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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晚驀青山 第8章

作者:初沫顧驀年 分類:都市現言 更新時間:2022-11-25 18:08:51

今年冬日雖寒,可新春卻來得格外早。

未出正月,已是暖意洋洋;梧苑裡的幾簇臘梅,不覺間悄然綻放,暗香疏影,又添春日生機。

隨著長江流域氣溫緩和,本定於三月開航的顧家船運,也恢複了長江中下遊的客船運行;趁著眼下這個機會,初沫與顧驀年也決定:登船返杭!

早在過年前,廚房老金便告假回了老家團圓,前些日子雲菱和顧安執意跟去杭州,說是路上遇到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因不忍拒絕,初沫又將這兩人帶上了。

如今梧苑隻有劉媽和劉福母子照看,人雖不多,卻是靠得住的,如此也安心。

走上客船二樓甲板時,有幾個西裝革履打扮的陌生男子坐在休息區,看似放鬆,卻滿臉警戒。

見初沫疑惑,顧安才小聲開口:

“這是老爺專門安排的護送人員,此去江南,風起波瀾,怕是不太平!”

聽到這裡,初沫才懊悔起自己的大意來。

顧家產業遍及全國各地,若說這其中冇有些對頭和死敵,任誰也不能相信。

而顧驀年自國外歸來,正式接手顧家產業後,更是憑藉殺伐決斷、不留餘地的商業手段,斷了許多崇洋媚外的奸商後路。

這群人雖是表麵認栽,可背後若使些陰險手段,怕是防不勝防!

可這些明擺著的事情,卻是登船以後自己才意識到的!須臾間,她整個人也悶悶的,沉了心事!

兩人的房間,被安排在二樓東側的客房儘頭處。

門前是寬敞走廊,通往樓梯位置;出門右轉幾步,推開外門,便是甲板休息廳;如此好位置,倒也進退自如。

推門進去,便見寬敞舒適的房間裡,溫暖的水晶吊燈安靜懸掛在房頂,映照著中西裝潢的環境。

暗金色調的窗簾墜著整齊的繩穗,倚在窗戶旁,輕輕拉開,便隔絕了黃浦江頭的璀璨燈火,隻留下一室的繾綣溫情。

見初沫坐在沙發上發呆,顧驀年輕輕走過去,將切好的蘋果放在旁邊茶幾上:

“又胡思亂想什麼呢!瑞祥堂的事情不必顧慮,有我在呢!”

“不是瑞祥堂的事情…”初沫搖了搖頭,聲音裡壓著一絲水汽。

“哦?那小沫是遇到什麼事情了?”顧驀年將外套脫下,搭在沙發扶手上,靜靜坐在女孩身邊,等著她再開口。

緩了緩,初沫才抬起頭,聲音裡卻夾雜著難以分辨的愧疚:

“這些日子,我滿心想著回初家,回瑞祥堂…樁樁件件考慮也算周全,可唯獨…”

說到這裡,她深吸一口氣,才又顫著嗓音開口:

“可唯獨忘了你,忘了這世事險惡難測;顧家產業本就遭暗敵使絆打壓,如今再去江南,我那三叔素來是個道貌岸然、心思險惡的,隻怕又會連累你…”

“胡說!我們既是夫妻,就該相互依靠著!”顧驀年轉過身子,正色道:

“小沫既能獨自執掌瑞祥堂三年,想必初家那邊再難對付,也能從容應付;如今怎麼了,難道是顧忌我,纔有了軟肋?”

說到最後,他竟又轉了語氣,似笑非笑盯著眼前人不放。

女孩被盯得心不在焉,一時間也冇有了話去應對。

顧驀年會心一笑,想要伸手去握她的手,才見初沫坐在沙發半天,雙手始終握著個繫著絲絨蝴蝶結的棕色禮盒。

想到顧安之前神秘兮兮的提醒,他俊朗的五官頓時舒展開來,眉眼斜飛,故意問道:

“這是什麼?”

突如其來的問題,倒惹得初沫怔住了。

她將自己關在房間半天,始終冇留意顧驀年會回來,如今那人出現在她麵前,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棕色禮盒上,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怕是如何遮掩,也要破綻百出了。

想到這,她纔不情不願說實話:“給你準備的新年禮物,一直冇有機會給你!”

可說完,她又後悔了!

前些日子,顧驀年與方傳沆的確為南方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整日早出晚歸,可即便再忙,兩人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夫妻,若是想給,又怎冇有合適的機會!

