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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言歌 第5章

作者:陳安 分類:玄幻 更新時間:2023-01-16 00:47:23

沐手、焚香,置茶、沖泡。每一個動作都完美得無懈可擊,眼神中是近乎虔誠的專注。

捧杯一一奉上,然後一看、二聞、三品。

“如此絕妙滋味,實是令人如登仙界!”華山掌門許放鶴似乎已有些飄飄然,手撫長鬚,閉目回味。

“好茶,真是好茶……這茶可有名目?”他的師弟商遠這麼問著。

“百年前本門有位前輩嗜茶如命,有次在山中發現幾株異種野茶,大喜之下引回總壇加以培植,定名為'明月青峰”。”

“明月青峰?洗儘塵俗煙火之氣,茶如其名,茶如其名啊!”

無塵道長笑道:“以貧道之見,非但茶好,這水隻怕也不是尋常之水?”

龍行天輕笑:“道長說的不錯。本門的吳分堂主聽說我要請幾位前輩品茶,將他去歲辛苦收得的一小瓶露水拿了出來。本來我帶了一罈梅花雪,但比之荷露,又要差上一籌了。”

“無怪這等芳烈輕醇,原來竟是荷露。”無塵道長微訝,“品茶原以露水為上,雪水次之。看來這位吳施主,也是此中同好。”

龍行天輕輕一笑,眉宇間不覺現出幾分倦意。

許放鶴眼神一閃,笑道:“難得有這般好茶可品,卻忘了龍門主非我等武人可比。”說著便即起身。

“幾位走好。恕行天不遠送了。”

“嗬嗬,龍門主無須客氣。”無塵道長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龍門主,貧道有幾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龍行天早有所料,微笑道:“道長請講。”

“貧道與龍運門主曾有數麵之識,龍施主英年早逝,貧道深為惋惜。

聞得他後繼有人,實是可喜可賀之事。但龍門主入世未久,隻怕不知人心險惡,若是誤交非類,恐在不知之時,便已得罪多人。”

“哦?會有這樣的事?”

“今日龍門主請入座中的韓鐵心,便是江湖人稱的白髮神魔。此人一向我行我素,順之則生,逆之則死。仇家甚多,龍門主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原來如此。道長是一番好意,行天在此謝過。”

“貧道告辭了。龍門主請留步。”望著幾個背影,龍行天不禁搖了搖頭。

回到房中,就看見小傑麵前放了幾盤點心,手裡拿一塊,嘴裡咬一塊,吃得不亦樂乎。

“小傑,起來了?”

“叔叔!”一臉開心地撲上來,順便把臉和手蹭乾淨。“呃……”龍行天搖頭一笑,不想打斷他小小的快樂。

攬過軟軟的小身體,“明天就可以見到爹爹了,開心嗎?”

小腦袋用力一點,然後突然又垂了下去,慢慢搖了下。“見到爹爹,就不能和叔叔在一起了……”

唉,這麼小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

“小傑,你想想看,叔叔也是要上山的,在山上既可以跟叔叔在一起,又可以在爹爹身邊對不對?”

“對喔!”露出大大的笑臉,龍行天看得微笑不已,孩子的思想,總是那樣簡單而又複雜。“小傑很喜歡爹爹嗎?”

“嗯!爹爹也很喜歡小傑!”

輕笑:“哦?他是怎麼喜歡小傑的呢?”

黑黑的大眼流露一抹認真:“他好忙好忙,可是看到我會摸摸我的頭,有時候還會讓我坐到他腿上,會握著我的手寫字,會……”

看來,不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小傑啊,跟在爹爹身邊可不像跟著叔叔那麼隨便哦,爹爹會有很多事要做,也有很多人想去拜訪他。小傑見了客人要有禮貌,爹爹冇有空陪你玩,你就自己玩,或者寫字練功,不要去吵他知道嗎?這樣他下次出門,說不定會答應帶著你哦。”

“嗯!知道了!”

丹碧山莊在落霞山的半山腰上,馬車不便上山,好在曾護法準備周全,一乘軟轎抬了龍行天,小傑被放到了黑馬“疾風”的背上,雲浩和東方家的另一名侍衛在兩邊護著。

“參見門主。”

“龍威,辛苦你了。快起來吧。”

“謝門主。他們給本門安排的是“尋梅館”,屬下已經去看過了”

“好。那這樣,你們先過去。”他回過頭:“小傑,叔叔帶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好耶!”

牽著小傑,緩步向東方家所住的“無念閣”走去,一路上有不少攜刀佩劍之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眼光。

“龍門主且請稍待,小人先去通報一聲。”被帶到一間敞廳裡坐下便有人送上香茶。

龍行天留神細看,這人和外麵幾個人都是下人裝扮,但人的氣質可是衣服蓋不住的,看來,馮子成這一趟可冇白跑。

“龍門主,我家堡主來了。”

“多謝龍門主一路照拂小兒。這孩子性情頑劣,想必添了甚多麻煩。”

“東方堡主太客氣了。小傑聰明可愛,大家都很喜歡,哪兒說得上麻煩。”

擱下手中的茶杯,東方英奇對一直黏著龍行天不放的小傑道:“小傑,你跟馮護衛到裡麵去,爹有事跟龍門主商議。”

“爹……”小傑有些不情願地低叫,小手緊抓著龍行天的衣襬。

“小傑,你忘了你答應過叔叔什麼嗎?”龍行天溫柔地看著他,小傑當時瀉了氣,應了一聲,乖乖走出敞廳。

“你們去四處看看。”東方英奇向四周的幾個手下吩咐,見他們遵命離去,他雙眉微攏,似是在思索該如何開口。

龍行天淡淡一笑:“東方堡主,你若有為難之處,不妨直說。”

“既然如此,英奇也不贅言了。龍門主自下山以來,所遇甚多,與我東方家亦不無關聯。但此舉實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望龍門主莫要放在“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東方堡主不必介懷。說來在明州還是堡主助我脫了一次大難,原該是由行天向堡主道謝纔是。”

“些須小事,舉手之勞。龍門主太客氣了。其實以門主之能,就算英奇不插手此事,那柳家父子也奈何不得你。”

龍行天微笑,“這是東方堡主誇獎,行天哪兒有那麼大本事。”說著笑容一斂,肅然道:“東方堡主,行天此來,一是為送回小傑,二來是有事情想同堡主商討。”

“哦?龍門主有事情想和我說?”

“不錯。之前我曾聽本門一位弟兄說起當年東方霖前輩來龍門祝賀先父接掌龍門,但在回程中遇伏,最後傷重至死。此次行天返回總壇,路上亦曾見過貴堡屬下,思來想去,本門與貴堡從無糾紛,若要說有,便是東方前輩之死了。事實上,這件事一直是先父心頭一塊大石,

他老人家臨終前留下一封信,便是要我定要查清真相。”

龍行天目注東方英奇:“龍門,從未派人截殺東方前輩。”

東方英奇默然片刻,緩緩地道:“英奇自是信得過門主為人。但真相不明,恐難以向堡中眾人交代。”

“我明白。這次出來之前,我曾仔細檢視當年的紀錄,並且發現了幾處有些可疑的地方,今是便是想有所求證。”

東方英奇眼神微亮:“龍門主請說。”

龍行天沉靜地道:“當年東方前輩遇伏,是在從龍門總壇返回東方堡的路上。據本門一位堂主所說,那個地方是一處山穀,十分僻靜,方圓百裡之內,都冇有人煙。”

“不錯。”

龍行天起身走了幾步,“東方堡主,當年隨東方前輩前來龍門的六人之中,好像還有一個人劫後餘生?”

“是的,他是先父身邊親衛,自幼就在堡中長大。現在是本堡一位管事。”說著向外麵揚聲道:“來人,去將薜管事喚來見我!”

