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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晚驀青山 第9章

作者:初沫顧驀年 分類:都市現言 更新時間:2022-11-25 18:08:51

“三叔找晚輩來,怕不隻是閒談西湖風光吧!”

寬敞明亮的堂屋裡,茶香繚繞。

坐在梨木鐫花椅上的顧驀年,抬眼打量著廳堂正座上,那位身穿舊式寶藍長袍馬褂的長者。

明明揚了兩分笑意,眼底卻寒光萬裡!

“瞧我這記性,的確有要事相商!”隻見那人連忙合上茶杯,恍然大悟般開口。

初孟興雖年逾五十,麵色卻富態紅潤;說起話來,眼睛總不自覺眯著縫,閃爍著難以掩蓋的狡詐和精光。

“既是如此,還請三叔明說,看晚輩能否分憂!”顧驀年語氣恭敬,卻顯然失了耐心。

來到初家多日,各宗親長輩也紛紛設宴款待,顧驀年與這初家三叔自然也見了多次,隻是舉杯換盞裡,眾人似約定般,絕口不提要交出瑞祥堂的事情。

既然初家人不提,作為姑爺的他自然不能開口去要,若是如此,倒有顧家侵占瑞祥堂的嫌疑了;他向來不屑流言蜚語,也不怕眾人誤會,隻怕初沫因這事心生虧欠,讓兩人本該穩定的生活再有疏離。

她是他的妻子,如今竟也成了他的軟肋!

前來杭州本就是為瑞祥堂和隆茂棉紗廠的事情,棉紗廠那邊還未正式開工,自然是不著急的;如今倒有大把時間待在瑞祥堂,端著茶盞翻翻賬本打發時間。

他顧驀年等得起,可有人等不起了!時間再久些,瑞祥堂這半年的所有開支,想必會被調查的一清二楚!

若是翻出些不為人知的交易,他二房名下的藥廠,怕是難以保全!

果不其然,初孟興坐不住了,似笑非笑恭維著:

“我們初家能與顧家結姻,是我們初家的福氣,也是初沫那丫頭的福氣;隻是…”

話鋒一轉,他索性也不再遮掩:

“我大哥雖是正房,有掌管瑞祥堂的職責,但終究是膝下無子;把瑞祥堂交給初沫打理,也違背初家曆來的規矩;況且如今初沫已嫁入顧家,說起來,便是你顧家的人了!瑞祥堂一直是我們初家傳承百年的老字號,於情於理,也該歸還給初家!”

“瞧三叔這話說得!”顧驀年眉目輕挑,意味深長道:“好似我們顧家要奪這瑞祥堂。”

“姑爺說得哪裡話?顧家家大業大,區區瑞祥堂何足掛齒!”初孟興連連賠笑。

縱使他再有野心,也終要考慮顧家的權勢。

“三叔謬讚了!隻是有些話還要糾正清楚!”頓了頓,便見顧驀年郎朗道:

“顧家能與初家長房結姻,是我們顧家的福氣,有幸娶得小沫為妻,纔是晚輩的福氣!”

他語氣平淡,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本是無關緊要的奉承話,卻見顧驀年較真計較,初孟希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應對了,隻得應和著:“姑爺說得在理,你們夫妻伉儷情深,想我大哥也能含笑九泉了。”

待下人又奉上熱茶,請了顧驀年細細品味,見氛圍緩和,他才慢悠悠開口,眼裡儘是算計:

“如今大哥已不在人世,初沫丫頭即便把瑞祥堂接管過來,又能維持幾年呢!顧家生意由姑爺接管,總不能長久待在杭州這邊,可年輕夫妻兩地分離,也不是那麼回事!”

聽聞此話,顧驀年像是恍然大悟般,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三叔說得在理!那依照三叔的意思,該由誰接管呢!”

見方纔那些話捏住了顧驀年的軟肋,初孟興也放鬆了警惕,語氣帶著得意:

“如今正房那邊,大哥二哥已不在人世,自然由我們二房接管;若是落到其他宗親處,想必也無人挑得起這擔子。”

話一出口,竟惹得顧驀年笑了下,隻見他斜靠在椅子扶手旁,隨手拿起身邊茶桌上的那尊白玉小金佛,邊饒有興致的把玩著,邊悠悠開口:

“三叔日夜操心瑞祥堂的事情,怕是忙得,連自家在日本留學的侄子都忘了!”

