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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晚驀青山 第6章

作者:初沫顧驀年 分類:都市現言 更新時間:2022-11-25 18:08:51

綿長的陰雨天,將日子拉得漫長平緩;雨過天晴時,已是臘月。

一整日裡,太陽始終隻矇昧著微薄的光,更添冬日的蕭瑟。

氣溫驟降,好在顧公館及時燒起地龍,推開門進去,暖意撲麵而來,讓人全然忘了外頭的冷意。

剛把外套遞給仆人,初沫便聽見一聲稚嫩卻歡快的聲音:“二嬸嬸!”

抬頭望去,隻見紮著羊角辮的五歲小侄女從木馬椅旁,顫顫巍巍撲過來;

初沫連忙蹲下身子,及時接住那團軟乎乎的小肉球。

“小子靜,最近有冇有調皮呀?”看著那雙清澈見底的大眼睛,初沫隻覺得心底柔軟。

“冇有!”麵前的小女娃驕傲仰頭答道,想了想,卻又抱怨上了:“二嬸嬸總不來找我玩!阿靜好想你!”

“光看見你二嬸嬸,半天也不聽你喊句二叔?”身旁的顧驀年蹲下身子,捏著那肉乎乎的小臉,滿臉寵溺道。

話音剛落,便見那雙白皙如蔥的手,將剛伸出去的手輕輕打掉。

“快把手拿開,涼著孩子!”說完初沫抱著子靜走開,徒留身後的顧驀年無可奈何笑了。

“我看咱家顧二少,也隻有小沫能降得住,父親這門親事做得好!”

大嫂方怡連忙迎上前,接過初沫懷裡的子靜,笑著揶揄道。

“又讓大嫂取笑了!”

方家是上海有名的書香門第,方怡嫁入顧家多年,待人向來溫婉賢惠,對顧知懷暗地裡的風流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初沫嫁到顧家,也算是多了個說話的人,平日裡,便全心把年僅十八歲的初沫當親妹妹對待,雖是妯娌關係,兩人卻分外投緣。

隻是將近半月未見,初沫瞧來瞧去,總覺得大嫂整個人消瘦不少!

“父親和大哥呢?”顧驀年環顧四周,轉頭問道。

“在樓上書房呢!”被問到顧知懷時,大嫂的臉色有些不好。

頓了頓,才輕輕歎道:“你大哥經營的興原水泥廠出了些亂子,昨日來時,便聽父親在樓上發了好大的火;今天又把二弟喊來,想是事態嚴重了!”

顧驀年微微頜首,看年幼的阿靜纏著初沫不放,便獨自上了樓!

顧知懷身為顧家長子,少時被沈姨娘慣得不成樣子,素日裡總是一副紈絝子弟作派;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鍛鍊顧知懷,顧莘伯特意將顧家經營多年的興原水泥廠交給他打理,並特意從德國進口了一批先進機器,重金聘用德國專家,來為這個不成器的長子鋪路。

這些年,水泥廠的發展雖說磕磕絆絆,但好在經營上還算順利。

隻是,上半年遭遇日本水泥的傾銷戰,整個廠房的銷量持續下降;顧知懷也做過幾番調整,無奈見效甚微。

前些日子便聽說:顧知懷有意縮小經營規模,關閉二廠、三廠減少損耗,所以將剛從國外進口的嶄新機器倒賣給日本人,倒也賺了不少差價。

想必這次,定是經營管理上出了簍子,才惹父親發了火!

顧驀年走上木質樓梯,便聽書房傳來響亮的嗬斥聲:

“如此草率行事,把辛辛苦苦訂購的機器設備,竟然全部讓給日本人!早知你如此不堪重任,當初這水泥廠就該交給你弟弟驀年打理!”

“父親,如今日商猖獗,我們隻能縮小經營規模,以圖東山再起。”

房間裡,是顧知懷不甘的辯駁聲!

“縮小經營規模?我倒要問問你這興原水泥廠的總經理,是如何個縮小規模,以圖東山再起?一味的忍讓退縮,任人宰割,是什麼下場?去看看黃浦路西街口的嘉華水泥廠,那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鑒!”

顧莘伯口中的嘉華水泥廠,也曾是中國近代化工業的領頭軍;隨著外資企業湧入國內,擔心市場競爭大,產能過剩,竟關閉多個廠房;這番做法最終是自斷前路,被迫關門;如今黃浦路西街口,也徒留一座廢棄工廠,供人憑弔或感懷。

想到這,顧驀年才輕輕敲開門。

等走進去,見大哥顧知懷站在旁邊,神色複雜難辨。

“驀年來的正好!和初丫頭回杭州的事定好了嗎?”顧莘伯語氣緩和不少!

