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戒門 第2章

塞蘭國1733年，初春。雪儘消，天微寒。

聖門城，位於塞蘭國最西北地，是塞蘭國最邊緣的一座城。因為太過偏遠，國王上任至今，一次都冇來過聖門城。

此時的聖門城，正在舉行一年一度的春司盛典。時任城主的可拉邇纔剛剛上任兩個月。

為了給自己的任期開個好頭，這屆春司盛典，操辦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盛大。

春司盛典一共三天。屆時，聖門城所有城民都拿出自家最好的食物，奉祭給天神。以此來祈求庇佑。保佑當年能順風順水，無病無災，大豐大收。

聖門城的居民很看重春司盛典，一如他們對天神的虔誠信奉。

春司儀式一共有七個點位。最中心的是命運神格裡雷格的神殿，位於聖門城主東樓東側。這是聖門城最宏偉，規模最大的神殿。光側殿就有十八個，再加上二十四個偏殿，八個花園，一百一十九個居所。

命運神殿的建築規模，僅次於主城堡。

城主，各大官員及其家眷都會在格裡雷格的神殿參加為期三天的春司儀式。

其它六個點位，分彆是雷神殿，龍王殿，地寶神殿，送子神殿，往生神殿以及審判神殿。聖門城的居民可以遵從就近原則，前往離所住地最近的神殿參加儀式。也可以選自己喜歡的神殿，冇有強製，完全遵從自願。

春司首日，所有祭祀儀式順順噹噹，冇有一絲紕漏。城主可拉邇很高興，便多喝了幾杯麥酒。

將近晚上八點，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掠過城堡的頂尖，夜黑慢慢注滿整個神殿。

城主夫人帶著侍女，親手點亮了神殿裡的數百盞祈願燈。

正當所有人都沉浸在儀式的喜悅中，儘情吃喝，儘情歌舞，儘情歡樂時，值守在雷神殿的一名兵衛快馬而來。

兵衛直奔命運神殿而來，邊跑邊遠遠地喊著：“一馬急報，一馬急報！”

一馬急報是聖門城最高級彆的急報。一般指在事態非常嚴重時，連中途換馬的時間都冇有。一匹馬從頭跑到尾，馬不死，人不停。

然而，多次事實證明，一馬跑到底，並不是最高效的辦法。碰到在荒郊野路上，馬匹倒下的情況，人隻能徒步跑到下一個驛站。而且馬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速度會慢很多。

後來，聖門城便取消了一匹馬跑到底的製度，隻保留了“一馬急報”的說法，沿用至今。

聽到一馬急報，守門的將士立刻做出了迴應。

一門開，二門開，三門開。

兵衛一路狂奔，直到命運神殿門前才倉皇下馬。

下馬的是一名十七歲的少年，跑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由於慌張，下馬時還摔了一跤。不過他顧不得這些，連跑帶爬地衝進神殿裡。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麵露驚懼地看著這名年輕的兵衛。他們都意識到有大事發生了。

隻是會是什麼事？每個人都在心裡猜測著。邊城入侵？王城急報？還是春司盛典出了問題？

不要是春司盛典，千萬不要是春司盛典。每個人都在心裡這樣祈禱著。

要知道春司儀式出了任何亂子，都會得罪天神。聖門城一年的收成，一年的平安穩定，都寄托在這春司儀式上了。如若真發生了，這簡直比外敵入侵還要糟糕。

“城主大人，一馬急報。雷神殿，雷神殿著火了。”年輕兵衛“撲通”一聲跪倒在可拉邇的王座之下，額頭緊貼著地麵。他被嚇得連頭也不敢抬，隻渾身不停地哆嗦。

麥酒的酒力，加上憤怒，讓這位剛滿三十歲的年輕城主麵色赤紅。他英俊的臉上，一指粗的濃眉擠到了一起。

可拉邇怒摔手中的酒杯，猛地從王座上站起來，快步朝門口走去。經過跪在地上的年輕兵衛時，可拉邇一腳將他踢翻。

“冇用的廢物！”可拉邇惡狠狠地罵道。

火光映照下，可拉邇高大的身形有些搖晃。

命運神殿到雷神殿，騎馬要半個小時的腳程。

當可拉邇騎馬趕到雷神殿時，大火已經燃燒了整整一個小時，並且還在持續燃燒著。火光熊熊，照亮了大半個夜空，絲毫未有減弱的架勢。

“一群冇用的廢物！這麼長時間了，一點火都撲不滅，非得等到燒得一乾二淨纔好？”可拉邇狠狠揪著司官的衣領嗬斥道。

一旁的兵衛能聞到可拉邇身上散發出的濃濃酒味。

司官是聖門城裡專門負責春司跟祖司兩大祭典儀式的官員，每個神殿駐守一個司官。平常時候，他們就在自己所駐守的神殿裡，管理神殿中的大小事務。冇有特彆召令，不得離開。

司官隻受護城師的領導。因為其身份的特殊性，所有人對其十分敬畏。這也導致了司官平常時候囂張得不行，就連城主都不放在眼裡。

就如雷神殿的這位司官，一個瘦瘦巴巴，鬍子拉碴，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小老頭。麵對高出自己身形近兩倍，年輕力壯的城主可拉邇時，卻是絲毫不懼。

說實話，老城主在任時，就連老城主都得看著他的臉色，對他說話客客氣氣的。更何況，可拉邇還是個剛剛上任的愣頭青呢。

司官絲毫冇把可拉邇放在眼裡，抬手就將可拉邇的手推開。這一舉動，讓可拉邇顏麵儘失，麵色更加赤紅。

“非是我等不滅火。”司官搖搖晃晃，後退了兩步才站穩身形：“隻是這火十分蹊蹺，根本滅不了。你城主要有本事，自己把這火滅了。彆，彆對著我大呼小叫的，你冇那資格。”

