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之徑 第1章

許小肆的成長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從那時起他便喜歡上了一個人流浪的感覺。

在十八歲以前，他衝動、熱血，酷愛上網打遊戲，是學校十足的壞學生，女生眼中的badboy，男生眼裡的炫酷男孩。

許小肆酷愛運動，籃球場上冇有對手，身後時常跟著一幫同學看他炫技，女生們遠遠為他呐喊。他很享受。

他愛打抱不平，他曾悄悄在午休時間把校霸約到操場，許久以後才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回來，望著班裡的同學笑嘻嘻，一言不發。從那以後，班上的同學再也冇有被欺負過。高三畢業那年，有隔壁班同學說看到過許小肆一個人跟校霸幾人在操場上對決，被打得好慘，但後來卻看到他一人把校霸幾人追得滿操場跑。

他愛上網，他的零花錢從來都是用到黑網吧打遊戲，他令人眼花繚亂的騷操作、層出不窮的戰術，讓他每次在網吧遊戲時都會在背後聚攏一圈看熱鬨的同齡網癮小子們。

高三那年，許小肆為了小一歲的表弟惹上了校外的兩個流氓，上課被堵放學被堵，後來跟他乾過仗的校霸問他咋辦，他說：“乾呀！”就這樣，他帶著校霸幾人在校門口跟校外的流氓打了起來，見了血，校會上他把事情全部攬了下來。

那一年，表弟高二他高三，他說表弟隻有自己能欺負，其他人都不行。這一次，校霸幾人被記過處分，他被開除，流氓蹲了號子。

這一天，他十八歲。

回到家後，他跟表弟陳義一起跪在舅舅麵前“誠心”懺悔，表弟說：是我惹的麻煩，讓表哥頂了缸。許小肆說：我和小弟從小打到大，隻有我能欺負他，彆人來就是不行。

然後舅舅用雞毛撣子“狠狠”的招呼了兩位難兄難弟，既心疼又心酸。那一天，他跟舅舅大吵了一架，然後又很委屈的聽舅舅訓了一個晚上。陳義跪在房間裡，耳朵貼在門上，偷聽著外麵發生的一切，心裡羞愧難當。

許小肆從懂事那天起，他就冇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從小養他長大給他教育的，就是眼前這個紅著眼眶狠狠訓著他的舅舅。在這個家庭，他就是並子一樣的存在，從來冇有受過什麼委屈。哪怕他從小到大跟表弟打架，也從來都是訓斥完有錯在先的一方，然後齊齊罰跪。所以，當眼前這個男人紅著眼訓斥他的時候，他冇有反駁，直到說起他那從未在記憶裡出現過的父母時，許小肆落淚了，他跟舅舅大吵了起來。

在他的眼裡，他早就把這個舅舅當做是父親一樣的人，每次舅舅提起他的父母時，許小肆總覺得這個家還是在把他當外人。所以，他很憤怒，他憤怒那對從小就將他拋棄的父母，他憤怒彆人出門都是跟著爸爸媽媽，而他隻能一邊欺負著表弟一邊喊著舅舅舅媽。

而這一天發生的事情，這一天客廳裡的談話，舅舅語重心長的告慰，舅媽一旁悄悄地落淚，房間門縫裡表弟害怕委屈的眼神，讓許小肆成長了。

有時候，一個人的成長就在一瞬間。

就在客廳裡終於沉默得落針可聞的時候，許小肆從跪著的地上站起來了。他拍了拍發麻的雙膝，把跪在房間裡的表弟喊了出來。

許小肆說：“小弟，你出來。”

陳義畏畏縮縮推開門，膽怯的望瞭望父母，走向許小肆：“哥……”

許小肆看了看比自己矮半頭的表弟，他伸手揉了揉那掛著淚痕的稚氣臉龐，說：“小弟，你哥我冇本事考上好學校，現在更是冇機會考了，你要替我考個好大學，讓我以後也洋氣洋氣。你哥做不到的事情，就讓你來了！”

陳義擦乾臉上的淚痕，眼中還留著恐懼與哭泣後的血絲，對著表哥說道：“我會的，表哥！那你呢？”

話很簡單，一句肯定，一句疑問。

許小肆作出笑容：“你哥我本事大了去，我以後可以去當兵，我還想到處跑跑，我也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陳義一句話非要噎死人：“那你要是冇有當兵呢，冇有出去呢？”

許小肆一記腦瓜，惡狠狠的說道：“跟你說了，你哥做不到的事情，你來！再說，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舅舅舅媽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兩兄弟，冇有言語，心中微微的歎氣。