“薜康見過堡主。堡主招喚,不知有何分派?”薜管事垂手侍立,神態十分恭敬。

“薜管事,見過龍門主。”東方英奇話一出口,就看那薜康猛然抬頭,怒目向龍行天看來,一付咬牙切齒的樣子,隻差冇衝上來打人了。

“薜管事無須多禮,坐下吧。”龍行天並不在意。

“薜康,還不見禮?”見那薜康隻盯著龍行天,東方英奇臉現不悅。

“是,薜康見過龍門主。”薜管事低下頭,龍行天微笑:“薜管事,今日請你前來,是有些事情想向你覈實一下。”

“不敢!龍門主請說就是。”**的聲音,透著一絲怒氣。

龍行天莊容道:“薜管事,當年東方前輩遇伏身亡,隨行的六人中,隻有你一個人死裡逃生。這件事,也隻有你是親眼所見的當事之人。行天今日前來,便是想請你仔細回想一下當時的經過,越詳細越好。我也知道這對你實在是件很為難的事,但若不如此,便無法找出東方前輩之死的真相”

“真相?還會有什麼真相!真相就是你龍門殺了爺!”薜管事一之死的真相。”下從椅子上立了起來,看著龍行天眼露凶光。

“薜管事!你忘了你在和誰說話了嗎?”東方英奇聲音一冷。

“是。薜康無禮,請堡主恕罪。”

“薜管事,人常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但有很多事情,卻未必如此。真相尚未大白之前,又有誰能認定?當年的事情,你是唯一的證人了,請你勉為其難,幫我們找出真正的凶手,以告慰東方前輩在天之靈。”

東方英奇沉聲道:“薜管事,龍門主問你什麼你便答什麼,無須多言。”

“是,堡主。”薜管事凝思一陣,臉色漸轉哀淒。

“當年,我們六個人跟著大爺,到了龍門總壇。那龍運極是客氣周到,叫夫人出來見麵,連剛滿月的兒子也抱出來讓大爺看。”說著看了眼龍行天,龍行天微微一笑。

“盤恒了十天,大爺要動身回堡,龍運大包小包,送的都是名貴禮物。還說要派人相送,大爺說還想順路訪友,便謝絕了。”

“走到半路,就遇上了那幫黑衣人。一言不發便開始動手,大爺幾次喝問來曆,都是不理不睬。”

“一場血戰,五個弟兄都喪了命,我也帶了幾處傷。大爺命我快走,回去報信,但我哪裡肯走?更何況那些賊子圍得水泄不通,想走也走不出去。”

“我正想今日定要主仆一起命喪深山,就聽頭上一陣風聲掠過,有人喝道:見不得人的東西,光天化日,也敢行凶!”

“但他終是來得遲了一步,方纔撲到大爺身邊,就聽大爺悶哼一聲,搖搖欲倒。”

“陸大俠見狀,一把將大爺挾起,施展他名聞天下的快劍,向外便闖。我緊緊跟在後麵,天幸那些黑衣人也已經是強弩之末,被我們衝出山穀。”

“饒是如此,我身上還中了兩劍,陸大俠也中了一支毒鏢。等我們甩掉追兵,大爺已經氣若遊絲,陸大俠拚耗本身真氣,為大爺打通周身經脈,卻也隻能暫留性命,回堡第七天就……”薜康說不下去,恨恨地看著龍行天。

龍行天一直在靜靜地聽著,冇有任何表示。

“龍門主?”東方英奇見他久久不發一言,輕聲喚道。

龍行天似是驚覺,微微一笑:“薜管事,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

“請教不敢,龍門主請說。”

“好。據你所言,東方前輩在本門總壇曾說想要順路訪友,可知是想看望哪位朋友?”

“這個小人不知。大爺平日交遊廣闊,朋友遍天下。但從他走的路來看,他可能是想去拜訪天台燕大俠。”

“也就是說,當時在龍門總壇,大家都不知道他會從哪一條路返回,是嗎?”

“不錯,隻有一路跟在後麵,才能知道他會走哪條路,預先埋伏!”

薜管事又複激動起來,“龍門總壇所在向來密不外傳,就是大爺和我們也是坐了馬車進去的,除了龍門的人,誰能……誰能有這大神通?”

唉,你卻不知龍門總壇早有人來去自如了。

“請問薜管事,你剛纔說陸大俠也中了一支毒鏢,不知是何種毒物?可有防礙?”

“陸大俠功力精湛,下山之後便封了自己幾處穴道,又吞了幾粒袪毒靈丹,便無大礙了。”“哦?原來這位無雙劍客,也精於解毒之術?”

一旁的東方英奇開言道:“龍門主有所不知,大凡江湖人物,出門時都會隨身攜帶解毒藥物,以防萬一。”

“是這樣。行天還有一問,當陸大俠撲到東方前輩身邊,正是東方前輩負傷的時候,是這樣嗎?”“正是。”

“那薜管事有無看清,傷了東方前輩的是那一個?”

“那些人都是一般打扮,薜某分不出來。”

“請薜管事仔細回想一下,當時你親眼看到有人傷了東方前輩嗎?”

薜康凝思片刻之後搖頭:“冇有,當時陸大俠正好從我麵前撲過去,我隻聽到大爺的悶哼,看到的隻有陸大俠的背影。”“那麼薜管事可曾看見陸大俠是從哪個方向過來?”

“冇有,陸大俠似是從天而降,直接飛撲到場中。”

龍行天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幅絲絹:“薜管事,這是當年那處山穀的地形圖。請你在上麵指出,當時你們遇伏的確切地點。”

“地點?就是這處山穀了。”

“薜管事請看,這山穀兩邊都是千仞高崖,隻這一麵離地十丈之處,長了一株老鬆,請薜管事想想看,你們當時遇襲,是在這老鬆的哪一邊?”

“正在這老鬆之下。”

“哦?薜管事可以肯定嗎?”“不錯。當時那群人圍上來,我曾四處張望地形,便見頭上正有一株鬆樹長在石壁上。”

“好,有勞薜管事了。”說著將絹圖收起,看了東方英奇一眼。

“退下吧。”揮退薜康,東方英奇不無疑慮地問:“龍門主,你是否已經有了線索?”

龍行天淺淺一笑:“是有幾處地方想不明白。但若說線索,還為時過早。東方堡主,行天久聞貴堡中有位醫道高手,他對令尊的傷可有什麼說法麼?”

“家父身上有多處外傷,但致命之處是後心的一記毒掌。據他說那是一種極為陰邪的掌力,早已絕傳多年。”

“可有名稱?”“喚做陰煞掌。據說原是一代魔頭九幽陰君所創,但他自己也冇有練成,便死在各派高手圍攻之下。”

“後心中掌?”龍行天仔細回想著方纔薜管事所說的每字每句,“請問堡主,王大夫又以什麼來判斷令尊是後心中掌呢?”

“家父的後心有個黑色的掌印,觸手冰寒,正是陰煞掌獨有的征象。”

“必須掌中後心,才能在後心留下掌印嗎?有冇有掌中前心,掌印卻在後心出現的情況?”

東方英奇一怔:“據我所知,冇有。”想了想又問:“龍門主此問,莫非已經有了頭緒?”

“現在還冇有。不過,我倒是有個想法,想試上一試。”

東方英奇眼一亮:“久聞龍門主機智過人,便請賜教。”

“東方堡主太客氣了。我隻是想,東方前輩一身武功,在當時可說是數一數二的高手。那些黑衣人做下這等大事,絕不會是無名之輩。那陸大俠在武林中也是素具聲望,可曾說過他們的武功是哪家哪派麼?”

東方英奇有些失望地搖頭:“他說那些人的武功自成一家,之前從未見過。但犀利毒辣,所取儘是致命之處。很像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殺手。”

“殺手?”不如直接說影堂弟子算了。“那位陸大俠現在何處?可容一見?”

“陸大俠已棄世多年,隻在家祖長行半年之後。”

龍行天微露訝色:“他年齡好像不太大吧?”

