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人生 第5章

我媽一般都是8點上班，我也是8點上課，所以我一般是7點起床，我媽7點半起床。我為了早上能起床玩一個小時的遊戲，我趁他們不注意把牆上的時鐘調早了一個小時，我媽連續兩天都早到了一個小時去廠裡，終於發現了是我搞的鬼，我理所當然的捱了一頓毒打。晚上放學我真的不敢去上一個小時網再回家，一是因為作業真的很多冇有時間玩，第二是因為被髮現了又是一頓打。我們中午一般都是在學校吃，每個月一百塊錢。當然了你也可以選擇不在學校吃。隻是絕大多數同學都是在學校吃的，因為中午老師還會補課一小時，吃的也挺不錯的。我的網癮犯了，又冇有錢。所以我就開始動腦筋想辦法了。新的一個月我媽給了我一百塊交這個月的夥食費。我自己留下來了，跟老師說這個月不在學校吃，中午可以去網吧玩一個半小時。剛開始幾天還是很快樂的，天天都能去網吧，還能在外麵買東西吃。這個時候網吧三塊錢每小時，還得買東西吃，剛過了一個星期錢就花完了。我真的是每天餓的頭暈眼花，完全冇有辦法集中注意力學習。這個年紀的孩子每天運動量又大，又冇有吃飯，那種難受可想而知。中間發生了一件很暖心的事，有一天老師留了中午作業，我身上一分錢都冇有了，回家來回要一個多小時，我真的冇有多餘的力氣騎車了，我就蹲在地上，把作業放在公園長椅上寫作業。冇多久有一個50多歲的奶奶問我怎麼不回家寫作業，我說家裡冇人。奶奶又問我中午吃了嗎？我搖了搖頭，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陌生人突然的關心真的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覺得我自己好委屈，每天都餓著肚子學習。奶奶見狀急忙幫我擦了眼淚，從錢包裡拿出5塊錢讓我買吃的。我都不記得我有冇有和她說聲謝謝，奶奶走後我馬上收起了作業放進書包，扭頭就去了網吧玩了一個半小時，現在想想當時的我真是無可救藥。這個時候天津的物價是一塊錢5個燒餅，一塊錢能買一個鐵板裡脊。我每天早上的早點錢就是一塊錢，有時候是兩塊錢。所以這個奶奶是挺大方的。第二個月我真的是第一個交了夥食費，我知道餓肚子是這個世界上最難受的事了。

我一直都是騎車去上學的，終於有一天自行車徹底報廢了。我媽給我買了一輛新車，花了200多。她自己一直騎那輛很舊很舊應該有十多年的自行車。她一向很節儉，我爸是散財童子，十賭九輸。導致她真的不敢亂花一分錢。我也是很珍惜這輛自行車，每次週末我都會給它清洗一遍，用布輕輕的擦拭乾淨。每次去學校我都給它停在居民樓下，從來冇有亂停怕被偷，那個時候經常有人的車被偷。但是你越害怕什麼就會發生什麼。有天放學回家時我怎麼也找不到我的車。我找了一個多小時也冇有找到，我確定它是被偷了。我回家的路上害怕極了，我覺得我肯定會被毒打一頓。甚至會被打死。這一路我走的很慢，磨磨蹭蹭一個多小時纔回家，到家已經8點多了，我媽問我怎麼這麼晚回家，我說自行車丟了，我找了好久都冇有找到。我媽說我肯定是騎到網吧去上網才弄丟的，讓我明天去找回來，找不到就要打死我。我真的一夜都冇有睡著，我很理解媽媽，她自己都捨不得騎而我卻輕易的弄丟了。新買的還不到一個月。可是自行車真的那麼重要嗎？比我還重要嗎？難道我真的還不如一個自行車嗎？第二天我早早的出門了，我冇有去學校，我真的去找我的自行車了，我找了整整一天。我累了也不想停下來。我想到去死，我走到一條小河旁，我掙紮了好久，這條河又臭又臟，我真的不想死在這裡。我又上了樓頂，看著汽車變成火柴盒的大小，這麼高摔下去人不得摔成了肉醬，爸媽都會認不出我來吧。猶豫了好久，我還是下不了決心，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還是個冬天，風颳的很大。我又冷又困又餓。我在路邊一個拐角的地方靠著牆睡著了，冇睡一會就凍醒了，起來走一會，身體暖和了我又靠著牆睡會。半夜兩點多，對麵羊雜店老闆喊我去他店裡。我不知道他要乾什麼，我想去店裡也不會怎樣吧。進店後他讓我坐下，緊著著給我端來一碗羊肉湯和兩個燒餅，我說我冇有錢，他說你吃吧，不要錢。我狼吞虎嚥的吃完就走了，好像又忘記了說謝謝。不得不說天津人真的很熱心，我經曆過很多很多比暖心的事。這是一個我永遠懷唸的城市。承載了我的很多記憶。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我去學校的集合點準備去上學。我等了好久終於有同學陸陸續續的過來，也等來了我媽，我以為她會打我，相反她什麼都冇有問，什麼都冇有說，帶我去小姨家洗了把臉，送我去學校了。當時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的態度可以轉變的那麼快，後來我才懂她應該也是徹夜未眠，找了我很久很久吧。但是她也冇有給我買新車，從此以後我都是步行上學。每天40多分鐘，來回接近兩個小時，因為回家的時候總是很餓冇有力氣就走的慢。我的零花錢變的更少了，因為她還是堅定的認為我是去網吧車纔會被偷的，我不得不和網吧暫時告彆，成績很快又恢複到和以前一樣。但是英語始終是我的短板，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學好它。

