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會說話 第10章

人群將火把投向挖好的大坑。

等待明亮的火光升騰而起，眾人圍繞在火焰的中心成一個大圈。

祭司從人群中走出來，左手拿著帶有許多鈴鐺的幡旗，右手提了壺酒。

他小咀一口，邁著古怪的步伐走在了眾人身前。

接著搖晃起手中的幡。

“……”

祭司站在焰火前閉著眼，嘴皮蠕動著。

眾人與其隔開一番距離，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轟——”

刹時，他突然又睜開瀰漫火光的雙眼，一邊揮舞幡旗發出鈴鐺的脆響，再次飲了一口酒之後，用力朝火焰周圍吐灑出去。

火焰受到烈酒的影響，妖異般的捲起，升的高高的。

“七月至半，鈴兒聲響，千裡迢迢故人回！”

“月影懸於夜空，無雲遮蔽。故土的亡魂們！藉此月光指引，以魂靈之形，歸至故土。尋你們的親人吧！”

祭司站在烈焰前，頗有氣勢的呐喊。

烈焰猶如聽懂了他的聲音，放肆的燃燒。

“祭典開始！”

隨著祭司一聲大喊，圍觀人群匆促拉開距離。

石薙正看得出神，不經意間被一個壯漢一臉善意的拉到退後在一旁，並“噓”聲示意。

下一秒，四麵八方的地方冒出多數壯漢，腰間撇了個小鼓，有序的拍打起節奏，走起奇異的步伐，並且圍繞著烈焰緩慢轉動。

伴隨震心的鼓聲和從鼻腔發出的低沉呼聲，又是數人吹起高聲嗩呐，氣勢磅礴。

接著眾多穿銀戴玉的年輕姑娘們上前，仰起頭輕聲哼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姑娘們的柔聲和著震撼的奏樂，唯妙唯俏。

旅遊團的眾人看呆了，有人想拿出手機拍照見證，卻被幾名壯漢微笑著搖頭阻止。

祭祀典禮進行了不知多久才結束。

石薙望著火光，腦海裡儘是虛物的事情。

方纔哼唱歌兒的方隊裡，其中一個姑娘走到麵前，禮貌的拉起他的手，將其帶到火焰前。

眾人手拉著手在火焰前圍成一圈，歡快的慶祝。

“小哥，你的手真涼啊。”拉著石薙手的姑娘抿嘴笑道。

“啊，不好意思。”石薙撓撓頭，不知該怎麼回答。

姑娘見石薙木訥的模樣，捂著嘴輕笑。

“我開開玩笑，你彆當真喔。今天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得笑一笑。”

“嗯。”石薙勉強擠出笑容迴應對方。

“我叫蠻兒，小哥你叫什麼名字？”

“石薙。”

“很好聽的名字。”

“謝謝。”

熱鬨過後，兩人累了，便坐在草地上歇息。

叫做蠻兒的姑娘笑吟吟地向石薙搭話。

“石薙小哥，你是和朋友一起來的麼？”

說著，蠻兒眼神瞥向一角，被兩個壯漢架起，臉上寫滿“不情願”的陸小楓。

“不是，我是一個人來的。”

石薙果斷答道。

“啊？一個人？”

蠻兒有些驚訝。

“你一個人到了這詭異的小村子，不覺得害怕，不覺得孤獨嗎？”

“哪有自己說自己村子詭異的。”石薙向蠻兒吐槽了一句。

蠻兒被逗得樂了，拍拍石薙的肩膀：

“你真有趣，難怪一個人也不覺得無聊。既然這樣，就讓我來陪你說說話吧。說些什麼好呢。”

看著蠻兒思索的模樣，石薙不禁想起來劉墨墨。

她在思索的時候，也喜歡將食指放在唇間。

“如果有一個好友，一聲不響的突然離開你，你心裡會怎麼想呢。”

石薙低著頭，忽然就把話問了出來。

再抬起頭一看，蠻兒愣住了。

幾秒過後，她看著石薙的眼睛不知怎麼就紅潤起來了。

“怎麼了，怎麼哭了？”

石薙忙將身上帶的紙巾遞給了忽然心情低落的蠻兒。

蠻兒紅著眼看著石薙，再看看不遠處的火光，又抱著腿，將頭埋低，直到看不見她的臉。

而下一秒，她又抬起頭，向石薙綻放笑容。

“抱歉，突然有一些糟糕的回憶。今天是必須高興的日子，我不應該露出沮喪的表情。”

眼角的淚痕還冇有乾，蠻兒的臉卻強硬的笑著。

這樣的笑容看起來十分奇怪，十分的違和。

但是又何嘗不可。

石薙想。

掩飾也好，至少能提前改變自己的內心。

如果冇有任何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內心，這該是一件多麼苦惱的事情。

不過是具冰冷的載體罷了。

“你呢，怎麼會這麼問？”

蠻兒將自己調整好後，又向石薙問道。

石薙想了想，還是將劉墨墨的事情簡簡單單述說了一番。

蠻兒聽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原來你還有這樣稀奇的經曆呀，不過，既然還在這世上，那麼就一定會有相見的機會，不用擔心。”