所幸,素來愛打趣她的顧驀年,倒冇有計較這些,反而滿懷期待、輕輕打開手中的禮盒!

隻見裡麵躺著一枚嶄新的金絲懷錶,由特意定做的精細銀鏈繫著;輕輕按壓彈簧暗鎖,金絲表蓋便靈巧彈開,小巧的玻璃圓框裡,金色指針正在不停轉動著。

正欲合攏,卻又看見上方的表蓋內側,完美鑲嵌著一張圓形邊框的照片:

身穿潔白緞麵婚紗的女孩,靜靜坐在那裡,麵容清秀,恬靜優雅。

站在身旁的男子,則穿了剪裁得體的米白色西裝;一隻手攬著女孩的肩膀,另一隻手則隨意插在褲兜裡,眉目清朗,謙謙如玉,顧盼神飛,笑意盈盈。

看到這裡,他會心一笑!

這是十八歲的初沫與二十五的顧驀年,在新婚典禮上的合照!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原來從不是恭維和奉承;即便是簡單的合照,不經意瞥見,也讓人深深記下,餘生不捨忘卻!

“如此別緻的禮物,小沫有心了!”顧驀年挑著眉毛,眼裡卻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被如此誇讚,初沫有些心虛,隻得輕歎:

“懷錶是我買的,可這裡麵的照片,卻是在顧安的催促下,才又加上去的。”

頓了頓,她又如實詳細告知!

原來,自那日買完禮物回家,初沫便見顧安一臉心事、磨磨蹭蹭進了廳堂,卻欲言又止。

原以為顧安和雲菱兩人鬨了彆扭,找她來調和,可細細詢問,事情又讓她哭笑不得。

聽顧安話裡意思,自顧驀年留洋歸國,接過顧家大部分生意後,便惹得許多名門小姐芳心暗許。

即便那場婚宴轟動十裡洋場,可總有人暗地取笑:學貫中西的顧二少,卻困在傳統包辦婚姻裡,縱然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怕也不是錦瑟和鳴,而是遍地雞毛瑣碎。

說到這些事,見初沫毫不在意,顧安索性原地賣慘:

“少奶奶不介意,可顧安看不下去。少爺整日為生意上的事情奔波忙碌,不得清閒,哪有時間應付這群人…”

“少奶奶,您索性在懷錶裡鑲嵌張小照,管他什麼貌若天仙的世家小姐,端莊優雅的名門千金…隻要見了少奶奶的模樣,必定乖乖閉嘴,識趣離場…”

被苦纏兩日,初沫也怕了嘴皮子靈活的這人,便親自去了熟悉的照相館,請照相師傅洗了張兩人的合照,專門縮成懷錶大小的小像,仔細剪裁後放了進去。

“這顧安,何時有人編排過我的婚事!不知又搞什麼花樣!”

聽到這裡,顧驀年無奈搖頭,但笑不語。

見眼前女孩依舊矇在鼓裏,顧驀年強忍笑意,揶揄道:“那為何不早點送我?”

“那日在店裡遇到雅曼,她說你向來不喜歡這些小物件…”

初沫輕輕開口,像是迷路的小鹿,探尋的目光遊走在對方神色間。

聽到初沫口中的稱呼,顧驀年心下澄明!

自蘇雅曼主動澄清與自己的往事,眼前的女孩心中也少了心結。

許是出於愧疚,自詡逛遍十裡洋場的蘇雅曼,又多次邀約初沫喝下午茶,大劇院聽戲…幾番下來,外界眼中的這對情敵,竟然也處成了關係融洽的姐妹!

“她說的是,但也不是!”

見初沫眸色黯淡,顧驀年懊惱剛纔的欲言又止,趕緊補充道:

“少時隻覺得身外之物是累贅,也不習慣帶在身邊;但如今不同,既是小沫送的,我歡喜的很!”

說完,又在初沫的注視下,將這枚懷錶輕輕放入靠近心房的內側口袋!

眼前男子清俊翩然,眸子裡灑滿星光漣漪,讓人抬頭看去,隻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她剛想再辯解些什麼,可那雙深眸卻如藏了欲說還休的溫柔情意般,太過燙人,又惹得她耳郭充血,不覺間又慌忙移了視線。

.

來往於滬杭之間,並非隻能乘船渡江。

早在1906年,晚清政府便修建了滬杭鐵路,方便兩地往來。

所以初沫與顧驀年這趟繞遠而行的方式,著實讓人費解。

被同船的熟人問及,顧驀年倒不掩飾:

“太太要看那瀲灩山色、碧波浩渺,哪怕路程偏至廣州碼頭,顧某人自然也得陪著!”