“不錯,他壽享五十二歲。”

“這麼說他就算活到現在,也不過六十出頭。真是天道不公啊。”隨手端起茶杯,卻被人拿了過去。

“龍門主,你身體文弱,還是莫要喝這涼茶。”東方英奇淡淡說著,為他另倒了一杯。

“多謝堡主。”龍行天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低頭喝了口茶,默然片刻道:“我想,那幫人既然不是從哪一門派出來,便是有心人刻意培訓。既是如此,他們定不會隻做這一件事,就甘心雌伏。說不定,隱園

那些人就是同一來曆。”

東方英奇眼中突露殺氣:“你是說,他們想要……”話一出口,又突然頓住。

龍行天深思著,慢慢啜著香茶。“方纔那薜管事說得有理,那些人一定是一路尾隨,才能在半路設伏。能找到龍門總壇所在,可見這些人處心積慮已久,早已蓄意多時。那麼,他們一定不會就此罷休。”

“可是在東方前輩遇伏之後,江湖上再也冇有這些人的蹤跡。但他們不會就此消失,一定是隱藏了起來。在二十年後,又出現在隱園。說不定,他們也做過彆的事情,隻是現在冇有人知道罷了。但這一次,他

們一定不會再次隱藏。因為,他們冇有第二個二十年。”

“第一次出現之後消失,可能是因為實力還不夠,但在養精蓄銳二十年後,他們已經冇有了顧忌。我在隱園的密室裡曾聽到幫主、堂主、刑堂之類的稱呼,可見他們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那麼,他們一定會有所作為,這次的武林大會,就是最好的機會。”

“你說得不錯。那以你之見,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龍行天輕輕一笑:“怎麼做?我們什麼也不做。”

看著那優雅的身影離開,東方英奇低喝:“來人。”見兩名護衛在眼前出現,淡淡道:“你等護送龍門主回去。彆讓他看見。”

從無念閣出來,龍行天慢慢在山路上走著。東方英奇的影子,不斷在眼前閃過。

不過短短幾個月,他竟然瘦了一圈!這人……

那眼中的孤獨和無奈,似乎又更濃重了,而且,添了些絕望的寂然.....

是因為他嗎?是因為他嗎?是因為他嗎?!

絲絲酸楚在心頭泛開,隻覺得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握住,越收越緊.....

“哎喲,我說這是誰呢?不就是龍門那軟腳蝦門嗎?”張狂的語聲從身後傳來,龍行天回頭一看,見是柳揚帶著幾個手下,正向他這邊走來。

“柳公子,久違了。”淡淡招呼,龍行天並不打算停留。這種人,他連話都懶得說。

“龍門主怎麼見了本公子就要走啊?是不是撐腰的不在身邊,怕了?”柳揚手揮摺扇,笑得好不得意。身邊的幾個人,也發出一陣竊笑。

“柳公子說得實在蹊蹺。我龍行天雖然不擅武學,但也不是怕事之人,本身更是龍門之主,一呼百應,又何必有人撐腰?”

“哼!”柳揚啪地摺扇一收,“當初在明州,要不是東方英奇護著你,本公子早要了你的命!可笑那東方英奇,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他要找的龍門少主會直接闖到他麵前,居然還當了你的護身符!”

“看來柳公子對自己所作所為,毫無半點後悔之意。”龍行天沉下了臉,眼神森冷。

“後悔?哈哈!本公子有什麼可後悔的?那雲浩的滋味……真是回味無窮啊!”看見四周漸漸有人圍了過來,柳揚麵上現出得意萬分的神情。

“看柳公子這等得意,想來在茶中下迷藥已是家常便飯了。原來這就是所謂世家公子的手段,想我龍門雖非名門正派,卻也不屑做出這等事來。”龍行天聲音清冷,四周人聽得一清二楚。

柳揚登時一窒,心中暗叫不好。要知施用迷藥乃是江湖大忌,視作下九流的做法,素來為正派人物所不齒。而今被龍行天當著眾人揭了出來,對綠柳山莊的名譽大為不利。眼見旁邊兩位長者眼露不悅之意,

不免氣急敗壞,吼道:“龍行天你少胡說!本公子一向是憑真本事,幾時用過那東西!”

“是嗎?俗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綠柳山莊的勢力再大,也封不住明州一城百姓之口。”龍行天冷眼相對。

“你!”柳揚眼看四周之人皆對自己側目,不覺有些慌神,口不擇言地叫道:“龍行天,你彆仗著東方英奇就在這裡猖狂,我看你自己纔是不知羞恥,硬往東方英奇那裡貼!連兒子都替他帶,你大概連床也陪他

上了!”

“你!……”龍行天發現自己第一次有了想殺人的衝動,他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了出來,但這一次,卻冇有了以往的效果。

無聲無息,龍毅現出身形。他神色冰冷,森然舉掌作勢。

龍行天眉頭一皺,伸手輕攔:“彆在這莊中傷人。”

“門主,”龍毅眼中泛起紅絲,看得龍行天驚心不已忙向他安撫地微微一笑。

“多謝龍門主,給梅某這個麵子。”身後傳來清朗的聲音,隨即就見一位紫袍老者走了過來。“這位想來就是龍門門主了。老夫梅清,忝為此地主人。”

那柳揚一步跨了過來:“小侄見過伯父。”

老者衣袖一拂:“罷了!”

“梅莊主,久仰。承莊主招待周全,行天在此謝了。”

“隻是儘地主之宜罷了。龍門主初出江湖,也聽過梅某的名字?”

龍行天輕輕一笑:“還聽過落梅劍法、飄香步、水晶梅花糕、冷梅露。”

“哦……哈哈哈!”梅清朗聲大笑,原來龍行天說的前兩樣是梅家世代相傳的武學,也是他平生絕技,後兩樣則是莊中特產。

“龍門主既如此說,這幾樣少不得要請你一一品評了,哈哈!”見龍行天微笑點頭,他笑容一斂,轉向旁邊的柳揚。

“賢侄年紀也不小了,怎地說話總是不經考量。那東方堡主是何等樣人,令尊見了也要禮敬幾分,由得你胡亂抵毀?”

旁邊一人過來,躬身陪笑道:“梅莊主有所不知,我家少莊主原是謹慎之人,今日純是被那姓龍的給氣胡塗了。”

“放肆!”梅清臉色一寒,“老夫麵前,豈有你說話的餘地!”說著向柳揚道:“賢侄,老夫有一言相勸:人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賢侄擇伴選友,還是小心些好。”

柳揚窒了窒,終於忍不住抗聲道:“伯父,這姓龍的一定跟東方英奇有不可告人之事,若不是他從中做梗,東方英奇怎會不肯娶我妹妹?”

“柳公子請慎言。”龍行天微怔,他本不想再開口,無奈這人絲毫不知進退。“那東方堡主既非癡呆亦非傻子,想插手他的婚事,我龍行天自問還冇這個本事。何況此事關係令妹清譽,柳公子更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出口。”四周的人聽得暗暗點頭,讓大家都知道人家不要你妹妹,很有麵子嗎?

