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魂師 第2章

第2章

“你……你是……”老人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我是你夫人啊……老爺。”鏡中的人臉紅唇張開，吐出了幾個字。聲音就彷彿在老人的耳邊。

“可是……你不是已經……”老人的身體不由得向後靠了靠。

“我是已經死了。可我實在是非常想念老爺……今天是頭七，所以回來看看你……如果老爺願意的話，我順便把你也帶走。”人臉雖然麵帶著微笑，可是卻給人一種陰冷，恐怖的感覺。

“不……不！”老人當然明白最後這句話的含義，頓時驚恐萬分！“你……你不是我夫人！你是鬼！夫人是不會害我的，我不會跟你走的！”他立刻伸出雙手，將鏡子照人的一麵朝下翻倒。然後想站起身，可是雙腿不知是因為剛纔的緊張，還是因為年老體衰，竟然無法支撐起身體。

老人揉了揉雙腿，感覺終於有了些力氣，於是想掙紮起來，儘快逃離這間鬼氣森森的屋子。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覺得後脖頸一陣陰涼，就彷彿一塊冰敷在了上麵，頓時身體一滯。然後那股直滲入毛孔的冰涼從後脖頸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他的頭無法轉動，於是斜著眼睛向下方瞥去……

一雙長著長長的血紅指甲的雙手正從自己的脖子後麵緩慢地伸了過來，那雙修長纖細的手冇有一絲血色，上麵佈滿了黑色和青色混雜的細絲，就如同死人的手！這雙手慢慢箍上了自己的脖子，然後用力收縮著……

老人想掙脫，可是身體就好像被定住了，根本無法移動分毫！他想叫喊，可是嗓子隻發出一陣“咕咕”的聲音！一陣窒息感和從心臟位置猛然間爆發的劇烈疼痛，席捲著他的每根神經……當最後一絲意識消散的那一刻，他彷彿又聽到了夫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現在就帶你下去……”

……

梅鎮的東麵有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大街——梅鎮人管它叫簋街。街道很寬敞，兩邊開滿了各種店鋪，形形色色的布幌和招牌掛在店鋪的門楣上：裁縫鋪、銀器鋪、糧食鋪、藥鋪、肉鋪、魚鋪等等應有儘有。這條街是整個梅鎮最繁華的地方，平日裡人來人往，叫賣聲不斷。

此時正是辰時，街道上還有些冷清。除了早點鋪和喜歡起早的商販開了門之外，大部分的店鋪還緊緊關閉著。梅鎮的人們過得都很悠閒，很少起早貪黑地去拿命換錢，所以梅鎮的老百姓都很快樂，幸福感爆棚，人人都有一種小富即安的心態。可這也導致了梅鎮自古就冇有出過一個聞名全國的商賈富甲，或者是達官貴人。長達近千米的簋街被幾條青石小路均勻地橫貫而過，每個十字路口都是一些移動的攤販必爭之地，因為那裡是人流最大的地方。

在其中一個十字路上，來往的行人寥寥，那些移動的攤販也還冇有出攤。一張榆木方桌早早地就擺在了路口一處朝南的陽麵，在方桌上正趴著一個人，他身著一身青色長衫——長衫因為洗過很多回，已經有些泛白，但是邊角卻都乾乾淨淨，顯然洗衣之人十分的用心；黑色烏亮的長髮在頭頂挽成髮髻，被一條青色絲帶緊緊縛住。從他的身形、已經露出的脖子和手臂的肌膚來看，這應該是一個年輕人。

來往的幾個挑擔大叔和提籃的婦女，早就看到了這個此時有些紮眼的年輕人，心裡不禁讚歎：孺子可教也！這麼早就出來擺攤做生意，像這樣的青年才俊不多啊！今後必成大器！……

不多時，一個衣著樸素、提著菜籃子、頭戴花布的大媽來到了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年輕人跟前。她如同相麵一樣仔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個人，猶豫了片刻後，終於開口了：“年輕人。”她俯身輕輕叫了聲。

年輕人似乎還在睡夢中。

“小夥子！”大媽又喚了一聲，聲音提高了不少。

“嗯……”年輕人終於被喚醒了，趴著支吾了一聲。

“你是不是代寫訟狀、告示的啊？”大媽問。

年輕人似乎還未完全清醒，隻是抽出一隻手指向身後。在他後麵，是一個綁在竹竿上的布幌子，上麵用毛筆龍飛鳳舞地寫著：代寫訟狀，家書以及各種文書。

“我……我不識字！”大媽看著這些天書，顯然有些尷尬。

“是……”趴在胳膊上的臉還是冇有抬起來，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拉回來的胳膊重又墊在臉下。

得到了答覆，大媽滿意地露出了笑容，“那正好！我正著急呢。我的一隻羊今天一大早不見了，估計是跑丟了。想請你給寫個尋物告示。”

年輕人又把右手抽了出來，然後抬手，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大媽一愣，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仔細瞅了這五根手指半天，也冇看出什麼。

“先給錢，後寫告示。”年輕人終於懶洋洋地說了句完整的話。

大媽恍然大悟，“那當然，那當然！”然後從腰間掏出了五文銅錢放到了桌子上。

可誰知，年輕人的手還是冇有放下，“數目不對。”

“不是五文錢嗎？”大媽已經預感到不好了。

“不是。”

“五十文？”大媽的臉瞬間不好看了。

“不是！……是五百文。”空中的五根手指抓撓幾下，似乎是在感受五百文的厚度。

大媽的臉刷地一下竟然綠了，“五……五百文！你怎麼不去搶啊？！窮瘋了吧你！”她的嗓門瞬間提高了幾十分貝，跟前天與鄰居那個“潑婦”吵架有的一拚。然後嘴裡嘟囔著，氣鼓鼓地朝小路快步走去，很快隱冇在拐角處。

“唉——！好歹我也是個讀書人，雖然不能一字千金，但也不可賤賣呀！”幽幽地一聲歎息之後，年輕人的臉終於從胳膊上抬了起來。

一道溫暖耀眼的陽光刺進閆墨的眼中，使他的眼睛有些疼痛，視線有些模糊。他抬起手擋住光照，透過指縫掃視了一下街道：街上的行人開始多了起來，街道兩旁的店鋪也紛紛撤下木板營業，那些移動攤販也挑著裝滿脂粉、針線的籮筐開始走街串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