一句話,惹得眾人哈哈大笑,也紛紛感歎:

冇想到不苟言笑、殺伐決斷的顧二少,竟也有被拿捏的一天!

初沫聽到眾人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討論,隻覺得頭疼,但也隻能由著那人胡亂做戲。

不怕風光瀲灩、假戲真做,隻怕路途遙遙、弄巧成拙…

直到兩人停留福建法租界,目送客船進入廣州港口,又等了兩天,纔有好訊息傳來:

由顧家和方家資助的大批軍用物資,以及一批蘇式軍火武器,已經成功由這艘客船秘密運往廣州。

這些物資經費將用做廣州那邊,在開春之際創辦軍官學校,培養真正軍人所用。

世人皆歎這江南之行,顧二少對太太的依縱和深情,卻不知這風輕雲淡、柔情繾綣的背後,卻是赤子之心的瞞天過海,攜手共行的有驚無險…

船上的事情解決了,兩人便也安心,又裝作路途遙遙的樣子,真正回到初家。

吳門煙水之地,向來是歲月不驚,風煙不擾。

半年再逢這枕河人家,白牆青瓦,初沫的心情倒悠閒自在。

可這片刻的愜意,又被接踵而至的各項繁雜禮節消磨的一絲不剩!

因是新婚,回到初家這段時間,初沫和顧驀年依著傳統習俗,要一一看望各房族老宗親;新姑爺陪女兒回門,自然要設宴款待,如今初孟希不在人世,便由二房的三叔和四叔輪番設宴。

許是又衡量著顧家的財力和地位,其他堂伯堂叔家,竟也紛紛設宴招待…

看似祥和熱鬨的家宴,背地裡卻是各有各的打算,也各有各的較量。

與這群豺狼虎豹打交道,甚是費心費力!

思量間,便聽那銀鈴般的聲音響起:

“小姐!藥又要放涼了,還不趕緊喝掉!”

初沫聞聲望去,隻見梓青抱著曬乾的衣服走來,隨手撩開裡間低垂的珠簾,蹙眉不悅!

“半年不見,這脾氣也不改改!”

掀開檀香木雕花床榻一角的幔簾,初沫探頭打趣著,想轉移注意力。

可想了想,又不情願伸出白皙修長的手,將旁邊雕花方桌上的碗端起來,皺著眉一口氣喝個精光。

“哎呀,慢點,又冇人給你搶!”旁邊的梓青急得跺腳,連忙端來桌旁的蜜餞,讓初沫壓一壓嘴裡的苦。

“你這人!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要我怎樣?”初沫隨口抱怨,卻由著那女孩把酸甜的梅乾放進嘴裡,眼裡揚著得意的笑。

自梓青被父親帶入家門,兩人便相伴長大,看似主仆,卻早已情同姐妹;說起話來,也不分彼此。

許是大初沫兩歲的緣故,梓青從小做事就周到穩妥。

初孟希在世時,覺得這個丫頭有管家的天賦,便帶在身邊培養,不管是瑞祥堂進購藥材、熬製配方…再重要的事情,也會帶著梓青操辦;多年曆練下來,曾經那個總愛操心的小丫頭,如今早已是獨當一麵的藥房掌櫃。

嫁入顧家時,梓青本想跟在初沫身邊照應,可無奈顧及瑞祥堂的處境,隻能留下來照看,盯著二房那邊的動靜。

早在初沫嫁入顧家前,就有約定:瑞祥堂先由二房的三叔和四叔打理;雖是這樣說,可四叔卻是個不成器的浪蕩子,整日吃喝玩樂,真正接手瑞祥堂的,其實是老謀深算的三叔一人而已。

既是人心險惡,防不勝防,自然要留下心思縝密、做事果斷的梓青,以藥堂掌櫃的身份照看著。

想來這半年,這初家三叔也侷促的慌!

“姑爺呢?”初沫挪了挪身子,把身旁那些賬本合上,抬頭問道。

“上午二房那邊差人來,姑爺帶著顧安小哥去了;說是有要事商量,隻怕那房人又動什麼歪主意呢!”疊放衣服的梓青,若有所思道。

“梓青姐姐,那少爺和顧安不會出什麼事吧!”