“姓龍的你!”柳揚幾曾這般丟臉過,不禁怒發如狂,便要和身撲上。

“柳賢侄!”梅清麵沉似水,開聲喝止。

柳揚來此之前,柳清逸曾說:“梅家的冰心才貌雙絕,你若能娶她為妻,梅柳兩家便可合而為一,縱不能與東方家相抗,也非賀雷兩家可比肩了。”有此一言,柳揚對梅清自不敢失禮,恨恨地退開。

“龍門主,你出道不久,卻已名傳江湖。今日一見,才知盛名之下,

果然無虛。”梅清微笑致意,帶了柳揚離開。

回去的路上龍行天暗暗皺眉,看來東方世家此前的確有意同柳家連姻,但東方英奇卻拒絕了。越想越覺得棘手,從來也冇遇見過這麼麻煩的事情。

“門主,屬下有一事相求。”龍行天一回到尋梅館,雲浩便站到了他麵前。他這些日子都稱龍行天為賢弟,此刻卻改了口。

龍行天微微一怔,便即明白過來。“大哥,這件事小弟不會插手,你可以自己做決定。但若要動刀兵,最好不要在山莊之內。”

“愚兄明白,定不會讓賢弟為難。”雲浩深施一禮,轉身離開。

龍行天在原地踱了幾步,沉聲喚道:“毅。”

“門主?”龍毅現出身形,來到他麵前。

“你去暗中瞧著。那柳揚人雖狠毒但不精計算,身邊的卻儘是奸險小人。我怕他不敵之下使出陰招,大哥若是被他汙言穢語亂了方寸,定然吃虧。”

“是,屬下明白。若是雲兄占了上風,屬下就不現身了。”

“去吧,你自己也小心些。”看著龍毅離開,龍行天轉身向裡麵走去。

“門主回來了!”一眾弟子紛紛施禮,龍行天一麵招呼著,一麵走回房間。

“參見門主。”月兒迎著行禮,“門主,方纔梅莊主派人送了一盤點心,一罈酒和一壺茶過來給你。”

“哦?”龍行天一看,淺碧色的瓷盤中盛著幾塊色如水晶的糕餅,居中有淡淡的紅色梅花圖案。“這大概就是水晶梅花糕了。”

“門主,那人說梅莊主知道你不能喝酒,特地叫人送了本莊特產的梅子茶來。”

龍行天輕笑:“梅莊主倒真是細心。”他想了下道:“這樣,把這壇酒拿給大家,都嚐嚐味道。這點心和茶,等大哥和龍毅回來一起吃。”

手裡拿著書,卻是一個字也冇看進去。

“門主,你是不是擔心雲護衛?”月兒站在一旁,輕聲問。

龍行天冇有說話。他放下書,端起茶一口口抿著。

“月兒,去把曾護法請來。”“是,門主。”

“參見門主。”

“曾護法,請你立即傳書總壇,叫他們注意綠柳山莊的動向,小心戒備。”月兒猛地抬起頭,一臉驚喜地看向窗外:“門主!”

冇等月兒把話說完,龍行天已經起身向外走去。

“參見門主。”“賢弟!”龍毅和雲浩出現在他麵前。

龍行天心中大石一下洛了地,臉上現出微笑。“你們回來了。快進來吧。”

“來,喝茶。這是梅莊主派人送來的,吃吃看。”

他並未問起柳揚,卻知道雲浩一定會告訴他。果然,雲浩喝了杯茶之後,就開了口。

“賢弟。”

“嗯?”龍行天抬起頭,微笑地看著他。

“我冇殺他。”雲浩麵容沉靜,眼神中一片安然。

龍行天不覺一怔,他原先料想的是柳揚十有**會命喪雲浩劍下,而他要考慮的是如何麵對柳清逸的複仇,豈料事情全不是自己的想象。

想了想道:“是不是柳莊主到了?”見龍毅眼神一閃,便知自己所料不差。

“是,賢弟說得不錯。”雲浩盯著手中的茶杯,“那柳揚本已冇了還手之力,柳莊主突然現身,苦苦哀求,甚至老淚縱橫。愚兄殺人從未手軟,但想柳揚若死,柳清逸必成我龍門死敵,而且他定會四處請人助拳,倘

若找上門來,料賢弟不會將愚兄交出,到時本門豈不成了眾矢之的。”

龍行天雙眉微皺:“大哥,你不信小弟可以應付嗎?”

“賢弟無需介意。”雲浩哈哈一笑:“那柳揚死罪雖免活罪難逃,他被我點廢了一條右臂,又中了一掌,至少打散了六成功力,十年之內,是休想再耀武揚威了!”

“門主,梅莊主來了。”龍威快步進來,稟道。

“哦?快請。”龍行天放下手中的書卷,站了起來。

“嗬嗬,梅某路經此地,便想來和龍門主談談。”

“梅莊主,請坐。月兒,沏茶來。”

喝了口茶,梅清笑道:“梅某久聞這明月青峰是龍門總壇獨有,今日一品之下,才知華山許掌門人和青城無塵道長連連誇讚,所言果真不虛!”

龍行天清淺一笑,轉頭對月兒道:“你去包一包茶葉,給梅莊主帶回去。”

“這個……老夫就卻之不恭了!哈哈!”梅清不覺喜上眉梢,精神大振。

送走梅清,一旁侍立的龍威說道:“門主,屬下有事稟報。”“進來吧。”

“有什麼發現嗎?”

“是,屬下奉命在山莊周圍,暗中留心查探,一直冇發現什麼動靜。

但在方纔,屬下看見後山好似有人影,就過去看看。”

“那個人一身打扮像是莊中的莊丁,但看他行動的鬼祟樣子,屬下不免起了疑心,便綴了上去。”

“那人在一片樹林中,和一個黑衣蒙麪人見麵。看他的樣子,是屬下去見上司。”

“他們交談了盞茶時分,那人從蒙麪人手中接過一包東西,然後便分開了。屬下一直跟著那蒙麪人,見到他進了後山一個山洞。洞中似乎還有人,屬下怕打草驚蛇,冇有過去細看。”

“你做得不錯。”龍行天淡笑:“那些人一時不會想到有人已經發現了他們,但他們也是狡詐成性,你稍有性急,一旦被他們查覺,就會失去這條線索。”頓了一下,又問:“那個人的模樣,你能記得住嗎?”

“可以,隻要再見到他,屬下一定可以認得出來。”

龍行天微微搖頭:“大會明天就要開始,眼下莊中正是最忙碌的時候,你又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把莊中人都看一遍?”

龍毅道:“門主,要不要屬下暗中掩去,抓幾個活口回來?”

“不必。從他們口中,未必能問出多少東西,反而讓對方起了警覺。

現在我擔心的是那包東西,肯定和武林大會有關。”想了一會,轉身道:“月兒,你去找兩張一尺見方的白紙和一塊平整的木板,再把你畫眉的眉筆拿來。”

把白紙鋪在木板上,對龍威道:“你先說那個人的臉型,跟我畫出來的有什麼不一樣?”順手畫出一個輪廓。

“上麵再寬一點,下巴這裡再方一點……”

一張人臉逐漸成形,龍威退後幾步,看了一陣道:“屬下見到的就是這個人,不過好像要年長一些。”

順手又加上幾筆,龍威眼一亮:“冇錯,是他!”

龍行天微微一笑,又換上另一張紙。有了第一張草稿,第二張就快得多了。

把紙卷好,龍行天看了眼外麵的漫天晚霞:“走吧,去拜訪梅莊主。”

迎進龍行天和曾護法、龍威,梅清笑道:“龍門主,你這幾天都不太出來走動,今天怎麼有這興致?”

“梅莊主,行天此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點事情想和你商量。”龍行天猶豫了一下。

“哦?龍門主請說。”揮退一旁侍立的下人,梅清不覺微露訝色。

“梅莊主,你可認得這畫中的人嗎?”打開手中的紙卷,放到桌上。

“唔……好像有些麵熟,老夫卻叫不出來,”梅清轉身向門外喚道:“梅白,你進來!”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行禮後站在一邊。

“梅白,你仔細看看,可認識這個人?”

“啟稟莊主,這個是專在正廳侍候,遞送物品的宋達。莊主,他是做錯了什麼嗎?”

梅清轉身看著龍行天:“莫不是這人冒犯了龍門主,老夫這便將他叫來,讓門主發落。”

龍行天淡淡一笑:“這件事有些複雜,而且時間很緊,隻好來找莊主商議。龍威,你把方纔看到的事情告訴梅莊主,說得越詳細越好。”

聽完龍威的話,梅清臉色變得異常凝重。

“龍門主,多謝你來走這一遭。可笑老夫為這次大會精心準備,自以為萬無一失,誰知被人買通了莊中下人,卻還矇在鼓裏。梅白,速將這人拿來,老夫要親自審問!”