“你說什麼?”初孟興不可置信開口,眼珠似要瞪出來一般。

他無論如何也冇想到,顧驀年今日竟然提到了初竟軒,聽那意思還要把瑞祥堂交到此人手中。

初家老太爺去世前,曾將名下產業清楚分割:傳承百年的瑞祥堂藥房交給正房初孟希、初孟複兄弟兩人,而創辦不久卻盈利頗豐的中藥廠,則留給了二房的初孟興兄弟。

若無意外,初家世世代代都該是救死扶傷、懸壺濟世的醫者。

隻是初家二叔初孟複,畢生卻堅定尋找救國救民之路;維新變法失敗後,年僅三十的初孟複,為護恩師康先生逃亡日本,最終身受重傷英勇就義。

家國動盪,初家亦難自保;為保全二弟血脈,初孟希特意將年僅二歲的侄兒初竟軒,送往日本康先生處培養,待風頭避去,才得以回國。

後來在大伯初孟希的精心培養下,初竟軒順利考入東京醫藥大學,再度趕赴東洋深造。

可讓初家人覺得奇怪的是:自初孟希去世後,初竟軒竟再冇有任何音訊,即便最疼愛的小妹初沫結婚,也始終冇有等來他的露麵;如此行為,倒像極了忘恩負義之輩。

初竟軒消失這些年,眾人也打聽過他的訊息;可打聽來打聽去,也隻知道此人年紀輕輕便揚名日本醫學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要把瑞祥堂交給那個消失三年、不知所蹤的混小子?姑爺怕是開玩笑吧!如此忘恩負義之輩,怎擔得起瑞祥堂的重擔?若是大哥泉下有知,也定不能瞑目!”

初孟興疑惑試探著,想摸清斜對麵梨木椅上那人的用意。

卻隻看那堂下玉樹臨風的姑爺,將手中把玩半天的那尊白玉小金佛放在原處,又悠然端起桌上茶盞,用茶蓋輕輕撥開水麵,品了幾口後,才娓娓開口:

“三叔就這麼斷定您的侄兒是忘恩負義之輩?依著晚輩看來,競軒大哥如今名揚醫學界,中西藥理皆通,是掌管瑞祥堂最佳人選呢!”

“姑爺,這想法是好想法,隻是這世事不儘人意;我那競軒侄兒,既有意消失三年,對初家人避而不見,想必請他回家,也不是件容易事!”

說到這裡,初孟興如釋重負般,起身踱步到身右側的屏風盆景旁,悠閒修剪起枝葉來。

“少爺!”站在顧驀年身後的顧安,再也忍不住開口,那架勢要將那滿臉得意的初孟興綁走沉湖般。見顧驀年擺擺手,才又不甘心退下。

“晚輩也隻是提醒三叔,即便小沫無時間打理瑞祥堂,可初家正房依舊有人接手,就不麻煩三叔日夜掛心!”

顧驀年笑得風輕雲淡,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恰是這句話,驚得堂上那身著舊式馬褂的長者,猛地回身,怒不可遏道:

“你顧家縱然權勢滔天,卻也管不到我初家的事情;初沫既已經嫁入顧家,便不是我們初家的人,這瑞祥堂,也休想帶走!”

“三叔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怒…”說話間,又給身後顧安使了個眼神。

隻見身形魁梧的顧安快步走上前,將手中的棕色檔案袋雙手交由麵前怒氣沖沖的長者,又匆匆退回原處,徒留身形微胖的初孟興一臉疑惑。

“晚輩遠在上海,也幫不上初傢什麼忙,隻能暗地裡多派人關注著,以免三叔力不從心;您說巧不巧,除了找了些三叔藥廠那些不見光的協議,竟然找出了張嶽父在世時,三叔寫下的欠款呢!隻是不知這些年過去,三叔還清了多少,這半年又在瑞祥堂私吞了多少!”

邊說著,顧驀年還不忘喚門外下人再沏一壺熱茶,悠然自得的模樣,好似在他的顧公館中般。

聽聞此話,初孟興臉色大變,連忙將手中的檔案袋打開,待全部倉促瞧過後,再抬眼,原本勝券在握的麵容上,儘是被人拿捏的驚恐:

“你想做什麼?威脅我?”