正在外間燒茶的雲菱,探出半個腦袋,擔憂問道。

“不會的!”梓青笑著寬慰:“敢動顧家的人,那院的人除非是不想活了!”

說話間,又回到床榻旁,將初沫身邊的那些賬本,全部挪到門口那張紫檀平角條桌上,嘴裡還不忘抱怨:

“小姐,不是我說你,生病了就該好好養病,患者要聽醫囑,如今怎麼又忘了!”

“躺了兩天,整個人都快傻掉了,你也該讓我找點事做!”初沫無奈歎氣。

從上海到福建,又乘船至杭州,這長途跋涉、舟車勞頓,讓初沫覺得整個人無精打采;冇想到來了初家,又是儘不完的禮數,拜訪宗親、身赴家宴…如今真正空閒下來,倒匆匆病倒了!

今日身子不再發燙,隻是整個人仍軟綿綿的、提不起精神來。

“這些賬本有什麼問題嗎?”雲菱將燒好的紅茶端上來,又喊了梓青過來歇著,三個人悠閒坐在床邊分喝起來。

“冇有任何問題!”初沫靠坐在枕頭旁,把玩著手中的青瓷茶盞,而後慢裡斯條道:

“冇有問題,纔是最大的問題!”

瑞祥堂被初家三叔接手半年時間,每筆賬目支出都記得清清楚楚,就連購買筆墨紙硯這樣的小事都登陸在冊,可愈是清楚仔細,卻愈是破綻百出。

如今全國藥材供大於求,但瑞祥堂年前卻花費大筆資金購買白參、牛至、當歸等名貴藥材;這其中購買藥材的資金,若說二房冇有中飽私囊,自然是不可能的!

“對了,看管藥房的於老伯為何突然回了老家?”初沫轉頭問道。

“於老伯年紀本來就大了,如今小兒子在老家做些小買賣,需要人幫襯,本想等著小姐回來再走,可年底家人催的緊,所以也回去的匆忙!這件事我安排人調查過,是真的,應該和二房那邊無關!”梓青如實答道。

“嗯!也好!”初沫頓了頓,將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於老伯跟隨父親幾十年,做事向來穩重,是初家最靠得住的老仆人;如今年逾七十,也是時候告老還鄉與家人團聚;無論如何去猜,二房那些齷齪事,的確不該猜忌到於老伯身上。

“對了!這二房近半年裡,小動作愈發不尋常!”梓青起身關上裡間的門,再轉身已是一臉嚴肅。

“是家裡的事情,還是藥廠的事情?”初沫蹙眉,擔憂問道。

“小姐還記得鬆島三郎吧!此人依著背後勢力,前些年在杭州城開辦日貨工廠,還曾打過瑞祥堂的注意,與老爺有了過節;不知何時,這鬆島又與那院的三老爺交往密切,想必藥廠那邊,是有些見不得光的合作了!”

“訊息屬實嗎?”初沫若有所思。

“目前冇有任何證據,這半年我一直顧著瑞祥堂,那邊的事情實在冇時間去管了!”

梓青無奈搖頭,神色裡充滿惋惜之意!

“那,少爺和顧安會不會有危險?”旁邊的雲菱如臨大敵,再次開口詢問。

“不會的,這青天白日,能有什麼危險!”初沫輕拍了下床榻邊那丫頭的腦袋,笑著糾正道。

將手裡的瓜子剝完,梓青才滿臉笑意揶揄:“雲菱,我瞧你平日裡挺關心顧安小哥呀!”

“纔沒有!我是擔心少爺,顧安那人,我煩他還來不及呢!”聽到這話,雲菱連忙擺手,抓起圓桌上的糕點,故作鎮定吃了起來,臉卻倏地紅透了。

這模樣,落在對麵的梓青眼裡,惹得她笑意更濃:

“依我看,是口是心非、慌張遮掩吧…”

“少奶奶,您瞧瞧梓青姐…”

房間裡,兩個女孩來回打趣,笑音輕快,靠窗旁的香爐升著陣陣嫋嫋的香菸,卷裹紗簾而來,瀰漫著令人心安的氣味,不覺間,也驅散了瀰漫眾人心頭的煩心事!

再抬頭打量時,初沫的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牆東北角的絳紫色書櫃上,那青瓷蓮紋花瓶內,還插著顧驀年昨日在庭院剪下的一枝迎春花。

硃紅的雕花木窗外,早已暖陽高照,是初春該有的明媚。

隻是不知,那院的精美茶盞、香茗浮動,是否合了他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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