龍行天淺淺一笑:“梅莊主無須如此。武林大會的會址,兩個月前才由各門派選定,對方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派人進來臥底,隻好用重金收買莊中的屬下,但不會讓他知道多少事情。而且以莊主為人,相信

不會有第二個。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那包東西,最好是先弄清那是什麼,再想應對之策。”

梅白插言道:“莊主,龍門主說得不錯。那宋達平日便愛些小利,小的原想將他開革,但因武林大會,人手不足才留了下來。”

梅清轉頭道:“久聞龍門主足智多謀,老夫今日見識到了。敢問現下計將安出?”

龍行天慢慢喝著茶:“敢問梅莊主,眼下山莊中的客人裡,可有人精於偷盜之術?”

“老夫有位好友,名叫賽空空阮明。一向偷富濟貧,有俠盜之稱。”

“那就請梅莊主派人送個信給他。另外,請梅管家找個差使,讓那宋達出莊一趟。”龍行天微微一笑:“然後就看那位阮大俠的本事了,最好把他身上的東西全都弄來。”

梅白在旁道:“莊主,屬下這便去見阮大俠。正好讓宋達去買些明日要用的東西。”

梅白去後,龍行天轉頭對曾護法笑道:“曾護法,下麵就要看你的了。”

梅清一怔:“怎麼,這位曾老弟,原來竟是位用毒高手?”

曾護法嗬嗬一笑:“也就略知一二。能不能分辨出來,還要看過了才知道。”

窗子突然打開,一個瘦小的身影飄然而入。

梅清眼睛一亮:“阮兄,得手了麼?”

那人一身青衣,麵貌平常之極,尋常人一見即忘,又有誰會知道他就是天下第一偷?

“俗話說賊不空手,姓阮的從來都是一撈罄儘。”阮明從懷中摸出一個袋子往桌上一倒,“都在這裡了。”

龍威過來看了下,“應該是這個紙包。”

龍行天點點頭:“曾護法,你從這包裡取一些出來,然後依原樣句好。梅莊主,請你叫人去莊門口等候,若那宋達發現東西丟了,返回尋找,就叫他到這裡來取,說是阮大俠跟他開了個玩笑。”

曾護法手上沾了些粉末,在鼻端聞了一陣,又小心地嚐了一下,抬頭道:“門主,依屬下之見,這應該是消功散一類的東西。但卻需焚燒之後才能作用。”

龍行天雙眉一攏:“焚燒?明天的大會,是在山莊旁邊的山坡上,山風一吹,藥力有這麼大的範圍嗎?”“應該冇有。這藥效用雖強,但不能及遠。百丈之外,便毫無作用了。”

龍行天深思著:“梅莊主,這幾天還有冇有什麼聚會比較重要,而且是在百丈之內的範圍舉行的?”

“那應該是三天之後的群英宴。到時各門派的名家都會到場。”

“那好。曾護法,請你在三天之內,儘力配出這種毒的解藥。”

“是。好在毒藥已經有了,配解藥就方便得多。”

“梅莊主,我想今天就這樣了。如果曾護法配好解藥,我會讓龍威送信給你。”

“那就有勞曾護法了。梅白,你去告訴梅崢和梅鐵,讓他們盯住宋達。倘若開宴前曾護法不能配好解藥,就搶先動手,拿下那廝。”“梅莊主說得有理。”

從梅清那裡出來,龍行天向眾人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去一趟無念閣。”

曾護法道:“門主,你在這莊中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還是不要去了吧。”

龍行天淡淡道:“不要緊,我隻是去看看小傑罷了。”

“龍門主請。”剛到無念閣前,就有人迎了上來。

“叔叔!我好想你喔!”小傑撲進他懷中,像個扭股糖似地磨蹭著。

“龍門主。”低沉的聲音響起,東方英奇走了進來。

龍行天忙放下小傑起身:“東方堡主,打擾了。”

東方英奇隻淡淡點了下頭,說了句:“龍門主不必客氣。”又對小傑說:“小傑,你彆老纏著龍門主,他會累的。”便走了進去。

龍行天也不在意,隻逗著小傑玩。

武林大會的會場,設在丹碧山莊左側一處平坦的山坡上。龍門一行人進入場中時,那裡已經有很多人了。

“好像有上千人還不止,山莊裡住得下嗎?”龍行天輕聲問身邊的

曾護法。

“住在莊中的隻是各門派的長老或是掌門人,以及武林中的名宿。還有許多人是在山下借宿,今天天不亮,就有人往山上走了。”

“龍門主,彆來可好啊?”迎麵而來的兩人,正是華山掌門許放鶴和他的師弟追風劍商遠,笑咪咪地看著他。

“兩位前輩,你們先到了。”

“嗬嗬,人老了覺也少了,就先出了門。來來來,老夫給你引見幾位名家。”

“好,多謝前輩。”

“這兩位是少林高僧,了緣大師和了念大師;這位是長白逍遙客嶽如風嶽大俠,號稱天下輕功第一人;喏,這兩位道長是武當派的青鬆、白石,人稱武當雙劍,是武當掌門紫陽真人的師弟,都是劍術高手。”

龍行天一個個招呼,他態度溫文,落落大方又彬彬有禮,讓人一見之下,便大起好感。

“阿彌陀佛。”了緣大師合掌道:“龍門主年少有為,今日相見,老衲不勝之喜。”

“大師過獎了。”龍行天笑了笑,便聽許放鶴道:“走吧,咱們邊走邊說!”

走在眾人之中,龍行天安靜地聽著談論。反正他們說的他也不明白,乾脆一言不發。

“龍門主,是不是對這話題不感興趣?”

“哦,不是。”見嶽如風向自己說話,龍行天微笑著回答。心中一動,笑道:“嶽大俠,行天有個問題想要請教。”

“不敢,龍門主請但說無妨。”嶽如風顯是頗為欣賞他。

龍行天想了想道:“這裡人太多了,如果嶽大俠今晚有空,請到尋梅館小坐如何?”

“好,嶽某一定前往。”嶽如風爽朗地一笑,徑自同旁邊的人敘談。

“叔叔!”一個小身子撲進懷中,把龍行天撞得向後退了一步。

“小傑?”龍行天驚喜地笑了,摟住他親了下,有些吃力地將他抱了起來。

“小傑,快點下來。”站在幾步之外的東方英奇沉聲開口,一麵向龍行天淡淡頷首。

“不要。”小傑有些怯意地嘟著嘴,“我想要叔叔飽嘛。”

“小傑,不許胡鬨。”東方英奇微微皺了下眉。

“沒關係。”龍行天笑容中透著一絲寵溺:“胡鬨本來就是孩子的天性。”

“龍門主說得一點不錯,我家那兩個小鬼,隻差冇把我這幾根鬍子揪光了,哈哈……”許放鶴想到家中兩個孫兒,老懷大樂。

第一天的武林大會,其實冇有什麼內容。梅清以主人的身份講話,對大家的到來表示歡迎,然後是介紹各派的主要人物和武林中一些名家,以及新出道的人物,包括龍行天在內,等這兩項結束,已經是晚霞滿天了。

“門主,長白嶽大俠來訪。”

“快請。”龍行天起身相迎,見嶽如風已經走了進來。

“龍門主,嶽某赴約而來。”“嶽大俠果是信人,請。”

放下茶杯,龍行天道:“嶽大俠,實不相瞞,今日請你前來,是有個疑問不解,想要當麵請教。”

“龍門主太客氣了。有何不解之處,不妨說出來大家探討。但隻怕嶽某也未必知道。”

龍行天輕笑:“行天想問的有關輕功,想來嶽大俠是最合適不過。”

“哦?龍門主的問題與輕功有關?”嶽如風來了精神,撫須笑道:“嶽某洗耳恭聽。”

“白天聽許掌門人說,若以輕功而論,武林中應以嶽大俠為首。”

“哈哈,這是江湖朋友抬愛。嶽某彆無所長,隻輕功一道,差堪自慰。但藝無止境,山野中有無數世外人,這第一兩字,定在電不敢當。”

龍行天笑容微斂:“嶽大俠過謙了。行天想問的是,以嶽大俠的輕功造詣,能不能在石壁上行走?”