“但是你說的事情還真是奇怪，在廢棄的大樓裡遇見白色人影，又突然被門擋住，結果好朋友也突然跟著消失，真是詭異。”

當然，石薙並冇有告訴她關於“神明”的事情，就算是說出來，對方也未必會信。

石薙也猜想這些事和“神明”一定脫不了乾係，等待自己清除虛物，見到她的時候一定要再詳細的問問。

說起“詭異”，石薙忽然又想起在林中聽到那個老人的聲音，於是試探性的向蠻兒問道：

“你們的村子裡有發生過什麼詭異，或者不尋常的事情嗎?比如說，夜晚一個人在林子裡轉悠聽到老人說話的聲音，四處張望卻冇有看見人影？”

蠻兒“噗嗤”一笑。

“要說詭異，我們村子就已經很怪了。不過你說老人聲音的事情還真冇有遇到過，不會是你之前在這裡瞎晃的時候幻聽了吧？”

她打趣道。

“剛剛也聽到了，不過聲音變得很小，不過我確信是同一個聲音。”

石薙回想起方纔又聽到了老人的聲音，喧鬨的人聲冇有掩蓋住那道獨特的聲音，聲音卻像是在遠處傳來般有些薄弱。

“啊，你還真聽到了，我以為是你開玩笑，可彆嚇我啊。”

蠻兒臉色慘白的看著石薙，露出一副膽小的模樣。

“……那你把剛纔的話忘了吧。”

“怎麼可能忘得掉！”

蠻兒氣嘟嘟道。

兩人繼續談了一些家常便飯的事情，孜孜不倦的談話持續到了後半夜。

極少數的村民此時已經回村裡睡覺，墓地上剩餘的村民們醉倒在樹下酣睡，有的似在自言自語，有的似在一人獨醉。

蠻兒靠著樹，睡在石薙的一旁。

石薙手枕著頭，也靠在樹旁。

他在等，等人都睡著的時候，再獨自去調查關於虛物的事情，於是便微眯著眼佯裝睡著的模樣。

他頭擺來擺去，四處找不到想找的那道身影，心情頓時有些鬱悶。

隻要到時候彆又突然竄出來嚇自己一跳就好。

無意間，石薙在眾多昏睡的身影中，目光瞥見了之前那位自稱西南醫學院，向自己購買屍體的西裝男人。

男人身前的不遠處，祭司和村長正在點燃蠟燭的石桌上商談。

他緩緩走近祭司和村長的桌前，三人視線交錯，隨後跟著坐下。

“他不是買賣屍體的那傢夥嗎？怎麼和村長他們交談起來了？如果向這村的村長購置屍體，那應該會被趕出去吧？”

石薙聽不清他們說的什麼，隻能眯著眼觀望三人的動靜。

他們談話片刻，不懷好意的離了席。

消失在了墓地。

石薙眉頭微皺，悄然起身，看著他們消失的地方偷偷跟了過去。

林裡有一片較為隱秘的地方，石薙剛一靠近這裡，便聽見了遠處傳來三道熟悉的聲音。

首先一個年邁蒼老的聲音，毫無疑問是村長。

石薙和村長交談過，所以對他的聲音很熟悉。

“嗯，冇人會知道，它是一個人來的。”

接著是那個西裝男人的聲音：

“可要是被髮現了怎麼辦？”

“不會的，村裡大霧朦朧，像這樣亂跑的從冇人能找回來過。就算找到了，恐怕也是一具骸骨了。”

再之後第三個是祭司的聲音，比起剛纔念詞時的聲音變得更沙啞。

石薙在遠處聽的懵懵懂懂。

“它？發現？骸骨？”

聯想到之前被詢問的情形，思索片刻，腦子裡突現了一個駭人的推測。

“那真是太謝謝您了，合作愉快。”

西裝男人開口之後，將一張卡遞給了兩人，然後彬彬有禮的鞠了一躬，跟著便離開。

男人離開之後，祭司和村長兩人也若無其事的回到了墓地，繼續坐在桌前翻著簿子。

石薙繞了一點路，想從樹林後回去。可是冇想到路途之中腳下踩到枯葉發出脆響，還是被兩人發現了。

“你去乾什麼了？”

村長赫然站起身，看向石薙。他的臉色明顯蒼白了一些，言語間也有著質問的味道。

“上了個廁所。”

石薙臉上無任何表情，隻是簡單的回答道。

“真的？”祭司盯著他的雙眼看了好久，接著上前將手肆意搭在石薙的脖子上。

他的表情快速變換，似乎在感到奇怪。

隨後將手一收，拍拍石薙的肩膀：

“冇嚇到你吧？因為祭典期間是不能夠隨意離開這裡的。下次上廁所或者去村裡記得提前告知一聲。”

“知道了。”

“嗯。”

祭司點點頭，揮手示意石薙去休息。

繼而雙手背在身後，頭不回的走到村長旁邊小聲幾句，村長表情才緩和了一些衝石薙笑了笑，再次看起了桌上的簿子。

石薙眯著眼，見兩人冇有再懷疑自己，便又裝作睡著的模樣。

……

“ @￥#.*……”

半夜，耳畔邊又傳來了微小的聲音。

這一次不是老人的聲音，而是一個細柔的女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