“不是威脅,驀年也隻是想分擔三叔的擔子,陪小沫拿回屬於長房的瑞祥堂而已;若三叔成全,自然惹不出諸多麻煩!”顧驀年笑著抬頭,眸色深不可測。

“我若不給呢!”初孟興恨恨道。

“三叔操心太多,怕是手裡的中藥廠也保不住!”

悠坐在梨木鐫花椅上的顧驀年,話到此處,語氣也憐憫起來:

“雖說這洋商遍地,貿易往來,可若是將自家股份,都賣給狼子野心的日本人,總是說不過去的,初家族老慣會明哲保身,三叔可是拿捏了這一點?”

不等初孟希回答,顧驀年又事不關己道:

“可若真東窗事發、關乎家族氣節和顏麵,怕眾人寧願砸了自家招牌,交由地方金融維持會接管,也絕不會眼睜睜看它落入日本人手中。”

聽聞此話,初孟興如遭雷擊般,重重跌坐在椅子上;緩了許久,他纔開口,卻仍舊抱著說服對方的荒謬想法:

“區區一個瑞祥堂,又何必讓顧家親自出手?”

話音落地,初孟興卻見那堂下西裝革履的青年,迅速收了剛纔玩世不恭的模樣,翩翩起身,而後正色道:

“小沫想要的,我顧驀年傾儘全力也要為她守著;小沫不在意的,我顧驀年自然不會多看一眼!”

不等旁人反應,顧驀年又雙手恭敬道:

“多謝三叔的好茶,晚輩不打擾了!”

話畢,便帶著身後隨從施施然離去,徒留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初孟興眉目猙獰,兩手狠狠抓緊了椅子扶手。

.

進了瑞祥堂後院,沿著雕梁畫柱的長廊一直往裡走去,又穿過兩道圓形拱門,見庭院假山水池對麵,是佈置素雅得體的東廂房。

推開門,便見靠窗處的紫檀木架上,擺放著一個天青瓷色的盆景和古典款式的風磨銅金鐘;放置茶具的方桌上,還配有一盞玉勾雲紋宮燈;溫熱的炭火盆被擺在正當中,安靜烘托著屋內的暖意。

內設兩道珠簾:一道在屋門後,隔開院落與房間,一道在裡間門口,用來遮擋裡間床榻。

“少爺,您回來了!”裡間門口珠簾晃動,正出來換洗毛巾的雲菱,看到顧驀年站在那裡,被嚇了一跳,又連忙捂住了嘴。

“少奶奶和梓青呢?”顧驀年目光看向裡間。

“梓青姐在小廚房燉些雞湯,少奶奶又睡下了!”雲菱小聲答著,用眼神示意顧驀年進去。

掀開正在晃動的珠簾,就見那張檀香木雕花床榻上,身形纖瘦的女孩沉沉閉著眼;雖是睡著,卻似乎有放不下的煩心事,眉心輕輕蹙起,像是經年累月繞成的心結。

輕輕探上女孩的額頭,發現仍舊有些發燙;顧驀年連忙接過雲菱拿來的濕毛巾,仔細摺疊後,才覆上女孩的額頭。

“去休息吧,我守著就行!”

見顧驀年開口,雲菱便放心退下,又小心翼翼關上了裡間的門。

四下無人,房間裡格外的靜;這樣漫長的寂靜,倒讓他想起梧苑的新婚夜,兩個人在房間僵持站著,懷揣著各自的心事,誰也不肯開口。

腦海中浮現的場景,讓坐在床邊的顧驀年,又忍不住俯身下去,輕輕打量著熟睡中的女孩;深邃的眼眸中,不似白日那般胸有成竹、漫不經心,而是摻雜了複雜難辨的神色,欲說還休。

長久的寂靜裡,時間慢慢流逝,毛巾的溫度又升了起來;待他輕輕拿掉,準備起身去換,卻感到衣襟一角被拽住了。

再低頭,對上那張睡意朦朧的眼睛,他心裡一軟,連忙問道:

“小沫渴不渴?”

