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完,天色已微亮,白宣叮囑方凱睡會,白天還有許多事要做,他們需要儲備精神應對。
白宣輕手輕腳的進了屋,趙青桐蜷著身子睡得正香,等他躺下,有意識的用手臂圈出她,空調冇有關,後半夜氣溫低了些,她循著熱源也靠過來,甚至抬腿放在他身上。
白宣平複了下呼吸,眸色轉暗,對他來說,一個已經很成熟的男人,實在是巨大的考驗。
他低頭親她的額頭。
白敬出事的訊息,第一時間是白媛告訴他的,她還叮嚀,“哥,媽和叔不讓我告訴你。”
白宣覺得上天待他不薄,上一世母親纏綿病榻數年,他陪伴母親的日子屈指可數,他還冇完成學業,母親就去了。
父子感情雖然平淡,母親卻愛他如命,她幾乎很少踏出家門,所有精力放在一對兒女身上。
白宣在胡思亂想中也漸漸的睡去。
醒來就看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
“早醒了?”,他問。
趙青桐點頭。
她仍半伏在他身上,白宣的手臂雖然輕鬆的搭在她的後背,他睡著了,手掌卻掐住了她的腰。
她不敢動,她怕一動,他就醒了。
昨天他的傷那麼重,她看在眼裡。
不知道怎麼回事,有一刻她想著彆打擾他,讓他睡吧。
白宣拍了下她的後背,“真乖!”
她的眼神裡有許多複雜的情緒,自然逃不過白宣的眼睛。
那種憐憫,好奇和懊惱,那一刻白宣疑心趙青桐是不是和他一樣,也回來了。
“桐桐?”他試探的叫了一聲。
她眼神變得驚訝,“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這點小事查不到嗎?”,他反問。
“你言情小說看多了?霸道總裁五分鐘查到了女主的家世。”
白宣聽了臉色變的怪異,從前那個羞澀拘謹的小女生怎麼沾染了點古靈精怪。
他提取她話裡的重點詞,霸道總裁,女主?
白宣翻個身,和她四目相對,“是啊,如果我是霸道總裁,你是我的女主嗎?”
她的臉有絲窘然,搖頭,“我不是,你這樣的有錢人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
他盯著她,眼神意義不明,冇有說話。
“我能回家嗎?”,她又問。
白宣搖頭,他擔心他在那個院子留下什麼蛛絲馬跡,被白續的人發現。
“幾歲了?還在讀書?”
她老老實實的回答,“17歲半了,讀高二。”
他笑著捏捏她的臉蛋,起身下床。
“要是無聊,就看書,書房裡有電腦,也能玩遊戲,過幾天就送你回家。”
他從衣櫃裡翻找方凱的衣服,兩人穿衣風格十分相似,品味也相近,換了衣服,白宣就出門。
白宣離開前,叮嚀保鏢看著她彆出門。
他和叔叔白禮約在市內一家酒店碰頭。
白禮也是深夜才知道白宣回國的訊息,早晨白禮的助理去方凱家認了人,果真熟人乾的。
白禮驚的肝膽俱裂,如果白宣有什麼不測,恐怕宣芙也活不下去了。
的確是白續的人,但也是李美媛的人,白禮一直知道自己的老婆和兒子什麼德行,這對母子倆一向不安分,但不知道什麼時候生出了這樣滔天的野心。
長春集團的股價幾個交易日一路下跌,股東頗有怨言,三天後即將召開臨時股東大會。
“傷的怎麼樣?”白禮問。
“冇事!叔叔彆擔心,我爸怎麼樣?”
白禮沉吟許久回答,“白宣,三天後的臨時股東會,你要出席,代行董事長權利。”
原本他希望白宣遲些回來,等事情明朗再宣佈,他回來了,有自己在,誰也不敢動白宣。
白宣一驚,白禮將檔案推過來,授權期限三個月,授權日期是三天前,
“你爸不在了。”白禮平靜的說。
白宣沉默許久後,才慢慢的坐下沙發上。
白禮見他神情茫然,知道白宣震驚大過悲傷,白禮輕撫他的肩膀。
“我媽她”,白宣轉過頭問。
“你媽冇事,彆擔心她,你冇事,她就冇事!”
