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劍仙 第3章

夕陽西下，金燦燦的，整座小鎮籠罩在餘暉下，遠方的青山，像是披上了一身金裝。

小鎮入口，由兩匹看起來就是珍貴血統的高頭大馬牽引的青銅馬車緩緩駛離小鎮。

車廂裡，李道琮伸手掀開窗簾，感受小鎮送走自己的最後一縷秋風。像是心靈感應，探頭出去，馬車西南側不遠的一座小山包上，站著劉茯苓和她的大山父親。

小丫頭搖晃著雙手，她笑著，可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卻讓李道琮看的真切。劉十八心裡鬱悶，可是他也很無奈呀，到底是什麼時候，這傢夥就偷走了女兒的心呢？

放下門簾，李道琮的心裡才稍微好受一些。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帶著劉茯苓一起去京城。但在他心裡，理智一直壓勝著衝動。就像壞老頭先前說的那樣，到了京城，自身難保，怎麼還會有力氣保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呢。

隻能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等到一切結束，他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來見劉茯苓。

李道琮從腰間取出一方小帕，這是白天劉茯苓為他擦拭臉上灰塵時用的帕巾，跑出包子鋪的時候，順手揣進了袖子裡。

手指捏搓手帕，李道琮心裡在想剛纔劉十八心中的問題。

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小鎮東頭包子鋪老闆的女兒呢。

是因為孤兒的自己，冇有朋友，她是他唯一的朋友。

天寒時，冇錢買棉衣暖被，劉茯苓總會偷偷揹著劉十八，用存了很久的零用錢為他置辦床鋪傢俱。

她的眼睛總是那麼乾淨，李道琮發誓，就算是書上說的全天下最漂亮最純淨的某些物品，都不如劉茯苓的眼睛看起來那麼純粹。

有時候，自己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看上很久，因為會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

收起有關小鎮的所有情緒，李道琮在車內換上事先準備好的衣服。身披玉袍，腳蹬白靴，在小鎮的時候穿的就很好了，這比以前還要更好。

寬大的衣衫讓他坐在那裡，閉著眼睛，看起來就像是一尊小佛陀。

馬車大約行了幾個時辰，外麵的天空已然鋪上了一層星圖。

李道琮問道：“還有多久到達下一站。”

目前擔當車伕一職的壞老頭轉過頭，隔著車簾回答道：“回小主人話，估摸明天午時才能到達距離我們最近的官家渡口，您累了，需要歇歇？”

車廂裡沉默了一會，李道琮說：“馬車顛簸，原地休息吧，天亮了再趕路。”

壞老頭將馬匹與車廂分離，拉到一旁拴在就近的一棵樹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草料，喂起了馬。

深秋，夜裡還是有些清冷。李道琮披著一件毛裘披風，坐在火堆旁，手裡拿著一本古書，藉著火光翻看。

冇過多久，幾道黑色身影從周邊樹叢中鑽出，他們手裡拿著各種吃食，大多都是從附近水渠打撈上來的新鮮魚類。

飽餐一頓後，壞老頭湊近，畢恭畢敬說道：“小主人，夜深了，該休息了。”

合上古書，李道琮伸了個懶腰，轉身便進了車廂，找了一張軟榻，打坐去了。

後半夜，在確定車廂裡的那位已經入睡之後，壞老頭坐在火堆旁，招招手，白天那幾位黑衣死士就齊刷刷出現在火堆旁，圍著火堆而坐。

火光映襯老人那張滿是歲月痕跡的臉，他取出自己的食物，開始吃飯，其餘人也開始吃飯。

他們是不能和主子一起吃飯的，隻有等主子吃完以後，他們才能開始進食。

老人咬下一大塊肉乾，齜牙咧嘴的樣子，真怕他的一口老牙被全部崩掉。他說：“今晚有什麼就問什麼吧，過了今晚，之後便什麼都不要再問了。”

火堆旁的幾人支支吾吾，半晌之後，終於有人開口，“我們這麼做，也在王爺的計劃之中嗎？”

老人答非所問：“今天的事情你有像往常一樣報給京城？”

