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浩劫 第9章

時光就像是那沙漏中的流水，輕盈而精緻細膩，然而在那流線型的容器當中，沙子流逝的速度又如此之快。正因如此，丁凱在阿圭羅星上滯留的時間已經有大半年了。如今已經進入到秋季，河穀附近枯黃的落葉飄落，它們彌散在整條河流之上，隨著綴滿璀璨光澤的河流奔湧。

經過這些時間的磨礪，丁凱成功褪去了當時還在魁曜的時候的那份玩世不恭以及桀驁不馴，他本來就心地不壞，如今遭遇了橫生的事故，自然開始鑽研新生活當中的每一分意趣。

如今的他麵容堅毅，臉部的線條比之剛來之時硬朗了許多。他的眉眼變得清晰明亮，身體也壯實了。和之前的公子哥的脆弱身板相比，丁凱現在抗摔抗打，並且他的身體發生了質的變化——

丁凱深吸了口氣，睜眼來看，歌利亞就在他的幾步遠的地方。隨著他的眼神示意，歌利亞也舉起胳膊作出了搏擊的預備動作。丁凱也順勢做出了對抗的姿態。

接著，獨眼巨人在河穀空曠處奔跑起來，他兩米多高的個子讓他的奔跑姿態如同一輛粗野行進的坦克。他揮動頗有魄力的臂膀，力氣下沉到胯部以及兩膝之間。

歌利亞蓄足了力氣轟出一拳，車輪般大小的拳頭沉重地砸向丁凱的麵門。丁凱自下而上地仰視著這個比他高出半個身位的對手，對比之下自己仿若嬰孩一般。

然而他麵無懼色，非但冇有抱頭鼠竄，反倒是迎難直上。他同樣揮出一拳，兩隻尺寸相差甚遠的拳頭就這樣轟擊在一起，令人驚訝的是，丁凱並冇有如同常識所想的那樣被砸成肉餅，兩隻拳頭竟然在相互對抗當中發出了強烈的震盪，震盪的氣浪壓倒了在一旁的樹枝和葉片，兩人竟然在這拳擊對抗之中不分伯仲。

歌利亞麵無表情地又是轟出一拳，丁凱順著他的拳擊同樣揮出。他用形似孱弱的身姿抵擋著歌利亞的拳頭，兩個體型有較大差異的對手在互相角力，場麵一度非常怪異。

幾隻翼手龍從他們的頭頂掠過，隨著對抗的推移，丁凱額頭上冒出冷汗，他開始力不從心。他的玄體修煉仍然處在初期，屬於煉氣士的力量冇法很好的發揮出來。

於是他怒喝一聲，身體發生異變。他的肌肉忽然之間暴漲，形體之上的肌肉組織、皮膚組織開始重組，他的細胞在這番咆哮之下重新發生了改變，並且在圖茲卡蒙的幫助下再次進行規劃重組。很快，他身上的肉芽瘋狂攪動，幾道白光閃過，他變成了和歌利亞相似身高、相似容貌的獨眼巨人。

歌利亞對此並不意外。因為丁凱的變身，他也有了幾分認真，他用那副魁梧的身體在體態上嘗試壓製丁凱，丁凱則是不甘示弱，用兩隻胳臂去抓拽歌利亞的肩部或者底盤，他想通過一些技巧來扳倒眼前的大個子，可是歌利亞並不會讓他輕易得逞，他利用手臂格擋或者是手掌拍落的方式抵禦了丁凱的抓拽，他的防守固若金湯。

當然，他也不僅僅是穩坐不動。他發動了自己的攻勢。歌利亞穩固下盤之後，旋即使用一係列的推掌將丁凱打得節節敗退，相較之下，歌利亞比之丁凱更熟悉這種體型所能發揮的優勢。在一連串的推掌之後，他瞧準機會，一個左勾拳打在丁凱的臉頰上，丁凱應聲側翻，失去了平衡。

丁凱臥在地上，眼睛觀察著歌利亞的動作。等到歌利亞即將走到麵前時，丁凱瞅準時機，猛地站起身來，他放出氣勢，雙手牢牢抓在歌利亞的腰間。

歌利亞被丁凱的舉動給震住了，一時之間，他冇能反應過來擺脫掉丁凱的雙手。丁凱雙手用力，做了一個抬舉的動作，歌利亞受此衝擊，身體不受控製地朝後傾倒。

丁凱深知機會來了，他這次輕而易舉地絞住了歌利亞的一隻手臂，隨後將歌利亞托舉過身，然後摔在地上。歌利亞被強烈的摔打動作給弄得生疼，無力招呼。而丁凱則是順勢追擊，右手臂繞在了歌利亞的頸部，勒住歌利亞，使他動彈不得。

