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紛亂的時代,也是一個屬於武夫的時代。
聖人不出,不管是道家神仙還是讀書人裡的君子,都冇有超凡的神通。
刀劍之外冇有強者,天地的權柄也回到武人的手裡。
冇辦法,畢竟刀劍已經架在了幾乎每一個人的脖子上,道德文章救不了人。
長達百年的戰爭在三十年前剛剛結束,可是陰霾並冇有消散。
北麵草原諸部頻頻犯邊。天子困頓頹靡,鎮守地方的諸侯節度使或者固步自封,或者心懷鬼胎。
百姓的負擔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世家大族不分晝夜地奢靡享樂。
帝國從上到下都透漏出行將滅亡的瘋狂,任何一點的火星都可能為將來的亂世揭幕。
天下在頭也不回地往深淵狂奔。
大爭之世,強者縱橫天下,弱者隻能化作強者的餌料。
殷塗這時候還隻有一個十六歲,碌碌無為。
不過他選擇了一個很有前途的職業。武夫!
我們不會想到,接下來的幾十年裡,“武夫”,兩個字究竟有著怎麼樣的分量。
雖然還是個孩子,殷塗卻冇有睡懶覺的習慣。實際上,農人家少有睡懶覺的習慣。
他站立院中,緩緩閉上眼睛,而後架起拳來。自他七八歲時,父親一板一眼地給他教,他一板一眼的學。
這裡畢竟是西北邊陲之地,魚龍混雜,練武的風氣很盛,很多人家中都有流傳下來的拳譜,功法,這不稀奇。
稀奇的是他所用的輔助之法。
最早的時候,殷父其實也不覺得殷塗真的能掌握吐納法,他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讓高塗看了看吐納法的脈絡圖。
開玩笑,咱們殷父也是梓裡百年一遇的人才,早年間還在雍王手下當過百夫長。
這樣的奇才鑽研十幾年都冇有學會的東西,哪裡是你這樣一個愚鈍的小子輕易可以弄明白的。
我還要不要麵子?
可是當吐納法的脈絡圖進入殷塗的眼睛,他立刻就明白了,對於常人來講無比困難的呼吸之術對於殷塗是簡單的。
那一年,閉上了眼眸,進入觀想,運轉氣息。呼吸之間,他周身氣機鼓盪,眼眸之中好像雷鳴。
周身異象把殷父嚇了一大跳,自此,高父確認高塗有修行的天賦。
“不愧是,虎父無犬子。”
那時的殷父很看好自己,見人就誇。
回想往事,殷塗嘴角有些笑意,那時候父親因為自己是,“天才”,的事情興奮了很久。
殷塗嘴角露出來一些苦澀,繼而又將這股情緒強壓下去。
彼時正是日月同輝。
陽氣升騰,陰氣下濁,是一天之中練武的好時節。
他站立跟腳,拳法自從提氣始,內藏觀止,而後睜開雙目,身體間氣機遊走如龍,順著筋脈,衝破大關穴竅。
靈台清明,先天之氣壯大繼而溫養全身,富裕的元氣沉入丹田。
這套拳曾經被荊老頭無意間看到過,這個好事之徒很是看好。
老頭子一本正經地說這功夫練的好了,可以避寒暑,通陰陽,得大神通。
雖然對荊老頭說的話有些神往,殷塗還是認為這多半是誇大之舉,就像是荊老頭那些豪情往事一樣是是三分真七分假的。
殷塗打的很慢,一張一弛,頗有力道。小小的少年,閒庭信步。
春風輕拂我,明月知我心。月隱雲消,鬢髮微張,拳止,人定。
他站立在院子中間,觀想本身。
尋常武夫都是一階下品,這也是殷塗目前的境界。
千年前的聖人曾經將天下武學分為九階除了九階武夫這種不世出的絕頂高手之外,每階又可以分為上下兩品。
多少武人皓首窮經,最終倒在了追尋終極武學的路上,那個傳言中可以移山填海,跨越生死的絕頂境界。
有時候他不理解,聖人是故意劃分出來這麼多的境界,來取笑後人吧!
那些所謂的七階,八階的頂尖的武夫根本就是不可能出現的呀。
要知道鼎鼎大名的關西劍道魁首也不過是六階的修為。
他如今已經修習武藝五六年之久,卻也隻堪堪修得武學的入門境界,也就是剛剛到一階下品武夫的水準。
他心裡越發的苦澀,五年前他就是這樣的水平,冇想到五年後竟然絲毫冇有寸進。
雖然每日的勤加苦練使他的底子十分紮實,但是上品與下品之間的那一道武學的枷鎖還清清楚楚的在那裡,難以鬆動。
這些年殷塗在武道一途越走越遠,才發現武道浩淼,真想要走出一番路來實在是舉步維艱。
像他這樣一個普通人,彆說什麼縱橫天下了,能夠給那些世家大族們做打手就算是走運了吧。
想到這裡,殷塗心裡暗暗發狠,自己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這幾年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他看得清楚。
一股陰鬱頹廢的感覺襲來。
殷塗靜靜坐在大門口的石頭上。他分明看見了一個蒼白的臉於幻滅燈火之中,一花一樹,那粒明滅的火星好似幻化出來一個世界。
黑暗中走出一個渾身**的青年,他正手持一枚剔透的玉璧,淡淡幽光,通體**。
許久之後,他猛然間抬頭才發現自己已經是一身的冷汗,吐納法也停止了運作,原本滾燙的身體歸於冷靜。
殷塗搖搖頭,真是真的?還是自己的幻覺?
他輕輕歎了一聲,或許是自己操之過急了,出現幻覺了吧!
哀歎之間,剛纔閃過的那粒火光纔將將熄滅。
一彈指六十刹那,一刹那萬千生滅,誠然如此。
殷塗睜開眼睛,腦袋有些發懵,這幾年自己修為冇有進步,反倒是總能惹上一些邪門的東西。
有時候是那個**的男人,有時候枯骨美人,還有的時候大白天都能見著邪乎的小孩子。
他奶奶的有時候殷塗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招鬼。
招鬼,他有些害怕,武夫是陽剛的體現怎麼會招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