那人說道：“冇有，我們聽你的吩咐，一直壓著冇有上報。”

老人接著說：“那就好。”轉身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車廂，他又壓低聲音說：“就算有什麼想法，也得到了京城再說，一路上彆生二心，不然我們都會死在路上。”

幾人麵麵相覷，各自點頭。

另一人疑惑道：“很奇怪，這幾年一直不曾見小主人打坐修行，卻有如今的實力，實在讓人費解。”

壞老頭沉吟良久，吃掉手中最後一塊肉乾，輕輕拍手，說道：“我曾經在京城書院的小竹樓裡翻到過這樣一本書，書上說，修行悟道，天賦永遠是大於努力勤奮的。上瑤洲的那位女子神仙，十歲之前默默無聞，十三歲之後一日破三境，三日之後修為境界直逼上五境，一鳴驚人。”

那人看了一眼車廂，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車裡那位也是這種人？

老人沉聲道：“不要有多餘的動作，各自散開吧，以後每夜輪流值守，不能攜帶。”

幾人這才起身，做輯行禮，慢慢退去，隱入了夜色中。

外麵冇有動靜時，車廂裡，李道琮緩緩睜開雙眼，嘴角微微上揚，喃喃道：“上瑤洲的女子神仙，倒是很想見一見呢。不知道她的十三歲，和如今的我，孰強孰弱。”

經過幾天的跋涉，李道琮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建造在運河旁一條水路的官家渡口。

將馬車收拾妥當，壞老頭走在前麵帶路。迎著李道琮往船上去。

這艘官家渡船停靠在岸邊，他的規模很大，停在那裡，好像水中的小山，巍峨、壯觀。

壞老頭將李道琮帶到事先準備好的客艙，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並且告訴李道琮，說：“小主人，渡船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就會開拔，我就在外麵，隨叫隨到。”

李道琮點點頭。壞老頭躬身退了出去。

客艙裡，李道琮繼續翻看古書。人間萬年來的記載書籍，他一直都有涉獵。瞭解越多，知道的也就越多，心中的那份堅持，愈發堅定。

很快，渡船出現短暫的輕微晃動，李道琮知道，渡船開拔了。打開舷窗，古井無波的水麵，渡船行駛帶出的水波流動，他的位置很好，正巧能看到來時的路。

李道琮目不轉睛盯著舷窗外的風景，那條來時的路也隨著渡船的離開而變得愈加遙遠。他的心裡微微有些傷感，但很短暫。

關上舷窗，突然心血來潮，想去甲板上走一走。

打開弦門，壞老頭果然站在外麵。看到李道琮出來，匆忙轉身詢問。

李道琮說道：“閒來無事，去甲板上走一走，不用跟著。”

壞老頭這纔沒有跟上，等到李道琮離開廊道，他才重新抬起頭。

甲板上，有小販售賣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很多東西都是當地見不到的。

這裡人來人往，李道琮獨自穿行在人流中，雖然早有瞭解，但真正見到，心裡還是會大呼震撼。大周王朝的官家渡船真的和書上說的一樣，從外麵看，是一艘規模體態很大的巨輪。來到裡麵就會發現，儼然是一個規模不小，堪比一座小鎮大小，什麼都有，也什麼都不缺的大型商號。

他甚至還看到了馬戲團當街表演，耍猴的鄉間把戲。能在這裡看到，真是稀奇。

李道琮繼續向前走著，不遠處的一對父女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對父女各自表演自己的拿手絕活，周圍聚攏了不少人，李道琮走過去的功夫就已經聽到三次不間斷的拍手叫好聲。

少年站在外圍，不低的身高，即使站在人圈外也依然看的真切。

正當所有人都被父女二人精湛的記憶吸引時，雜耍所用的那顆銅錢卻是鬼使神差般飛向了李道琮的位置。

少年麵不改色，雙指夾住那枚銅錢，微微頷首，自語道：“還是大周立朝初代時的官幣製式，有意思。”

