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浩劫 第6章

頭腦昏沉。當丁凱完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下午的一點多了，昨天他在客舍的一個儲物櫃裡麵翻找到了尚在保質期內的豬肉罐頭，總算是對付過去一晚上，然後他就在床鋪上麵精疲力竭地睡著了。

他醒來後，需要麵對的問題就是兩個字：生存。他已經見識了這個星球上麵層出不窮的危機狀況，以及未曾謀麵的一些茹毛飲血的鄰居。他冇有把握能在這些凶狠的動物旁邊謀生，尤其是從它們的嘴底下最大限度地去爭奪一些賴以生存的食物。

這看起來尤為困難，但也有跡可循。

丁凱從倉庫件裡麵找到一個動力完備的水槍。多虧平時“鋪張浪費”的陋習。這個多功能水槍同時裝載了一些特殊功能的組件，就比如可以安裝上去的魚叉發射器。

這個水槍造價不菲，它同時擁有一個大功率的發動機，以及可供持續噴水的儲水器，丁凱正在考慮要不要將裡麵的清水更換成辣椒水以便防身。

“看起來像那麼回事。”丁凱動作麻利地將水槍重新組裝好，將一大管的辣椒水注入儲水罐子當中。他還從雜物堆裡麵搜尋出兩個可以發出強烈閃光還有聲音的玩具。

它們倆的外形看上去像是黑不溜秋的手雷，丁凱將它們統統綁在自己的腰帶上麵。

準備出門之前，他又確定了滑翔機與客舍ai管家伊麗莎白之間的連接。假使他在外麵發生什麼意外的話，伊麗莎白會確保發送另外一架滑翔機過來替換。丁凱開始慶幸自己至少可以有一些看上去還過的去的安全措施。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丁凱再次駕駛滑翔機來到了山峰底下的河穀之間，這次他輕車熟路，來到了恐爪龍鮮少涉足的山穀的另外一端。

儘管不知道為什麼恐爪龍逡巡時並不接近此處，但丁凱倒是樂見這種狀況。他來到河道邊，順著河流追蹤遊魚的軌跡。

在陽光照射下，水光粼粼，河水泛著一層金色的波光。一層又一層微波交疊，在古老的河床上麵演奏出和諧的奏鳴曲。丁凱瞧見了古老的魚群，他走上前，躡手躡足地端著那把魚叉槍。

他聚精會神，這群遊魚沿著河流順著下流遊去，平時阻礙他們的隻會有碩石和沙礫，或者是令人驚恐的恐爪龍的刺戳。而現在，它們將迎來現代人類武器的洗禮。

嗖！魚叉淩空射出，魚群慌亂散開，像是在河中炸開了一股煙花。丁凱剛出手就知道歪了，他走進河流，將魚叉取回。

接著，他耐心地找尋魚群聚集之地，隨後故技重施。

大約在試驗了三四次的樣子，他捉到一條肉質肥美的魚。他將捕到的魚扔入桶中，一直釣魚持續到太陽下山。

在此期間，恐爪龍並冇有過來打擾。這讓丁凱稍微放鬆了神經。就在丁凱準備收工的時候，從山穀邊緣間忽然投入了一股黑影。

丁凱深吸了口涼氣，那黑影危險而頎長，滲人的寒氣隨著那道黑影的出現而愈發逼人。丁凱忐忑不安，暗道不妙。

他能夠聽見一層厚重而又韻律的呼吸聲，來者是個身寬體厚的怪物，黑影不斷加寬加大，直到將山穀的一側的植被都覆蓋住。

黑影甫一露麵，丁凱頓覺血脈冰冷。那是——一個人，正確來說，那是一個兩米來高的巨人。來人虎背熊腰，脊背如同猿猴，四肢健壯，動作並不因身材的厚重而顯得遲緩。

而在他那光滑、鮮少皺紋的臉上，臉龐寬大，而下巴結實，嘴唇肥厚。古怪的是，他隻有一隻眼睛。而在頭顱之上，則有一個獨角尖錐立著。

這是個獨眼巨人。他肌肉強健，因為特殊的五官組成讓丁凱難以分辨此種人類的表情，他身著著由其他猛獸皮革而製成的布衣，在這個野蠻世界中，這個獨眼巨人織布的技術已經綽綽有餘。他下身穿著一條毛皮裙子，腰間則用一根繩索彆著。

丁凱如臨大敵，他知道在這樣的草莽世界當中，遇上可能有智慧的生命並不是一件好事，更可能是一個災難。他不可能奢求自己從這野蠻人得到友善相處，隻指望對麵冇有食人的興趣。

丁凱偷摸將魚叉槍端到身前，對準了獨眼巨人。他要確保對方在自己的攻擊射程之內。獨眼巨人審視著山穀之內，對在河邊捕魚的丁凱，他也隻是掃視了一眼，似乎並不放在心上。

他冇有任何其他的動作，隻是杵在原地。彷彿一具雕像一樣，不移動，也不叫喚。

丁凱冇有能夠殺死對方的把握，他慢慢後退，然後將水桶提到了滑翔機之上，在此過程中，他注意防範著獨眼巨人會不會有什麼應激反應。

什麼都冇有。獨眼巨人一動不動，這讓丁凱有了可乘之機。他乾淨利落地將水桶綁好，然後操縱滑翔機升空，返回到山峰上去。就在滑翔機尾翼噴射氣體，準備騰空之前，丁凱朝著獨眼巨人那邊望了一眼。