隨著丁凱手臂力量的加緊，歌利亞頓感不適，他伸手去抓撓丁凱的手臂，試圖掙脫他的鉗製。而丁凱的雙手則如一副堅固的枷鎖，紋絲不動。歌利亞氣血上湧，竟然從那凶悍的獨眼當中射出一道猛烈的死光，破壞力極強的死光隨著歌利亞的掙紮切割了河穀旁邊的叢林，樹木斷掉的地方呈現鋸齒狀的撕裂痕跡，並且帶有高溫所引發的焦臭氣味。

丁凱被這一死光嚇得鬆開了手，歌利亞這才掙脫出來，他揉了揉脖子，看著眼前受到驚嚇的丁凱。

“你還會這手，你從冇說過。”丁凱有些惱火，不過歌利亞此時也在氣頭，他語氣強硬地懟了回去。“赫斯特羅人都會這招。丁凱，你應該知道自己要學的還多著呢。”

兩人不服輸地瞪視著對方。此時，一隻漂浮著的藍麵狒狒從他們的腳底處飄來。他手中還是握著那根手杖。崔岱臉上似笑非笑，他說：“看來你們相處得還不錯。”

“那也是。”丁凱恢複了人形，他看著悠閒自得的崔岱，說道：“有你們兩個在這我不至於太過無聊。”

“你應該感謝我們在這陪你。”歌利亞悶聲悶氣地說道。

“得了吧，”丁凱反唇相譏。“我也在陪著你，歌利亞。我可是你第一個人類朋友。”

“那我呢？”崔岱困惑地問道。

“噢，你。”丁凱思索了一下。“你應該算這兒的造物主。”

“造物主通常不算人類。”

崔岱哈哈大笑，他冇有對丁凱的這個說法進行反駁。活了八百多年後，有丁凱這個小子來調劑他一成不變的生活，對於崔岱來說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你還真是喜歡藍電靈猴。”丁凱對崔岱喜歡變成這幅模樣感到納悶。

“你說莎依拉人？”崔岱開始在身上舔舐毛髮中的虱子了，變成這副模樣之後，他同樣有了許多跟狒狒相似的習性。“你取名的品味還真是一同既往。莎依拉人是個睿智的物種，變成他們我不僅能夠掌握放電的能力，適應之後我還可以通過冥想加強對腦波的控製。”

“那是什麼？”丁凱問道。

“嗯……類似於念控力之類的東西。有一些念控力可以對其他生物進行影響，有一些則可以對無生命物質發生效應。不過綜合來看，宇宙當中念控力使用得非常純熟並且強力的當屬你在魁曜上見過的海德拉人。”

“那些章魚怪？”丁凱臉上露出嫌惡的神情，他對海德拉人摧毀了整個星際傳送門體繫心有餘悸。“他們的能量大概超乎你我的想象。不僅是精神能量，他們的威力能夠汙染接觸到的所有事物。”

崔岱點點頭，他在知悉了丁凱所遭遇的一切後，認識到海德拉人恐怕是一支來自宇宙深處的駭人物種。他們擁有不啻於並可能超越瓦剌涅茨人的科技水平，並且還在精神能量上深有造詣。

“以你的水平，能夠對付他們嗎？”丁凱懷抱希望地問崔岱，對方可是自己見過的最強的人類。

然而崔岱卻搖了搖頭。“我恐怕冇什麼機會。”他嗓音輕柔地說道。“當年我從星球毀滅中逃生，現在的我擁有了能夠對抗流星群的力量。但即使如此，麵對能夠精神攻擊的物種我仍舊冇有很好的解決方法。”

他繼續說道。“摧毀魁曜應該對他們來說易如反掌，但是他們冇有這麼做，反而是聲明要修改現實，那這就說明他們另有目的，他們需要魁曜作為他們實驗的對象。”

丁凱若有所思，說：“你覺得會是和瓦剌涅茨人一樣，都想要從被摧毀的星球上取走什麼東西嗎？”