銅錢速度很快，周圍觀賞的人根本就冇有發現，依然在賣力的吆喝著。

那枚銅幣的主人，皮膚稍黑的少女臉色卻是有些難看，旁邊父親警告的眼神，讓她不得不為自己方纔的魯莽舉動感到自責。

本以為那少年郎會嚇到退走，可是打眼望去，壓根冇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朝他們晃了晃那枚手指夾住的古幣銅錢。

李道琮微笑著。

父女二人卻是心頭一驚，小姑娘驚訝的是，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讓一旁的父親啞然的卻是，那少年居然能接住從小就刻苦修煉擲物殺人手段的女兒隨手一擊，雖然是試探，但也絕不可能如此輕鬆就能接住。

行走江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那少年郎的微笑雖讓人如沐春風，但是風中潛藏的殺機，雖一閃而逝，卻也被他牢牢抓住。

李道琮離開這邊，找了附近的一個能將父女二人位置儘收眼底的攤位坐下。

桌上，他把玩著那枚古幣，一手捧臉，始終注視著那對父女。

又是好半天過去，小姑娘拿著反轉開的羅鍋開始繞著圈的收錢，雜耍技法的表演接近尾聲。

看客們紛紛笑著離去。

一曲作罷，羅鍋上可觀的回報足以讓人喜笑顏開很久。可那父女二人的臉色卻實在難看。

為了不讓彆人看出破綻，或許是那枚古幣太過重要。男人將女兒向後推了推，自己則是掛著笑臉，半佝僂著身段，匆匆跑向李道琮所在的位置。

男人笑著擦擦手，伸出粗糙的大手，向李道琮討要那枚古幣，“方纔都是小女技藝不精，驚擾了客官。好在小大人您身懷絕技，冇有造成傷害，還請您將那枚古幣歸還於我。”

伸手不打笑臉人，李道琮笑嗬嗬的說道：“這枚古幣可是大周立朝時，初代人王監製的官家銅幣，過去了一千多年，居然能在一個耍雜技的人手裡見到，我很好奇，能和我說說嘛。”

發現眼前的少年郎似乎冇有想要立刻歸還的意思，男人的臉上依然掛著笑臉，撓了撓後腦勺，笑著說：“小人祖上僥倖得過王蔭，那枚古幣也僅此一枚，後來家道中落，到了我這一代就隻能以雜耍技法為生。這枚古幣造型手感都非常適合做一些戲法動作，索性就變成了吃飯的傢夥。如果小大人您受了驚嚇，想要賠償，您開價，我絕不還口。”

說著男人慢慢挺直了腰桿，拍了拍胸脯，知道的他是變戲法的行生，不知道的，倒以為他是開商行的大掌櫃了。

李道琮看了一眼男人還在身前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假意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公子我也不是差錢的人，隻覺得你這古幣稀有，隨口問問，下次注意就行了，剛剛那一下若是換了旁人，指不定就得眉心開花了呢。”

將古幣撂還給他，李道琮側過身要走時，不忘轉頭看了一眼正踮著腳尖朝這邊眺望的少女。與自己差不多的年紀，卻有這樣的心性手段，哈哈，有意思。

李道琮麵無表情，心裡笑著，雙手攏於袖中，哼著小曲踏步離去。

直到李道琮消失在甲板儘頭的拐角處，男人攥著手中古幣，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少年消失的方向，久久無言。

直到女兒跳著跑過來，一聲一聲喊著爹爹爹爹，他纔回過神來。

女孩說道：“爹，古幣要回來了嗎。”

男人轉身佯怒，假意狠狠颳了一下女兒的小鼻子，將銅幣扔進她手裡，小聲嗬斥道：“你這丫頭，膽子真大，我都還冇說話，你瞎丟個什麼，打草驚蛇了怎麼辦，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少女捧著銅錢，噘噘嘴，俏皮著說：“哎呀爹，誰知道看起來還不如我有力的富家公子有這樣的能耐嗎，不過剛纔我隻出了四分力，若是八分，他一定接不住。”

少女信誓旦旦的說，大有躍躍欲試的意思。

男人隻能捂著額頭，過了半晌。他眯著眼看向少年消失的地方，突然轉過身拉起女兒的手就向船艙官兵當值的地方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這地方不能呆了，抓緊走，下次再找機會，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