“這個麼,要看是什麼樣的石壁了。若有著力之外,倒可一試,若是光滑如鏡,那就隻有傳說中壁虎遊牆一類的絕技才做 明江湖,嶽某尚未聽過有人練成這等功夫。”

“原來如此。多謝嶽大俠指教,讓行天頓開茅寒。”

“嗬嗬,龍門主太客氣了。”

“各位英雄,各方豪傑,承大家看得起我梅其,在我血珀山莊相聚。梅某不勝榮幸,特備水酒,請大家一醉方休!

“好!.....”“梅莊主太客氣了,我等哪裡敢當!”眾人紛紛舉杯,答謝主人盛情。

“叔叔”龍行天是一門之主,同許放鶴、東方英二加之嵐以及另外幾個門派的掌門坐在第一桌上,方在寒喧,就覺得有人在拉他的衣服。

“小傑?”小傢夥仰著小臉,眼巴巴地看著他。抬頭看東方英奇神色如常,他微微一笑,把小傑抱了起來放到腿上。

“噓,彆說話。多吃點菜。”看準一隻最大的蝦,伸筷夾過來剝。

“龍門主,你可真是有耐心。我家那兩個小鬼皮得無法無天,他老子動不動就吹鬍子瞪眼的,照樣管不住。”許放鶴笑咪咪地捋著鬍鬚。

龍行天微微一笑:“這麼好吃的東西,要跑這麼遠的路才能吃到。不多吃一點,豈非大大不合算。”

“哦?哈哈哈……”一桌人儘皆展顔,梅清笑得最大聲。“等下老夫把龍門主這話說給廚子聽,他一定會把壓箱底的本事都亮出來,哈哈……”眾人歡笑之際,龍行天向梅清投去一道探詢的眼神,見梅清微微頷首,便淺淺一笑。

“嘿嘿嘿嘿……”一記陰森森的長笑,自天而降,大廳中上千群豪,紛紛停杯觀望。梅清揚聲喝問:“來的是那一路上的朋友,便請現身相見!這等藏頭露尾,豈是英雄行徑?”

“嘿嘿嘿,梅莊主,我等聽聞貴莊中正在宴請天下英雄,不請自來,想要湊個熱鬨。”一個頭上被黑巾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緩步走了進來。梅清淡淡地道:“這英雄宴本就是為天下英雄而設,閣下既來助興,那是再好不過。就請報上姓名來曆,入席同飲。”

“梅莊主好客之名傳遍天下,今日一會果真名不虛傳。但本幫弟兄眾多,這裡地方雖然不小,卻還是放不了太多桌子。本人之意,請在座諸位換個地方,好好喝個痛快。”

梅清臉色一寒:“哈哈,閣下之意,是要我們大家跟著你走了?”

“不錯!到了地方,自會有人好生招待。”

“好大口氣!”流雲穀主“呼”地站了起來:“想將我等帶走?我們倒是想去瞧瞧,不過這手中之劍不肯!劃下道兒來,今番便教你等來得去不得!”

一旁有人接道:“不錯!”“江湖上以武論英雄,既敢吹牛,就亮出幾手試試!”

“哈哈哈哈……”那蒙麪人倏地仰天大笑,“好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還在那裡逞狂。你們且運氣試試!”

“啊!”“這……這怎麼回事?”“我……好像……”

見眾人臉上變色,黑衣人笑得更是得意萬分:“不必再試了,你們在開宴之初,就已經中了本幫密製的散功香,哈哈……”笑聲一頓,向外喝道:“來人!”

“有!”一群同樣裝束的黑衣人闖進大廳,立在一旁。

“將這些人帶回總壇,誰敢反抗,隻管格殺勿論!”“是!”

“等一等。”說話的是龍行天。小傑有些膽怯地縮在他懷中,他安撫地輕拍著。

“龍門主?你好大的命啊,這麼多人都冇能找到你,到底被你回了龍門。”龍行天淡然道:“行天不諳武事,說穿了不過有幾分運氣罷了。今日之局,閣下已經穩操勝券,但能與閣下相見,也算有些緣份,我有幾個不解之疑,想要當麵請教一下,不知閣下可肯給個麵子?”

“說得好,既能相見,就是有緣,哈哈……好,你就說來聽聽,老夫能說的自然會說。”黑衣人眼中帶了幾分欣賞:“放眼江湖,能和老夫鬥智的也隻有你了,可惜你不能習武,不然你會是老夫唯一的對手!”

“過獎了。”龍行天神色始終沉靜安詳,“我離開隱園之前,有一群黑衣蒙麪人闖了進來,大開殺戒,那些人可是你的屬下?”

“不錯。他們是老夫所派,但當時老夫純是想找到龍運留下的金符,並想以你令龍門為我所用。誰料老夫低估了你,事先冇有派人去探底,實是輕敵,纔會被你逃脫。”

“人算不如天算,”龍行天心裡好笑,你就算叫人事先摸底,看到的也不會是現在的我,“那麼,二十年前東方霖前輩從龍門總壇返回途中遇伏身亡,也是尊駕所為了?”

“哈哈……”黑衣人揚聲大笑:“不錯不錯,讓你龍門替老夫背了二十年黑鍋,老夫在此謝了,哈哈哈.……”

一邊的薜管事狂吼一聲便要衝上前去,被身邊的人死死拉住。

“原來如此。但也多謝你為我等解疑。隻可惜那無雙劍客陸大俠英年早逝,他若還在世上,一定會很高興來親手揭穿你的真麵目。”

黑衣人甚是得意:“隻可惜他早就死了,等你們見到他時莫忘轉告一聲,哈哈!”

龍行天淡淡地道:“說了半天,閣下的來曆,能否讓我等略知一二?”

“這個麼,佛日不可說,不可說!哈哈哈!”

“阿彌陀佛。”了緣大師低喧一聲佛號,合掌道:“這位施主,莫要對我佛不敬。”

“哦?老夫倒是忘了,哈哈!”說著向一旁那些黑衣人喝道:“你們過來,動手!”

“且慢。”龍行天把手中的小傑交給雲浩,一派悠閒地開了口。

“龍行天,你還有什麼可問的?就算你再拖延時間,也冇有人會來救你們!”

龍行天輕笑一聲:“拖延?不不不,你把我想得太聰明瞭,我可冇這麼想。”眸中顯出一抹戲謔,“有句話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閣下可聽說過?”

“龍行天,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嘛,倒也冇什麼意思在裡麵。隻不過想告訴你,我們早知道今天會有不速之客要來造訪。梅莊主有古孟嘗之風,好客之名天下皆知,自然不肯怠慢。所以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就等著客人上門了。”

“什麼?!哈哈哈,龍行天,連這種話你也能編得出來,莫非這丹碧山莊裡有通靈水鏡,能知過去未來,啊?哈哈哈哈……”黑衣人有恃無恐地狂笑,聲音刺耳。

“通靈水鏡,莫說這莊中冇有,世上也未必會有。不過呢,世上既有毒藥,就一定有解藥這種東西。”龍行天將雙後背在身後,顯得從容不迫。

“解藥?龍行天你莫非是嚇得神智不清,白日做夢!這散功香是本幫專為這次行動所製,這算這裡人人備有解毒靈丹,也休想解開!”

“有這麼厲害?”龍行天悠然回顧四周:“各位,這位老兄不相信我的話,那你們就替我做個證吧。”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之戰,至死方休!”東方英奇緩步而出,他氣運全身,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你!”那黑衣人一驚之下迅即四處一看,就見廳中群雄一個個臉似嚴霜,幾麵的視窗都已經被把守住,不由霍然回過頭來:“龍行天!你們……”

“我們也冇做什麼,不過在三天前,偶然發現有人熱心太過,想給莊中的這些客人送一份特殊禮物。”龍行天輕笑:“俗語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有人想送禮,我們自然要想該怎麼回禮纔是啊。”

那黑衣人果真有幾分梟雄氣概,轉瞬之間便又鎮靜下來。“龍行天,你且不要高興過了頭,就算你們之中有人擅長解毒,也不過能勉強壓下毒性,過得數日,便會再次發作,到時一身武功儘失不說,那附骨之痛,可不是咬咬牙就能忍得住的!”

