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冰冷的液體滴在石頭上。
漆黑無人的角落,男人捂著被刺穿的腹部,痛苦難熬,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心臟停止跳動。
呼吸變得急促。
良久,凝結的血液,使皮膚變得黝黑。
這個男人就這樣死去,在無人的角落成為了一具屍體。
“……我好像還能思考,還能朝自己說話。”
“但是感覺不到與身體有任何的聯絡,大概是因為大腦也已經死去。”
“原來死亡是這樣的感覺……孤獨又冰冷。”
“……總覺得身前有人?是警察發現我了……?”
正當它變得冰冷的屍體在內心喃喃自語,發出疑惑時。
一個瘦弱的人影,緩緩走近了他的麵前。
人影仰天深呼吸一口,緊接著,竟在男人屍體一旁坐下。
“我應該是一具屍體了纔對,他不會害怕,難道是這裡太暗冇有發現我?”
男人屍體百思不得其解。
人影動了動身子,黯淡無神的雙眸轉向了它。
“來聊聊天吧,不知名的屍體先生。”
男人屍體雙眼視線是模糊的,能看到對方呈現灰色的輪廓,卻無法得知其的樣貌。
不過聽聲音可以確定的是,這是個正值青春的少年。
男人屍體想要做出驚訝的表情,奈何嘴巴怎麼樣也驅動不了,這時候纔想起自己已然失去了身體掌控權的事實。
這個瘦弱的傢夥是在向自己搭話?向一具無法發出聲音的屍體說話?
這算是哪門子冷笑話。
“你是什麼人?能聽到我說話?”
似乎死去之後,生前的一些特征都隨著消失,屍體先生冇有經過遲疑,而是順從他的意思問了下去。
人影沉默了一會兒。
他說:
“和你一樣,不過,我是個行走在活人世界的屍體罷了。”
“活人世界的屍體?為什麼這樣說,你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
人影仰起頭,望著佈滿繁星的夜空。
“不,我已經死兩年了。”
……
時間,來到兩年前。
幸興村的住戶寥寥無幾,也就十幾來戶人家。
一個村子並不算大,恰巧建立在兩座山腳之間。
隨著科技迅猛發展,有了電器無線電等設備,就算是普通的鄉村也跟著逐漸進步,生活方便了許多。
可悲的是由於這座幸興村的地理位置十分偏僻,外界的變化好似與自己無關一般。
還過著近乎原始的生活。
這天,辛興村非常熱鬨,敲鑼打鼓響徹山間。
村裡大擺宴席,緣由是村裡唯一一個讀書的小子竟然上了城裡一所有名的高中。
這小子姓石,叫做石薙。
石薙家**有四口人,他爹,他娘,還有個差他兩歲的小妹。
石爹石娘從小青梅竹馬,最後水到梁成,成了兩口子。
兩人冇進過城裡,一直以來都是在山裡劈柴,靠種莊稼維生。
某天石爹在山上挖出一塊兒方方正正的舊石碑,碑上密密麻麻刻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他將石碑帶回去,讓村裡大夥兒瞧了又瞧,愣是到傍晚都冇瞧出來寫得什麼。
隨後石爹把碑給了村裡一個叫李永的小夥子,讓他隔天進集市的時候替自己把這碑賣了看能不能換點票子。
李永也照做了,第二天進城就將碑賣到了城鎮上的一家當鋪。
那當鋪老闆擦亮眼鏡一看那碑,抑製不住的興奮。
而後生怕李永看出端倪,假裝鎮定。一番商議過後,隨便給了幾張鈔票便將碑買下。
李永出了當鋪大門後,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人湊到他麵前,詢問他那塊兒碑賣了多少。
由於也冇賣掉幾個錢,所以李永便不暇思索的告訴了那男人。
男人聽後皺起眉頭,搖著頭直呼可惜:
“那碑從你進店的時候,我就看出來,這很可能是塊兒早年間的碑,值著不少錢呢。”
李永這才得知自己被騙了,回去找到店老闆爭論也說不過,就這樣吃了啞巴虧回了村子。
事後將事情告訴了石爹,石爹也冇生氣,安慰道:
“那一塊兒碑又能差多少的錢,少了也就少了,不管事兒。”
且正如中年男人所說,那塊兒碑的的確確是大有年份的碑。
村長為了查出碑上的文字,翻遍了自己家裡堆積的雜物,終於從一冊爛了半截的舊簿子上找到了碑的線索。
碑正巧是和石爹祖上某一位有著關係。
據說是某年戰亂,這塊被石爹祖上視作珍寶的碑,情急之下埋在了大山某處。
戰亂停止以後,由於當年這裡還發生過泥石流,地形發生改變,石家祖上也冇能找到的那塊碑,多年以後卻碰巧被石爹挖了出來。
石爹得知詳情以後有些懊悔,自己那麼傻,竟然把自己老祖傳下來的碑給賣了,這是大逆不道啊!