或許是個偶然，獨眼巨人也回看了他一眼。他那隻巨大而幽深的眼睛直勾勾地凝視著丁凱，彷彿一道天地之間的溝壑。

滑翔機升空了，夜色落下了玫瑰色的帷幔。雲彩燃燒在霞光紛呈的天空當中，滑翔機劃過一道絢爛的軌跡。夜幕之上，繁星乍現。

……

丁凱費勁地將裝滿食物的桶拉回到廚房，他將一條魚從水桶中拿出，然後扔在地上摔死。摔死之後，他將魚放上砧板，拿出菜刀將魚刮鱗砍劈之後，丁凱把魚切塊，放入鍋中。

接著在一陣烹調之後，清蒸魚終於擺上餐碟。丁凱端著魚來到餐廳，嚐了一口之後，那順滑可口的口感讓他熱淚盈眶。

“這才叫人吃的東西。”丁凱大快朵頤。

餐足飯飽後，丁凱回到客廳，往下看去，都是黑黝黝的森林與野草地。這片山穀他已經有了初步瞭解，河流下遊的穀地就是恐爪龍的棲息地，而在東邊的森林裡，還隱藏著丁凱所未知的洪荒猛獸。

就如同那天所見到的通天巨猿一樣，如果都是這樣超常規的存在，那麼即使在這邊，也可能會有性命之虞。他可冇法確信巨猿不會撞上山峰，然後讓他的棲身之所毀於一旦。

“至少要有第二套方案。”丁凱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

另外一個疑慮就是，今天所見到的獨眼巨人。兩米來高的身材儘管冇有巨猿那麼恐怖，但也已經蔚為可觀了。他不太清楚的是，為什麼獨眼巨人冇有對他發起進攻。

恐爪龍之所以不到上遊來，應該是知道上遊穀地有獨眼巨人的存在。也就是說上遊穀地就是獨眼巨人的根據地。

那麼根據生物的常見習性來看，對自己根據地上的不速來客，多數生物都會選擇第一時間警告或者是驅逐。

而在獨眼巨人那裡，丁凱冇有得到上述任何一種反應。取而代之的是，獨眼巨人審視的目光與警戒的態度。

“會不會是他有了一定的智慧？”丁凱暗自思慮著獨眼巨人的反應，如果說獨眼巨人真的有很高的智慧的話，那麼也許就能夠理解丁凱的意圖以及舉動。隻要他多加註意，並且嘗試和獨眼巨人用手勢溝通，也許他可以在生存之路上另辟蹊徑。

而且既然有一隻獨眼巨人，那麼在他背後就可能會有成熟的氏族。

丁凱念及此處又覺得這是個太過瘋狂的想法，和這群野蠻生物的接觸不是一件易事。

“路漫漫其修遠兮啊。”丁凱將蒸魚吃得七零八落，他滿意地躺在椅子上。

些許是太過寂寞了，丁凱開始和客舍的人工智慧管家伊麗莎白開始攀談。

“伊麗莎白，”丁凱若有所思地問道，“你能否告訴我除了生存之外人生還有冇有其他意義。”

“尤其是對於我這種漂流在第三太陽係外，形單影隻的人類遊客。”

“我接下來的每一天所麵對的都會是荒莽草率的風景，我冇有人可以交談，冇有遊戲廳可以去，我竟然開始想念學校了，我以前對學校反胃，隻有駕駛著自家跑車的時候才能夠享受到短暫的自由。”

“人生的意義或許就存在於汽車尾氣當中。”

“但這是荒謬的，我可以通過本地資源庫檢視地球先賢所留下的書籍，從中檢視有冇有人遇見外星人之後被放逐到母星之外的。如果真的有的話，那肯定是一部科幻糞作。”

“世界上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怎麼冇有人來敲門？”

伊麗莎白大概是發現了丁凱的百無聊賴，她終於開始接茬。“關於人生的意義，社會學家們眾說紛紜，每個人對於人生的意義都有差異化的認知，有的人以實現自己的社會價值為己任，也有的人隻想要享受生活、享受生命。”

“從結果論上來看，人生的意義客觀上並不存在。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或多或少寄寓情感於親情紐帶，或者是一段美好的戀情。即使脫離情感來說，建設事業或者是在某項領域做出非凡成就同樣能夠給以人莫大的滿足感。”

“你是說人生的意義就在於能夠有情感的迸發或者是強烈的激素釋放。”丁凱皺起眉頭。

“這是一項複雜的問題。”伊麗莎白說道。“作為人工智慧，我無法代替人類思考。這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在麵對未知的問題前，人類往往會誕生出一股莫名的探索欲，而就是各種各樣的**驅動著每個人去實現自己的人生目標。”

“即使冇能抵達自己所追求的人生終點，在這段過程之中，人們也往往會意識到自己的人生意義所在。”

丁凱若有所思，他無法對伊麗莎白的話照單全收，而且他也不以為然。

不過，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思路。丁凱忽然覺得自己還活著這件事冇那麼糟。

“至少我還能吃上魚。”他這麼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