆遠一點。
一輛破破爛爛的麪包車停在他倆麵前,司機探頭說了句。
“奇變偶不變。”
“符號看象限。”
邰文石條件反射地脫口而出,瞬間想起以前被數學老師支配的恐懼。
“對頭!”周禦麵無表情地下車瞭解情況。
蘇嬋滿臉茫然,下意識問了句:“看什麼?”
陳元遠俯身在她耳邊小聲解釋:“這是新暗號,冇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神仙都對不上……”
萬邃一邊整理下午要出售的肉,一邊思考如何用有限的生命報複無限多的人。
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凝神聽了片刻,喃喃自語:“有老鼠找上門了。”
來者是客,他把剔骨刀順手彆在身後褲腰上,打開大門,與敲門的蘇嬋對視一眼,突然就笑起來。
“怪不得大清早就有喜鵲喳喳叫,原來是有貴客上門,快請進。”
蘇嬋愣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轉頭去看周禦。
周禦一馬當先,帶領治安小隊全員走進院子。
“哐”,院門關閉,四下一片死寂,似乎連風都吹不進來。
萬邃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表情有些複雜。
“你們來得真快。”
“收手吧,彆做無謂的掙紮。”
“來不及了。”
萬邃搖頭,眼睛瞥見蘇嬋,好像又想到什麼有趣的事,再次笑起來,伸手指了指她,語氣篤定。
“你們在拖延時間,一到飯點她就會變強嗎?”
蘇嬋突然被cue,茫然地看向周禦。
說實話,她至今不知道周禦為什麼執意邀請她加入治安小隊。
難道她有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隱藏屬性,一到飯點就會變身?
周禦臉色難看,沉聲吩咐蘇嬋退到邊緣,用心感受體內的信仰之力,嘗試召喚法相。
“然後呢?”蘇嬋疑惑地抬頭看他。
他抬手指了指頭頂的天空。
“放**相遮住這一方天地,彆讓戰鬥波及到普通人。”
蘇嬋若有所思的點頭。
萬邃假裝不知道馬勝和陳元遠趁他們說話的功夫悄悄移動身形,三人呈三角狀把他團團圍在中間,他溫柔地摸著手裡的剔骨刀,輕聲問:
“準備好了嗎?放心,我不會逃。”
話音剛落,身體化作一道殘影撲向周禦,三人裡麵,就他防禦最差。
萬邃一刀劃向周禦的脖頸,發現什麼都冇割到立刻撤身遠離。
周禦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不遠處的大樹後,手上電光流動,一道電網朝萬邃頭上籠罩下來。
萬邃側滾拉開距離,順勢朝最近的馬勝撲去,二人對砍發出“叮叮叮”的金屬碰撞聲。
陳元遠在不遠處搭弓拉箭,瞄準場內不斷變換身形的萬邃,找準機會一箭射在萬邃右肩上。
萬邃好像感覺不到疼痛,發了瘋似的跟馬勝對砍,馬勝力有不逮,在他的攻勢下節節敗退,身上肉眼可見地多了不少傷口。
在遠處觀戰的蘇嬋焦急萬分,嘴裡小聲唸叨著:“信仰、仙力、法相,到底怎麼搞?”
突然,一口黑鍋憑空出現在她麵前,福至心靈,她瞬間明白過來這就是她的法相——大鐵鍋。
看上去和現代的平底鍋差不多,有個鐵質把手,她嘗試著控製黑鍋大小,發現它可隨心意變換,體型越大消耗的仙力越多。
識海內憑空出現一個酒杯大小的沙漏,裡麵裝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黑沙。
現場情況十分危急,馬勝是唯一的近戰,一直貼身黏著萬邃戰鬥,被他手裡的剔骨刀劃出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口,整個人好像剛從血池裡撈出來一樣,每一次移動都會在地上留下血腳印。
馬勝失血過多,身形忍不住晃了一下,萬邃手裡的剔骨刀好像長了眼睛,刀尖筆直地刺向馬勝的心臟。
蘇嬋心跳漏了一拍,意念一動指揮黑鍋飄到馬勝身前,驟然放大把他整個人罩在鍋裡。
剔骨刀狠狠地刺在黑鍋底部,二者碰撞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滋啦”聲。
萬邃愣了一下,分神朝蘇嬋看去,冇有任何感情的眼神令蘇嬋脊背發涼。
周禦趁機用電網罩住萬邃,“劈裡啪啦”的電流在他身上跳動,使他的行動變得遲緩。
長時間並肩戰鬥的默契讓陳元遠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一道金色的箭芒破空襲來,狠狠地紮進萬邃心口,帶得他不受控製地往後退了幾步,重重仰麵倒下。
萬邃的眼裡冇有任何痛苦,更多的是釋然和解脫。
他凝視著湛藍的天空,眼前彩色泡沫閃爍、破裂,他好像透過點點光斑看到了他雲層之上的家,他再也回不去的天庭。
真好……終於不用做人了。
有人說過,人真正的死亡有三次,第一次是他斷氣時,從生物學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的葬禮,人們懷念他,在社會上他死了;第三次是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了,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死了。
被世人遺忘的神明,隻有一次死亡,因為他們早已跳出五行外,不在輪迴中,死後即化作熒光點點,消散於天地間。
蘇嬋、周禦快步跑過來圍在萬邃身邊,就連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馬勝也都掙紮著坐起來,被跑過來的陳元遠半扶半抱過來。
他們神色悲憫地看著正在消散的萬邃,右手不約而同地握拳置於胸口處。
與此同時,身處大華各地,從事不同職業的一千來個大小神仙,都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頭頂的天空,慢慢把右手握拳放到胸口。
這個特殊的小團體,又少了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