溫柔的語氣,也似乎帶了一種令人沉靜的魔力,帶給人安全感。

初沫搖了搖頭,輕聲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身上還難受嗎?”他略微俯下身子,幫她重新掩蓋被角,又溫柔理清她前額碎髮。

四目相對間,卻見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又一眨,好奇地打量著他。

他一笑,索性整個人倚靠在床頭,再將眼前人攬在自己懷裡,才又仔細掩好被角。

懷中人倒冇有反抗!

兩人雖冇有夫妻之實,可這些同床共枕的日子,她也由著顧驀年抱在懷裡睡去;日子久了彷彿也成為一種習慣,戒不掉,有了依賴!

“三叔找你何事?那群人狡猾的很!”安心把頭靠在厚實的胸膛中,她若有所思問。

“自然是品茶聊天,聊到儘興處,三叔又主動把瑞祥堂交了出來!”顧驀年笑著打趣。

如此風輕雲淡的描述,自然惹得懷中女孩更好奇,隻見那玲瓏身材迅速翻了過來,整個人趴在床上,唯有下巴搭在自己胸膛處,抬著清澈的眼睛好奇詢問:

“能讓他們輕易交出瑞祥堂,顧二少這是用了什麼絕招!”

“倒也不是絕招,實話實說!我對三叔說:小沫想要守的,我顧驀年傾儘全力也要為她守著;三叔年紀大了,藥廠都自顧不暇,總不能摻在中間,耽誤著我對小沫的情意!”

他薄唇輕揚,眉目儘是得意,又是那舊式公子的慵懶風流做派。

“瑞祥堂的賬有問題!”想了想,初沫還是開口!

梓青雖然留下看管瑞祥堂,可並無任何決策權,初孟興接管瑞祥堂這半年,明裡暗裡也做了不少手腳;這兩天她一直病著,整個人軟綿綿,查起賬本來也有心無力,被吞掉的大筆資金到底去了哪裡,初沫還冇有真憑實據。

“這個先不要去管,一步步來!”顧驀年輕聲安慰道。

想了想,又補充:“小沫隻需要乖乖養病,不然父親知道,又要責罵我了…”

話還未說完,卻見懷中女孩無端惱了起來:“總是怕父親責罵…就因為父親會生氣,顧二少纔會百般照顧我?就因為初家和顧家的恩情,顧二少才處處幫我?”

說到最後,她索性轉身離開,獨自麵對著牆,背景倔強,像一隻受傷的小獸!

猝不及防的反應,讓顧驀年忽然愣住了!

恍然間,他才懊悔起那些話來:平日裡與她說話,時不時總搬來父親,有意揶揄她;可這樣的玩笑,終究在女孩心裡留了痕跡。

他早該想到:隻身赴滬,前路不明…即便是兩家有深重情義,即便三年來獨撐瑞祥堂屢經曆煉,可這個十八歲的女孩,終究是帶著一些怯意的;在舉目無親的十裡洋場,在無法選擇的包辦婚姻裡,她也始終尋著幾分暖意和安全感。

他與她的關係雖有緩和,可終究還不是伉儷情深的夫妻;一些出其不意的誤會,便能成為一根刺,深深紮在女孩心裡!

她以為他對她的所有好,都是因初家的托付,都因上輩人的恩情…

這樣的誤會,又要何時能真正澄明!

想到這裡,他無奈搖頭,又輕輕伸手過去,想要扳過女孩的身子。

“小沫!”他語氣溫柔,耐心解釋道:“這本是玩笑話,若你不愛聽,我以後不說了便是!”

等了半天,卻見那女孩仍就側身麵牆,緊閉雙眸,唯有根根分明的睫毛不停顫動著,遺漏了滿心的委屈和不安。

自兩人成婚到如今,於內於外,她向來是聰慧得體的顧家少奶奶,明明是十八歲的年紀,卻有著與同齡人不符的寵辱不驚,優雅從容。

如今這一病,倒罕見流露出些難得的孩子氣。

這樣的初沫,讓身後男子的心軟了又軟:

“小沫不開心,那就打我出出氣,可若是自己生悶氣,我是不答應的!”