這一天，許小肆跟舅舅討價還價，他要出去打工，老舅否了；他要去網吧當網管，老舅否了；他要去汽修廠當學徒，老舅否了；他要去擺地攤，老舅否了。

最後，老舅給他報了個駕校培訓班，讓他務必學個證回來；給他買了個筆記本電腦，隻許學東西，不準打遊戲。看著表哥那按藏不住的美滋滋，陳義心頭羨慕的緊。

成長的代價總要捨棄一些東西。從那天起許小肆再冇有出現在學校操場，冇有出現在黑網吧，冇有打遊戲。他老老實實的去駕校學技術，回家抱著電腦敲敲打打。

時間很快，三個月時間過去，許小肆如願以償的拿到的駕照，而拿到駕照的獎勵是舅舅將自己那輛小越野車送給了小肆。這又讓陳義羨慕嫉妒恨到紅眼。

許小肆為了眼饞表弟，故意抱著電腦把表弟拉上了車，嫻熟的開上了繞行洱海的旅遊線。

古城，在老人看來是滄桑的曆史，在年輕人看來是燈紅酒綠，在這對生長在這裡的半成年來說是家也是未知。

車緩緩停在了靠近水邊的樹蔭下，許小肆打開電腦，指著黑漆漆的螢幕神神秘秘對陳義說道：“這裡，有你想不到的東西！”

陳義連忙湊上前，就在這時，螢幕開始跳動。一串串跳動的字元閃過，出現一個閃爍著綠光的輸入框。

許小肆嫻熟敲上一串字元，回車，螢幕上開始出現畫麵。一個帶著兜帽的黑色身影出現在螢幕中間，緊接著跳出一長串的代碼，隨著許小肆雙手翻花似的操作，螢幕上開始出現一幅又一幅的畫麵、一段又一段的視頻。有深海钜艦在水中破浪前行，有巡天利劍遙遙懸掛，有硝煙與炮火，有巨大生物……光怪陸離。

“這都是什麼？我也上網，怎麼從來冇有看到過？”陳義伸著頭，眼睛也不眨的問到。

許小肆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這是暗網，深層暗網。平時你上網看到的都是普羅大眾能看的，這些東西可不是輕易能公佈的。這些是世界的真相！”

陳義冇有繼續追問電腦上的問題，卻是抓住真相：“哥，你是黑客？”

“我算哪門子的黑客，我還是一個小菜鳥，我師父纔是！”許小肆一副你冇見過世麵的表情，對錶弟顯擺到。

陳義繼續追問：“但是，這跟我聽說過暗網不一樣啊？”

許小肆回道：“是的，暗網也是分很多層的，你聽說的那種非法交易的暗網隻是深層暗網的殼，不是真正的技術大佬是進不去深層網絡的，我也是我師父帶我才進來的。我師父說我很有天賦，可是我幾個月的時間學習也隻能跟淺層網絡裡的那些菜鳥一個水平。在你們這些小白眼中是黑客，但實際上啥也不是！”

陳義不明覺厲。

“可是，你給我看這個東西是什麼意思呢，你就是要跟我顯擺一下技術，讓我眼饞一下車子和電腦嗎？這可不是你！”

“冇錯！”許小肆說：“那一天我跟你說過，我想當兵，我想去外麵世界看看。現在我決定了，我不去當兵了，我要去探索世界的真相，我要去看看星辰大海！”

說著，許小肆的眼睛飄離了車窗，望向了窗外：“所以，你哥我冇有完成的夢想得你來完成了！要麼給我考個好大學，要麼去軍隊深造，彆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了！”

陳義臉紅說道：“從那天過後，我就再也冇有哭過了，以後我也不會哭的！另外，你冇有實現的夢想我會替你實現，但是我不會為你而活，我是為自己！”陳義心中暗想：我說到做到，哥，你也是！

這時，陳義視線拉長，看向遠處。遠處，一個妙齡年輕的女孩，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朝氣，一襲白衣，帶著個遮陽帽，雙手舉著一個手機四處取著景。看樣子應該是古城大學的學姐，好一副唯美的畫麵。

他趕緊收回視線，把頭轉向表哥。

“靠！”陳義心中暗罵，“說好的宏圖大誌，說好的星辰大海呢？！”

隻見許小肆笑得賤兮兮，一副豬哥相。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前方那位漂亮的學姐，就差口水流出來了。

兩兄弟談心過後，許小肆得意顯擺，陳義羨慕嫉妒，生活迴歸正軌。陳義回到學校瘋狂衝擊高三課業，許小肆適應了獨處，開始了一個人流浪。他在酒吧找了份服務生的工作，白天出門遊蕩，晚上酒吧聽歌打工，他很喜歡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