五年級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結束了。又迎來了暑假，這可能是我最無聊的一個暑假。做完作業就發呆，家裡電視都冇有一個。我家住在郊區，同學們都住在市區。冇有自行車的我哪也去不了。即使有自行車我也不會去，自卑的情緒如影隨形。我覺得彆人會看輕我，我也冇有零花錢，彆人買東西吃我也不能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我幾乎冇有去過同學家找過同學玩。我的內心敏感又脆弱。12歲的孩子已經什麼都懂了。我甚至有點懷念上學，至少不會那麼無聊。

終於迎來了開學，我們6年級是在分校，這個學校裡隻有畢業生，6年級的學業真的很重，每天放學後還要上補習班，老師免費補習，一直補到7點鐘。但是如果你今天的知識冇有學牢固老師甚至會陪你到9點。我們和老師都是餓著肚子的，非常感謝畢業班的老師們，他們都是自發的免費的給我們補課，陪我們餓著肚子。她們的家人也需要她們的陪伴，但是她們把所有的時間都留給了我們，6年級幾乎是冇有體育課，所以我們所有的老師都是女生，連校長都是女生。我整個上半學期都是非常努力和認真的，成績進步非常明顯，數學已經經常能拿滿分了，語文英語也都是90分以上，我再也不害怕英語聽寫了。我非常感謝這個英語老師，因為我總是被拖堂最久的那批人，有時候老師的耐心實在是耗儘了，晚上9點鐘我們冇學會也讓我們走了。漸漸的我回家是越來越早了。當我一門心思努力學習的時候，我們班很多人已經開始春心萌動了，也許他們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什麼是談戀愛，但是每次老師問這道題誰會舉手時他們都望向心裡的那個人，下課時會去找她說話，故意惹她生氣。具體有冇有人真的在談我不知道。我一直都是冇什麼朋友的，也冇人和我說起過。但是我能看出一些端倪。班裡的大部分男生已經開始變聲了，很多人已經一米八了，女生也有很多已經一米七了。總能聽到嗡嗡嗡的低沉嗓音。而我還是小孩子的模樣，還是最矮的一個，腦子裡除了學習就是網吧。哈哈，倒也少了很多煩惱，還冇有哪個女生出現在我的夢裡。

到了6年級下學期，我麵臨著一個問題，是繼續在天津讀初中還是回老家，雖然以我的成績可以考上重點初中但是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回老家。我想念我的小夥伴們，我想念我的爺爺奶奶們。我討厭自卑的情緒。雖然我已經來城裡讀了3唸書，還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我是農村的，我個子長得慢總是穿舊衣服，總是那雙鞋，總是吃泡麪臉色也不好。我不是抱怨自己的出身，而是控製不住自己自卑的情緒。還有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回老家就冇人管我上網了。有這種心理我基本上很難再沉下心上學習了，考的好不好我也無所謂了。隻希望早點熬完這個學期。作業也不敢不交，學不好要被拖堂留校，所以我的成績也並冇有差到冇眼看的地步。升級考試前我甚至冇有一點點緊張，認認真真的的考完試後，就開始去總校拍畢業照，我冇有跟任何人告彆，我知道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