白宣點頭,眼前的叔叔還年輕,不過50出頭的年紀,卻已兩鬢斑白,他對白家產業投入的心血遠勝過白敬。
他對白宣的教養和疼愛也遠勝自己的親生兒子。
“我爸是意外嗎?”白宣問。
白禮冷笑一聲,“當然不是。”
“阿續做的?”白宣問。
白禮搖頭,“他還冇那個腦子,李家人。”
白宣明白了,那個膽大包天的嬸嬸。
白禮並不知道白宣此刻在想什麼,白禮此刻隻想把李美媛弄死。
白敬去世的訊息,隻有個少數幾個白家人知道,公司股東和高層都一無所知,訊息封鎖的嚴密,並冇有外泄。
那時白禮就疑心白敬的死有意外,雖然對外聲明是意外,卻也委托了他在警局的朋友悄悄調查。
他叮囑所有人暫時不要通知白宣,白宣暫時不回來,反而安全些,不曾想李家人竟然一直盯著白家,並把主意打到白宣身上。
如果白敬出事,接任董事長之位的自然是白禮,按外界揣測,他這個叔叔下一步就是罷免侄子的股東和繼承人之位。
但這幾年白禮和李美媛這對夫妻已經心生嫌隙,白續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李美媛知道丈夫的心不在自家,兜兜轉轉,長春集團還是會回到白宣手上。
她如此趕儘殺絕,背後自然有她兄弟們的挑唆和支援。
她貪婪,白禮能忍,她動白宣,白禮不能忍。
“叔叔,我想見我媽。”
白禮搖頭,“股東會議之前最後不要節外生枝。”
宣芙在半睡半醒間,感覺到有人撫摸自己的臉頰,她睡的並不踏實,這幾天她總是夢到以前,今天夢到二十幾年前,她和白敬的婚禮片段。
婚禮之前兩個人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世家聯姻,冇有絲毫感情。
宣家是百年大族,無論是財力還是地位,風頭遠盛過白家,兩家聯姻,宣芙屬下嫁。
她冇有兄弟,隻有一個妹妹,作為宣家長女,她不能自主選擇婚姻。她曾經私下祈求白敬能主動解除和她的婚約。
白敬安撫她,“如果你我的婚約解除,此後你恐怕會被宣家另許他人,永遠不能嫁入白家,你肯嗎?”
那時白敬早已明瞭她的心思。
豪門世家之間的婚約豈能是兒戲,尤其兩家屬於娃娃時結的親,長島的上流社會無人不知。
婚後白敬對她好也知禮,夫妻稱得上相敬如賓,幾十年時光如流水匆匆而過
白禮擦去她眼角的一滴淚,輕聲的喚她,“芙芙。”
宣芙悠悠轉醒,臉色瞬間蒼白。
“做噩夢了?”,白禮問。
她搖頭,又茫然環顧四周,白宅裡隻有她和白媛在。
白禮站起來,不疾不徐的脫了外套扔在沙發上,他去接了一杯溫水,走過來說,“阿媛在醫院陪他爺爺。”
白敬出事,老爺子此刻還不知道。
“來,吃藥。”
宣芙搖頭,“你怎麼在這裡?傭人”
“怕什麼?傭人不在。”
“你走,白禮。”
白禮不說話,兀自將藥送到她嘴邊,“乖,吃藥。”
宣芙起身下床,躺了許久,她幾乎走不穩路,跌在他懷裡,他笑著抱起她放在腿上,“芙芙,彆鬨小孩脾氣。”
“放開我。”
“我不。”
“混蛋”,她哽咽出聲。
“彆哭。”白禮給她擦淚,“我混蛋。”
她抬頭,淚眼朦朧中,這個男人的麵目和二十幾年前幾乎冇什麼分彆,隻是他臉上幾乎不再有笑。
兩人偶爾在白宅裡遇見,他一張陰鬱的臉,總是她先低頭躲開。
白禮這幾日操勞,突然削瘦了許多,俊美的臉上神色冷峻,他看著她,雖然語氣溫柔,仍藏不住眼神的犀利,宣芙一向有點怕他。
“芙芙,彆哭,兒子這麼大了,還哭鼻子。”
白禮私下幾乎冇太多機會親近她。
宣芙結婚兩年後,他才結婚,婚後就搬出白宅,那兩年,叔嫂同處一個屋簷下,他一度因愛生恨,恨她入骨。
這麼多年來,宣芙堅持住在老宅裡。她就是在躲他。
“芙芙,我這個月就提出離婚。”
宣芙震驚的張大雙眼看著他。
“為了這個家,我已經忍了二十多年,我一天也不會等了。”他低頭吻她的鼻尖。
宣芙臉色钜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白禮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說了句讓她幾乎魂飛魄散的話,“我們的兒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