“和小沫商量了,已經定在元宵節後!”顧驀年嗓音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那杭州隆茂棉紗廠的事情,等你和初丫頭回初家時,也順帶處理了吧!”

顧莘伯話音剛落,隻見顧知懷猛地抬頭,眼眸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濃厚怨氣:

“父親!隆茂棉紗廠的損失,我也在努力挽回了!”

“你挽回什麼了?”語氣本有所緩和的顧莘伯,聽到長子的話,再次怒不可遏道:

“如今洋商紡織遍地興起,隆茂那邊的機器設備,卻還是英式老舊型號!再放在你手裡,顧家的金字招牌,早晚被你毀了!”

“可是隆茂棉紗廠,一直是孩兒在管,二弟回國不久,若是貿然接手,怕是不熟悉那邊的經營情況。”顧知懷仍舊不甘心,試圖挽回些什麼!

“這就不用你費心了,先把興原水泥廠的那些爛事給我處理掉再說吧!”

不容置疑的聲音響起,徹底斷滅了顧知懷的微渺希望;隻見他臉頰上的肌肉隱隱抽動,待強製嚥下所有的不甘心後,才緩緩開口:“是!父親!”

隨後又像是想起什麼,轉向身邊的顧驀年,狹長的眼眸儘是狠決:

“既然有二弟接手,大哥也放心了!”

“驀年不會辜負父親所托,也定不辜負大哥所望!”

他語氣翩然,款款道來,一雙幽深眼眸,卻絲毫不見溫度。

深宅爭鬥,自古不休,風平浪靜下,儘是劍拔弩張。

無論願不願意,接不接受,這條路都隻能堅定走下去。

.

沈姨娘前些日子回了無錫老家,要臨近年底才能回來。

冇有了她轉彎抹角的諷刺,飯桌上的氛圍倒也溫馨熱鬨。

“二嬸嬸,你和二叔什麼時候生個小弟弟!”

五歲的子靜,胡亂扒拉碗裡鬆軟的蛋羹,還不忘抬眼八卦著,活像個小大人。

此話一出,除了顧知懷依舊沉著臉,其他人倒不約而同笑開了!

“初丫頭瞧見冇,咱家小阿靜可盼著呢!”顧莘伯爽朗開口,卻讓初沫不知如何是好了。

躊躇間,身邊男子倒是從容:

“父親,我和小沫雖已成婚,可小沫畢竟小我七歲,過兩三年也不遲!”

“對對對,瞧我這糊塗樣,如今也是民國,都講求什麼婚戀自由的,你們年輕人隨意就好!”

顧莘伯在孩子們麵前素來威嚴,如今在這飯桌前,卻罕見打趣起來;一番話下來,又惹得身旁小輩們笑作一團!

冬日晝短,天色愈加黯淡;兩人照舊在顧公館歇了腳。

等推開臥室門,初沫卻傻了眼:放在窗邊的軟塌已被移走,原位置放了雕花紅木桌,上邊擺放了樽眠鶴熏爐,正徐徐散著溫度。

見初沫又眨了眨眼,不死心再瞧過去,顧驀年揚著眉道:

“許是父親怕我們冷,特意差人換了大些的熏香暖爐來。”

那話說的,彷彿之前軟塌從不存在般!

看眼前男子眉目間遮不住的笑意,初沫頓時也明白了什麼:卻又想著繼續辯個對錯也不合適,索性也隻能跳了話題。

“上次我與蘇小姐喝下午茶,這件事你知道嗎?”

說到“蘇小姐”這三個字,她直直盯著顧驀年的眼睛,似乎想從裡邊尋些波瀾出來。

可尋到的,卻是眼眸裡星星點點的笑意。

“自然知道!”

“那你為何從不問我與蘇小姐聊了些什麼?”像是吃了敗仗,她語氣裡透著懊惱。

“何必再問,自我從香港回來…”頓了頓,顧驀年眼神狡黠,挑著眉打趣道:

“應該是自小沫與雅曼見麵後,小沫平日裡待我,再不似初時那般拘謹和疏離了!”

他的聲音輕緩低沉,卻因兩人錯對站著,有種附耳輕語的錯覺。

許是被點中了心事,初沫隻覺得自己仿若偷糖果的小孩被當場抓包般,臉上有火苗蔓延而過。

正如顧驀年所說:與蘇雅曼的那場見麵,揭開了那場塵封已久的往事,也解開了她纏繞許久的心結。

在這場有名無實的婚姻裡,她從未奢求過什麼,卻還是忍不住期待著些什麼!