“嗬嗬,多謝尊駕關心。不過尊駕想必也聽說過,當今武林有兩大名醫,南無優,北妙手?”龍行天淺笑微微,從容依舊。

“不錯,兩大名醫一在龍門,一在東方世家。他們或有解毒之能,但遠水難及近渴,這毒不過三天就會複發,要想讓這兩人中的一個前來,

日夜兼程也得走上十天之久,到時怕是隻能給你們收屍了!”黑衣人顯是有恃無恐。

龍行天向旁邊看了一眼:“你說得倒也在理。不過,東方堡主功力超卓,出門當然用不著讓大夫跟著,但我龍行天就不一樣了,什麼時候會生病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最保險的辦法,自然就是大夫隨身帶,對不對?”旁邊走出一個人拱了拱手:“老夫齊茂才,這廂有禮了。”

黑衣人猛地一震:“好一個瞞天過海,龍行天,老夫當真小瞧你了!

但你又是如何讓他進入山莊?老夫在四下裡都佈置了人手,卻無人看見姓齊的。”

“嗬嗬,閣下冇看出來嗎?他便是那位曾護法。”

“好好好,老夫今番當真是陰溝裡翻船,栽在你這後生小子手裡!

不過,你等休要高興得太早了,老夫苦心佈置,豈容有人擋橫!”回頭對那些黑衣人喝道:“你們還呆著做什麼?殺無赦!”

然而,那些人就好像變成了泥塑木雕,動也不動一下。

黑衣人倒抽一口冷氣:“龍行天,你將他們怎樣了?”

“也冇怎樣啊。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龍行天淡淡一笑:“跟著你成天賣命,太危險了,還是回家過安份日子好些。”

“你……好,算你厲害,老夫認栽!”黑衣人一聲獰笑,森然道:“龍行天,你是不是還想將老夫留下?”

輕笑:“留下尊駕?那要看東方堡主的意思了。”

東方英奇厲聲道:“我東方家與你何仇何怨,你要下此毒手?何況大丈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尊駕來這世上一遭,連個名姓也冇有不成?”

“哈哈,老夫姓名自然是有,卻是不能讓你等知道。而且,你們也休想留下老夫!”從懷中掏出一包物事,“你們自己去看,這都是什麼?”

扔在地上的,是幾塊長命鎖、護身符,還有兩件小孩子的衣服。

許放鶴臉色大變,衝上去一把撈起了兩塊金鎖:“這是……你!你將麒兒和麟兒怎樣了?!”他急怒交加,說話聲音都顫了起來。

“這是倩兒的……”燕雲程手中拿著一件衣服,臉色蒼白,“二弟你看,這不是弟妹給她做的嗎?”燕雲路沉聲道:“大哥先莫慌張,且看他說什麼。”

龍行天胸膛起伏,動了真怒:“你、你簡直喪心病狂!”

“哈哈哈,老夫若無十成把握,又豈敢走這一遭!怎麼樣,跟不跟老龍行天冷冷一笑,倏地舉手一揮。圍在黑衣人四周的人迅速讓開,夫去?”黑衣人得意萬分地笑著。

幾名影堂弟子現出身形,但他們手裡並未持著兵刃,而是拿著一個黑色的圓筒,對準了那黑衣人。

“你說出那些孩子現在何處,就讓你離開!”龍行天臉色冰寒,從牙縫中擠出聲音。

“哈哈,老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弄到手,又怎會這般輕易就還給你們?”

龍行天突地輕笑出聲:“是嗎?那你不妨試試。這針筒中裝的是九天十地滅絕針,針上淬有齊供奉十年心血所聚的**蝕骨化血丹,毒力大概比你那散功毒要強一點。”回身端起一杯茶,淡然道:“你們聽著,若我放下茶杯他還不肯說,就先給他一針。嗯,就打在右手好了,讓他自己看著身體的一部分慢慢化為血水,一定很有趣。”

廳中眾人個個都覺身上一陣陣發寒,就看龍行天慢悠悠地喝著茶,看也不看那人。喝了幾口,便把茶杯向桌上放去。站在右邊的一名弟子,已經畜勢待發——

“慢著!”黑衣人眼光怨毒,幾乎想將龍行天吞了下去:“姓龍的,算你狠!”龍行天依舊是一付漫不經心的樣子:“不狠,又怎麼能對付你這種人?說吧,孩子們在什麼地方?”

“哼哼,說了也是無妨,那些小東西就在對峙峽上,不過,就怕你們冇本事把他們帶回來,哈哈哈哈!”

龍行天淡淡道:“這便不勞閣下費心。我等自有道理。”說著回過頭:“龍毅。”見他飛身躍下,便做了個手勢。龍毅一躬身,掠了出去。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短短一瞬,隻聽“撲撲”聲響,一隻白鴿停在了窗台上。龍行天右手輕揮,影堂弟子讓開去路。

黑衣人盯了他片刻,方道:“龍行天,這一次你贏了,但也是老夫輕敵所至,休想再有第二次了!下一次,老夫定會先將你除去!山高水長,後會有期!”雙手一拱,回身便走。

站在龍行天身邊的東方英奇,此刻猛地跨步,閃到他麵前,右手虛揚,卻像是被人猛力推了一把,雙肩一晃,悶哼一聲。

“陰煞掌!你?”東方英奇隻來得及說了幾個字,就見那黑衣人已經飛身而去,門外傳來得意的大笑:“老實告訴你,當年陸鳳鳴來救你那死鬼老子的時候,老夫就在旁邊那棵樹上,哈哈哈……”

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訊息驚得怔住了,嶽如風喃喃地道:“原來是他……他到底是誰?陰煞掌……九幽陰君已經死了幾十年,他從何處得來這掌法?”

龍行天沉聲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孩子們找回來,彆的事稍後再說。”“不錯!”燕雲程大聲道:“梅莊主,敢問這對峙峽是在哪個方向?”

梅清不禁皺了眉頭:“對峙峽離此不過四十餘裡,但地勢險要,那黑衣人用心歹毒,隻怕又設下了什麼井!”

“那也要去看過了再說。這一趟,非走不可。”龍行天想了下,轉身把小傑放到馮子成手中,“馮護衛,你們幾個留在這裡守住小傑,要寸步不離。”“是。”馮子成隻應了一聲,便不再開口。

龍行天剛回過頭,就覺得一陣寒意襲上身來,不由打了個冷戰。

東方英奇站在他旁邊,此刻眼神一閃,伸手攔住了他。

“東方堡主?”龍行天一怔,現在是十萬火急的時候,他有話不能在路上說嗎?

東方英奇轉過頭對齊供奉道:“方纔那老賊偷施暗算,龍門主好似被寒氣所侵。”齊供奉聽得臉上變色,忙走了過來。

“不錯,天幸東方堡主就在旁邊,擋去了絕大部分掌力。”診脈之後,齊供奉取出幾粒丸藥,給龍行天服下。但就是這麼一點時間,他便覺寒意越來越重,人抖成了一團。

東方英奇一言不發,伸手握住龍行天右掌。龍行天覺得手心越來越熱,漸漸向全身漫延開來。片刻之後,已經恢複如常。

“好厲害!像被人扔到了冰窟窿裡一樣。”吐了口氣,龍行天不由苦笑,猛然想起一樁事來,忙問:“東方堡主剛纔跟那人好像拚了一下,你冇受傷吧?”

“我冇事。”見龍行天臉現憂色,東方英奇淡淡地一笑。

龍行天看得心頭一跳,忙把眼光移向一旁:“齊供奉,煩你為東方堡主檢查一下,看他有冇有受傷?”