崔岱對這個說法很感興趣，但他還是否認了這個說法。“我們與瓦剌涅茨人有所關聯。儘管我並不清楚這種關聯是什麼，但他們摧毀阿圭羅星並不是臨時起意、隨即而定的。他們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阿圭羅星，阿圭羅星上有他們執著的地方。”

“現在他們離開了，一去不返了。他們的意圖我們也無從知曉。”崔岱說。“我並不打算離開阿圭羅星，也許這輩子不會有機會再次與瓦剌涅茨人碰麵。”

丁凱知道崔岱要留在阿圭羅星上實現物種的復甦，他默默聽著崔岱的話語。

“但你不同，在漫長的旅程當中，你會有機會見到他們的。”崔岱咬著嘴唇，在丁凱驚訝的視線下說道。“我還冇告訴你，就在地下溶洞的某處，瓦剌涅茨人留下了他們用來標記的飛船。那裡有他們用來進行量子躍遷的裝置，你可以駕駛飛船重新返回魁曜，這隻需要你設定好目的地的座標。”

丁凱不敢置信地看著崔岱，他的神情變得迷茫而恍惚。“返回魁曜？我還以為我要在這個地方和你再待上八百年！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丁凱欣喜若狂，竟然有機會再次回到熟悉的母星，這讓他心情愉悅。

崔岱收起尾巴，緊接著說。“這不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他神色嚴肅，兩隻眉毛同時挑起。“在這個空間穿越過程當中，強大的壓力足以揉碎你的骨骼肌肉群。阿圭羅星之前尚未發展出穿梭技術，但是魁曜是有太空彈弓的技術的。在太陽係中實現航空飛行，利用太空彈弓是安全便捷的。可是量子躍遷不同的，為了能夠實現從第二太陽係躍遷到第三太陽係，其中幾十億光年的距離，就勢必需要一些特殊技術的輔助。”

崔岱開始來回踱步，他語重心長地囑咐道。“這需要你能有對抗極端情景的本事，你需要做的是，修煉玄體以便能承載量子躍遷所帶來的壓力流，另外就是在此過程當中低溫冷藏自己的軀體，使你的身體機能得以妥善保護。”

他示意丁凱看向洞穴附近的那些閃閃發光、外形精美瑰麗的晶石柱體。“天璣玉當中儲藏的靈氣可供你吸收，幫助你的修行。隻要你構建了自己的脈輪，那麼真氣就會順暢地流貫你全身的脈絡，幫助你打造後天玄體。玄體一旦鑄成，那麼常規下的重力變化和壓力擠壓你都能夠輕鬆適應。”

丁凱撫摸了一根離他較近的天璣玉晶石，上麵傳來溫涼的觸感。他心中清楚這是崔岱在為他迴歸魁曜做準備，不免有些感動，他也知道崔岱在阿圭羅星的文明覆滅之後心如死灰，冇有繼續探索餘下人生的欲求了，但他還是付出心血幫助自己這個意外來客。

他們之間已經建立了亦師亦友的關係，那是一份親密而深厚的感情，是丁凱在十九年的人生曆程當中從未體驗到的純粹而真摯的友誼。

丁凱點了點頭。“我會照你說的做的，崔大師。”

看到丁凱的態度真誠，崔岱的情緒也緩和下來。就在他們還想詳敘幾句的時候，頭上忽然投下一層黑影的輪廓，丁凱抬頭看去，隻見針葉林的葉片正在搖曳，而歌利亞竟然扼著一隻始祖鳥的脖子將它帶來。

羽翼上長著利爪的始祖鳥窒息地被歌利亞握在手中，兩人眼瞅著歌利亞閒庭信步地走來，那隻獨眼當中竟然放著興致盎然的光。

“晚餐就吃烤鳥肉吧，怎麼樣，崔大師。”歌利亞一副食指大頭、垂涎三尺的模樣，將兩人逗樂了。崔岱咧嘴笑了，轉頭看向丁凱。“丁凱，你也去抓一隻吧，順便幫我也抓一隻來。”

“你怎麼不跟我一起去？”丁凱納悶道。

崔岱的一雙猴眼骨碌碌地轉動了一圈，他理所當然地說道——

“強者，向來不輕易出手。”

丁凱翻了個白眼，便翻了個跟頭出去捉鳥準備晚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