說完,素來風度翩翩的顧二少,竟如同無賴般,輕輕去戳女孩的肋骨;一來二去的胡鬨,讓那玲瓏身形躲了又躲,躲到最後,也憋不住了,便盈盈笑出了聲。

可笑完,依舊佯怒,對眼前人故作不理睬;此情此景,顧驀年繼續賠笑:

“是我發自內心擔心你,但又恐怕你不聽,才搬出父親來壓一壓你;如今惹了小沫生氣,梓青熬得那鍋雞湯,我顧驀年當仁不讓,需喝三碗請罪!”

“誰要給你喝,想得美!”強忍笑意半天,初沫終究是憋不住,隻好裝模作樣回懟。

這顧二少真是讓人捉摸不透,生是謙謙如玉、玉樹臨風的貴公子模樣,端是波瀾不驚、年輕有為的處事方式,可唯獨兩人相處時,卻總是一幅薄唇上揚,眉目含笑的風流闊少模樣。

待打鬨完端正身子,初沫纔想到一件事:

“二房名下的中藥廠,前幾年盈利可謂一塌糊塗,如今能維持著,不過是靠著初家瑞祥堂的名聲罷了;挪了瑞祥堂的資金,也許是解那中藥廠的困局。”

可說到這,初沫像是想到什麼,不僅蹙眉疑惑起來:

“照理說,也不該如此;初家中藥廠前幾年盈利慘淡,但這幾年效益還是可以的;如此一來又想不明白三叔挪動資金的用意了;若是私用,這做法也太冒風險了!”

“若是那藥廠大部分股份都落到日本人手中,才得以轉危為安呢?”身邊人挪了挪身子,靠在床榻上攬過她纖瘦的身子。

看著初沫難以置信的樣子,顧驀年耐心補充:

“如今列強環伺,東洋小國亦是虎視眈眈,三叔不願落得賣國賊的口實,纔不顧一切籌錢贖回股權呢!”

“如此一說,倒解了我和梓青的疑惑!”被對方一番點撥,初沫心下澄明。

“但不管如何,這中藥廠都是初家心血,怕是不能放在二房手中了!”片刻,她又補充。

“棋要一步步的下,路也要一步步的走!”顧驀年伸手,溫柔拍了拍身邊女孩的頭,卻又換得女孩一番白眼。

門外珠簾晃動,雲菱端來杯溫熱牛奶,見兩人如膠似漆賴在床榻上,又捂嘴掩笑快步退去。

這番不明所以的笑意,倒讓初沫心虛了,她慌忙推開顧驀年,抱著溫熱的牛奶杯喝了幾口,許是想要緩解這片刻的尷尬,才又主動順上剛纔的話題:

“身為女兒身,本就束縛眾多,如今要以外嫁女的身份摻和藥廠的事情,會被有心之人拿捏,後期形勢對我們恐怕不利…”

說到這裡,初沫猶豫半天,才緩緩開口:“要是還像小時候那樣,大哥哥一直在身邊就好了!”

“誰說竟軒不能回來?”

身邊男子胸有成竹的開口,款款笑意如曙色初動,讓她身在夢中。

“你怎麼…怎麼會認識我大哥哥?”她有些語無倫次!

提到初竟軒的名字,初沫心裡多少是有些怨的!

年幼時兩人似親兄妹形影不離,可自從父親病逝,自己被迫撐起瑞祥堂的擔子,再到依照先前婚約,獨身嫁入滬上顧家…整整三年,身在日本留學深造的哥哥初竟軒卻毫無音信。

朝夕相處那麼些年,兩人不是親兄妹,卻勝似親兄妹!即便心裡依舊有怨言,可她卻深信初竟軒絕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隻是究竟有何難言之隱,要躲自己、躲初家這些年…

算起來,初竟軒要大顧驀年兩歲;可今日卻得知顧驀年與大哥哥相識相熟,這樣的關係,讓初沫一頭霧水!

她想問個明白,讓多年的心結有安放之地!

可誰知眼前人卻隻顧著低頭淺笑,沉默不語。

又花費心思磨了他半天,想尋個究竟,才聽那人嗓音低沉,慵懶裡夾著無可奈何和的寵溺:“等競軒回來,讓他親自告訴你便是!”

頓了頓,像是等一場好戲開場般,笑意浮上眉梢:“已是初春,歸程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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