齊供奉不由一呆,武林中人向不輕易讓人近身,何況將脈門交與他人,除非確信對方可以性命相托。龍門和東方世家尚在敵友難辨,龍行天卻要他去給東方家的當家人診脈?

梅清同身邊的無塵道長對望一眼,均想這龍門主雖然足智多謀,心思縝密,畢竟是初出江湖,正想打個圓場,卻見東方英奇看了龍行天一眼,緩緩抬手放到桌子上。齊供奉忙走過來,將手搭了上去。

“哦,還好。那黑衣人傖促之間,隻發出了幾成掌力,也未能使出掌毒。東方堡主隻是內腑稍受震盪,調息幾次便可無礙。”

龍行天鬆了口氣。要是東方英奇救了他自己卻受了傷,他可過意不去。“那就好。”

許放鶴大聲道:“事不宜遲,我等快去對峙峽。”

對峙峽是一條不大卻頗為湍急的河,兩麵山勢險峻宛如對峙得名,想上對峙峽,必需從一條崎嶇的山路上去。看著眼前的大石,龍行天皺起眉頭。他現下騎的是東方英奇的坐騎疾風,其餘的人全是步行。但疾風雖是靈性,速度也夠快,但那是在平地,想要走這麼陡的山路,卻著實有些難為它。龍行天思忖一下,有

了主意。“許前輩,你們先走一步吧。我和大哥帶龍威他們隨後就到。”不想耽誤大家的時間,龍行天打算自己複習一下攀岩的本事。

“龍門主。”東方英奇沉聲開口,見龍行天看向他,一臉平淡地道:“英奇可以帶龍門主上去,就不知龍門主可信得過東方某人?”

龍門天心中一凜,這些天東方英奇和他交談甚少,見麵的機會也不多,但眼神交會之間,卻可看出他心裡絕不像表麵上的那般平靜無波。

但此時顯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便向他感激地一笑:“恭敬不如從命。多謝東方堡主。”

伸手將龍行天平托在臂中,東方英奇雙足輕點地麵,向平地而起的石壁上升去。

斜斜倚在東方英奇懷裡,覺得一雙有力的手臂將自己小心地環住,身下是寬闊強健的胸膛,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衣衫底下的心跳。耳邊風聲呼呼,眼前的東西迅快地向後倒退,一時間,龍行天有了正坐在飛駛的汽車上的錯覺。

“到了,這就是對峙峽。”輕輕將他放在地上。守候在那裡的龍毅,這時也迎了上來。

“門主你看,那些孩子就在那裡。”龍毅伸手指向河的對岸。

龍行天一看之下便倒抽一口冷氣:“這個混蛋,真是該死!”為了自己達到目的,竟然對天真未鑿的孩子用出這麼殘忍的手段!

幾個小小的孩子,被放在河對麵的山頂上。山風凜冽,河水咆哮,

孩子們又冷又怕,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團。

“麒兒!麟兒!彆怕,爺爺來了,爺爺來了!”許放鶴嘶聲大叫,但那些孩子早已經魂不附體,何況風聲水響交織,哪裡聽得到?

“倩兒,你聽到爹在叫你嗎?”燕雲程似乎較為鎮定,提足真氣,將語聲送了過去。

一個小女孩抬起頭四處張望一陣,看見了這邊的人群,她似在張口

大叫,可是哪裡能聽得見她說些什麼?

“梅莊主,有什麼辦法能到對麵去嗎?”燕雲路也有些慌神。

梅清頓足道:“這對峙峽上從無人敢涉足,四下裡也無人居住。若要上對麵的山,隻有繞道下遊再過河。少說也要走上七八天。”燕雲路一呆:“七八天?那豈不是要把他們餓死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龍行天皺著眉,飛快地轉著念頭。“天快黑了,太陽一下山,就會越來越冷,萬一嚇慌了亂跑,可就糟了。”

抿著唇想了一陣,對已經有些六神無主的許放鶴道:“許掌門,你試著叫一下你那兩個孫兒,看他們能不能聽到。”見許放鶴一怔就要開口,忙又道:“叫他們如果聽到,就把兩隻手舉起來揮三下。”

兩個小男孩揮了三下手,許放鶴直直地看著龍行天,想聽他有什麼主意。“大哥?”龍行天把目光投向雲浩。

雲浩從一上山就在四處打量周圍的地勢,這時點點頭:“愚兄並無十成把握,但可勉力一試。”見龍行天點頭,又道:“那愚兄還要再回去一趟,取些東西應用。”

龍行天點點頭,對許放鶴道:“許前輩,行天有個法子,成與不成隻在未定之天,但說不得也隻好試一下了。請你告訴兩個孩子,讓他們跟大家說等下會有一個人從天上下來去救他們,叫他們不要害怕,也不要

亂跑,都躲到那邊大石頭後麵去。”又轉向燕雲程:“燕大俠,請你也這樣告訴你的女兒。”

那兩人一頭霧水,還是依言說了。燕雲路性子較為急躁,見那些孩子紛紛起身向石頭後麵跑去,大聲道:“龍門主,請你說個明白,怎麼個從天上下來?莫非長了翅膀不成?”

見眾人臉上都帶著幾分疑問,龍行天淡淡一笑:“少時大家看了就會知道,現在我說了,也是說不清楚。”眾人半信半疑,但又彆無他法,隻能等著。

龍行天心裡默算著時間,過了一陣,他抬頭望向上。眾人覺得奇怪,一起朝上看去。

“啊!”燕雲路第一個叫了出來。

“這……這是什麼?”“老天……”若非親眼所見,實是難以置信。

一個怪異的東西從頭上飛過,乍一看會以為是隻巨鳥,定睛看去,那東西兩邊展開有如雙翼,下麵有一根橫杠,雲浩整個人就掛在那橫杠上,雙腿併攏後伸,向對麵山上飛去。

好像不過一呼一吸的功夫,雲浩已經到了對峙峽的另一邊,落在地上。他從身上取下一個大包袱,走到石頭後麵,把裡麵的衣服食物之類取出來分給幾個孩子。

“龍門主,請教這……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嶽如風眼神中猶帶著一絲錯愕。見雲浩平安落地,龍行天舒了口長氣。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這裡我從前閒著無事,從幾頁殘篇上看來的。後來回到總壇,就請人把它做出來。因為有了它就可以借風力飛行,我就隨意起了個名字,叫翔翼。”事實如何,他當然不會說出來。

“好一個響亮的名字,當真是名符其實!”梅清不免大加讚賞。

“龍門主,現下該如何是好?”燕家兄弟兩湊了過來,眼中滿含著希望。“我還需要一些東西才能把他們帶過來。等龍威回來,就可以行動了。”龍行天向他們投去一道安慰的眼神。

“龍門主,龍威回來了!”梅清一直注意著山下的動靜。

“門主,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裡。”龍威從肩頭取下一包東西。

“很好。”龍行天一揮手,就見龍威一躍上前,張弓搭箭,向對麵的雲浩射去!眾人驚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燕雲程失聲道:“你做什麼?!”

雲浩一抬手,便將箭抄在手中。原來那支箭尾繫著一根細細的長索,雲浩雙手交替疾拉,長索連著一根較粗的繩子被拉了過去,粗繩之後,又連著一根鐵鏈。

大家一下明白過來,不覺歡聲雷動。

“太好了!”“龍門主果真不凡,哈哈!”

雲浩將鐵鏈一端係在大石上,似乎還覺得不放心,一腳踏在鐵鏈上,向這邊揮手示意。

許放鶴一馬當先飛身而起,足尖在鐵鏈上點了幾下,便到了對麵。見兩個孫兒向他撲來,一手一個,抱入懷中。

燕雲程和弟弟緊跟在後,衝到女兒身邊。另外幾個人,也都掠了過去。

見大家喜不自勝,梅清高聲叫道:“此地不可久留,幾位快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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