可拉邇強忍著怒火，指著司官對旁邊的兵衛說道：“把這冇用的傢夥給我綁起來。綁得結結實實的，等我稍後發落。”

一聽此話，司官一如剛纔的囂張，指著可拉邇的鼻子怒罵道：“你這無知的蠢貨，我可是司官！我跪神座，聽神言，悟神理。我是神在人間的使者，你敢綁我？你有幾個膽子？”

兵衛看著可拉邇，竟不敢動手。要知道，司官雖比不得護城法師那般，但多多少少是懂得些術法的。萬一要是得罪了，恐怕被他迫害。

聖門城裡，人人都知道雷神殿的司官，不僅小心眼，記仇，而且還心狠手辣。他隨便掐幾個惡咒，都害人不淺。

“綁啊！難道要我親自動手？”可拉邇大聲吼道：“把他的嘴給我塞嚴實了，我不想聽到他再亂叫。”

一聽此話，兵衛們也不敢怠慢，畢竟是城主下得命令。一個兵衛揪著司官的胳膊，將他按倒在地。另一個兵衛拿來了一根拇指粗的繩子，一塊被水濕透了的抹布。

“你會受到詛咒的。我會詛咒你的！”司官不停地掙紮著，不住口地喊著：“你的城主之位，坐不到一年……”

直到司官的嘴被濕抹布塞得嚴嚴實實的，他還不停地發出“嗚嗚”的聲音，兩個眼睛瞪得通圓。

此刻，可拉邇還顧不得懲罰司官，他必須想辦法先滅火。如今火勢雖猛，但還在雷神殿內。萬一火勢蔓延開來，燒到雷神殿外麵，那後果不堪設想。

被派到雷神殿維持秩序的，是二勳勇士左德。一個四十多歲，身材矮胖，出生在聖門城，老實本分的漢子。左德二十一歲就獲得了一勳勇士的稱號。之後兢兢業業多年，一直到四十二歲才獲得二勳勇士稱號。

在塞蘭國，勇士稱號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隻有在立下大功，或者做出一件驚動全城，甚至全國的大事後，纔有機會。城主會向國王發出信函，詳細介紹提請勇士稱號的理由。待國王稽覈後，才能知道是否獲得了勇士稱號。

在聖門城，還在世的，擁有勇士稱號的隻有十一個人。其中，高出一勳勇士的隻有四個，左德便是其中之一。

可拉邇，聖門城的新城主，是十四勳勇士，高於塞蘭國任何一個城主。可拉邇的父親，聖門城已故的老城主，也隻獲得了五勳勇士的稱號。

“二勳勇士左德，禮見城主大人。”左德屈膝跪在可拉邇麵前，低垂著頭。雙手托起長劍，舉過頭頂。

這是聖門城，乃至整個塞蘭國最高的禮儀。越是對自己敬重的人，行禮時身形躬得越低，手中的劍舉得越高。

左德的心裡，深深敬畏著獲得十四勳勇士稱號的可拉邇。

可拉邇看著沾了滿臉滿身灰泥，渾身濕透的左德，伸手將他拉了起來。

“雷神殿這邊，現在一共有多少兵衛？”可拉邇問左德。

“算上臨時派遣過來協助的，再加上原本駐守的兵衛，一共一百三十一人。”左德冇有絲毫遲疑，很清楚地回答道。

“雷神殿這邊，一共有多少口井？”可拉邇再問。

可拉邇必須弄清楚雷神殿這邊的情況，才能做出最合理的安排。

“一共四口井。神殿內有兩口，但火勢太大，根本進不去。雷神殿東門外，西門外各有一口井。”左德來到雷神殿後，第一時間便盤清楚了雷神殿內的佈局情況。

“挑兩個反應機靈的，統計清楚一共有多少個家庭，多少個人在雷神殿參加春司。是否所有的人都逃出來了，有冇有被困的。”可拉邇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他必須儘可能做到最好的安排。

“有受傷的，讓醫師及時治療。我帶了索九，他是個很好的醫師。”

“民眾裡，壯年男子留下來，幫忙滅火。其它的人，派幾個兵衛，護送到最近的送子神殿參加春司。尤其是老人跟小孩，夜路崎嶇，要多留心。還要注意山間的野獸，春初它們餓得厲害。”

“派兩隊兵衛，分彆去東西門外的兩口井，取水滅火。”

“再派四隊兵衛，清理四麵牆外的可燃雜物。離牆至少三米內的柴草，樹木都要清理乾淨。若是颳起風，容易引燃牆外的草木，導致火勢蔓延，燒及附近的山林，房屋。”

“剩下的人，拿上所有的工具，剷土撲火。”

可拉邇想了想，是否還有彆的需要安排：“對了，派一個兵衛去命運神殿，把護城師請來。再帶三百個兵衛過來，要體能好的。”

交待完所有的事，可拉邇便拿起一把鐵鍬，加入到撲火的隊伍中。兵衛們冇有休息，他也一刻都不曾停。

晚上十一點，火終於被撲滅了。隻是這火，滅得有點蹊蹺。

幾個小時，無論大家怎麼撲救，火勢一點都冇小。可十一點的時候，火突然一下子，全部滅了。就像有人在控製著一樣，一聲令下，火便全部消退了。

可拉邇走進神殿內，看著原本宏偉神聖的神殿，如今隻剩下一片灰燼。酒醒了不少，頭還是有些暈乎乎的。

“城主，城主。”一名兵衛大喊著從主神殿跑出來，懷中抱著一個光乎乎的嬰兒：“城主，雷神神像下麵有個嬰兒，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