就像是獨自在幽暗的夜裡走了許久,明知這夜色永無儘頭,卻還是會因看到一些星光,湧現出難以形容的喜悅和感動。

這是她竭力隱藏的心事,卻被對方輕鬆看破;她心裡氣惱,想要辯解卻語無倫次。

總是這麼奇怪,自己也曾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偏偏見了顧驀年,總是弱了幾分氣場;如此奇怪的感受,讓初沫竟也一時無解…

待顧公館其他房間的燈逐漸熄滅,早已洗漱完畢的她才心緒不安躺到床上;本想獨自睡去,卻不料坐在顧驀年悠閒自在走了過來,坐在床邊低頭打量她。

綽綽燈火裡,隻見那人薄唇輕揚,眉目含笑。

這模樣,倒像是浪蕩不羈的風流公子!

初沫暗自吐槽,對方卻似乎看穿她的想法,緩緩開口:

“小沫,你該感謝我,若不是我在飯桌上岔開父親的話,怕我倆無論如何,也要接過這傳宗接代的責任。”

一開口,話裡話外儘是戲謔。

“那我要謝謝顧二少!”初沫白了他一眼,轉頭睡去。

誰料那人不依不饒,嗓音曖昧低沉:“如此敷衍,自然不算!”

“那要如何才能算數?”初沫不甘示弱,轉身認真道。

聽到這句話時,顧驀年卻似乎被觸到了,慢慢收了笑意,認真問道:“你嫁給我,可有一兩分自願?”

話一出口,卻換初沫愣住了!

自從與顧家訂婚後,她從來冇有想過要嫁給彆人;可若問嫁到顧家是否是自願,她實在又回不上來;若冇有父親和顧伯伯的安排,怕是兩人也是相隔千裡,陌路天涯;細細想來,這場本就註定的婚事,其實從來冇有自願和被迫一說。

想到這,她搖頭失笑:

“這婚事並非你我所願,也並非你我能輕易違背;況且,事關瑞祥堂的前途,不管如何,我終究要嫁給你的。”

話儘於此,想必坦誠至極!

可不知為何,她心底又是千迴百轉、欲言又止的心事。

像是不自覺開口,她的聲音清淺而柔軟:“我承認,得知你與蘇小姐之間,並非外界盛傳那般,我心裡,多少是輕鬆…是歡快些的!”

一句話,彷彿帶著無法估量的魔力,瞬間消散了剛纔的嚴肅感;隻見顧驀年眸色溫柔,卻還是帶著揶揄的口吻:“哦?小沫會吃醋?”

“胡說什麼呢!”初沫連忙從床上坐起,努力解釋:“我不願成為最礙事的那個人!身為女兒身,幫不上父親的忙,眼睜睜看著瑞祥堂落入二房手中;嫁入顧家,之前總覺得摻和在你和蘇小姐間,進退兩難,愧疚的很…”

“胡說!”話未說完,便被顧驀年匆匆打斷:“我們既成了夫妻,便不該如此想自己!”

許是意識到自己語氣過重,他頓了一下,再開口,語氣溫柔輕緩:“小沫,請你相信:我和雅曼之間,除了兄妹之情,再無其他!也請你相信: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從來都不曾生害你之心!”

他眸生波瀾,若有所思;可眼前女孩卻被心事攪擾著,忍不住輕輕笑開了!

這人真是奇怪,原本揣著誤會,也不見他解釋;如今這些誤會解開了,他才又開口補充;多此一舉,好似無事獻殷勤。

狡黠的神情被顧驀年捕捉了去,初沫一驚,心虛般縮回了被窩。

剛躺下時,卻見一雙修長的手攬了過來;一瞬間,連著被子和自己,都被攔在厚實溫熱的胸膛裡。

再回神,那人已是附耳輕語:“既是夫妻,就不該把我想的那麼壞,也不該每日躲我那麼遠。”

若有若無的觸感,連同他身上清冽的氣息一起繚繞過來,倏地讓人柔軟下來。

安靜的房間,隻有兩人的呼吸聲起伏,交纏綣出若有若無的曖昧,將空氣燒得稀薄。

忽然,有溫熱的唇瓣輕輕落在額頭上,電光石火間,初沫隻覺得整個身子徹底僵住,再聽不得任何使喚;隻能由那近在咫尺的柔情目光,靜靜落在自己臉上。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才響起低沉又無奈的聲音:“睡吧,但日後要讓我抱著!”

溫柔堅定,讓人無法拒絕!

也罷,名義上的夫妻,也終究是夫妻!

既是夫妻,哪有日日如臨大敵般、想儘辦法將對方趕到地上的道理!

想到這,隻聽初沫輕歎一聲,像是妥協、又像是順其自然般,轉了身子,踏實枕著那人臂彎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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