他找到李永又進城去,找那當鋪老闆想商量看看能不能加點錢把碑要回來,誰知當鋪早就關門停業,老闆已經帶著那一幫子寶貝溜了。
兩人麵麵相覷,由此看來那碑,確實值不少。
自從大兒子石薙出生後,夫妻倆就有個想法,想將兒子弄去城裡讀書,讓他去見識見識世麵。
於是從石薙出生那天起,夫妻倆就攢了稻穀木材、織好的布匹這些,到城裡去換石薙的讀書錢。
在他六歲那年,石爹蹬著從城裡換來的一輛舊自行車,把他帶到城裡。
指著一所方方正正的建築,告訴他:
“小石,那是你以後讀書的地方,你得認認真真唸書,以後才能在大城市裡混下去。”
石薙看著學校,再看看自家爹那笑容,鼻子不知怎麼,就變得酸酸的:
“爹,為啥要去大城市裡混,就在咱村子裡待著不好嗎。”
石爹說:
“爹孃在村裡待了快半輩子,連個字兒都不認識,為此還吃了大虧。小石,你不能像爹孃一樣一直生活在村裡,外麵的城市很繁華,得替爹孃,還有村裡的大夥多去外麵看看那些變化。”
石薙無奈,看自家爹一臉認真,隻得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一讀,就是近十年。
每天父子倆起早貪黑的騎著自行車進城,到了晚上,石爹又提前騎著車去接。
幾年後石薙長高了一些,就自個兒學會騎車去上學。
至於石小妹,是在石薙出生後的兩年突然降生的,起初為了湊石薙的讀書費,石娘甚至想狠心將她打掉。
石爹得知後,急忙勸阻石娘:
“兩個都是咱們親骨肉。大不了以後我就多乾點活兒,養咱家。”
石娘也是自責,再冇有諸如此類的想法。
等兩口子將石薙送去讀了書後,石小妹就在家裡和娘學織布,種稻,在家裡挑起了不少的擔子。
十幾年光陰一晃而過,石小妹長得亭亭玉立,嬌俏可人。
腮幫子紅紅的,後腦勺紮著兩個小辮子。
今天村裡擺滿了桌子,坐滿了人喝酒吃肉。
這一天熱鬨非凡,意義非凡。
石小妹規規矩矩坐在酒桌上,偷偷瞄了石薙一眼又一眼,好似有什麼話說,但是一直默不作聲,冇有說出口。
石薙察覺到了小妹的異常,覺得奇怪。
等到下了桌,石小妹一如往常跟在石薙身後,走到田野裡散步。
見四下無人,石薙便轉身看著她,問道:
“怎麼了,小妹。剛剛你好像就有什麼話想說。”
石小妹終於不搪塞,害羞的湊到石薙的耳根前,說:
“……哥,以後你去了高中,混得熟了能不能帶我也去看看。”
石薙看著自家小妹,心想原來就隻是這事,於是拍拍胸脯:
“小妹,哥在城裡混得好了不僅要帶你去,還要帶上爹和娘,以後咱們一家就住在大城市裡,好嗎?”
石小妹原本低著頭,聽到石薙的話抬起頭,抿著嘴巴衝他笑。
石薙也笑著,揉揉她的腦袋。
一天的太陽很快就冇了蹤跡,月亮也在沉睡的屋邊默默守護。
第二天一大早,石薙背上了父母編織的麻布袋書包,帶上了一些村裡大夥兒給的小玩意和父母給的路費出發,進了城。
一個普通人不平凡的一生就此開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