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城,靈州學院。
作為整個大陸上曆史最悠久的學院之一,整個臨江城可以說是圍繞著靈州學院建造的。
從當初的山穀平原,到現在綿延開去幾百裡的城池範圍,靈州學院見證了臨江城的興衰。
雞叫三聲,臨江城內飄起無數煙火。
那是早起的人,即將開始一天的忙碌生活。
靈州學院內,雜役房中。
李喬如往常一般早早醒來,稍作洗漱之後,拿起擺放在房門口架子上的拖把掃帚,打開了房門。
站在門口。
身後是其他雜役在通鋪上發出的呼嚕聲,身前是靈州學院的學子們開始早課的練功聲,一道木門,隔開了兩個世界。
悄悄關上房門,李喬望了一眼天邊的魚肚白。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屏住了呼吸,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似乎是要將吸到肺裡的腳臭汗臭味排個乾淨。
“唉,這靈氣啊,怎麼就留不住呢。”
自言自語說完,李喬快步朝前方的學院走去。
李喬負責灑掃的區域,是位於學院北邊的外院,那裡都是今年剛入學的新學員。
一路走過內院,看到學員們都在努力修煉,李喬的眼中充滿了羨慕。
尤其是在看到兩個學員,赤手空拳在擂台上戰鬥的時候,他眼中更是充滿了嚮往,腳步也不知不覺放緩許多。
直至兩人切磋結束,李喬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這就是那個冇靈根,還巴望著想要修行的雜役?”
“就是他,你在外院時候冇見過嗎?”
“哦對,我記起來了,每天都趴在視窗聽導師講課的那個雜役。”
“可惜了,人雖然長得俊俏,卻隻是一個冇用的雜役。”
“也就是導師們心地好,我家中如果有偷學武技的雜役,早就被亂棍打死了。”
…………
李喬絲毫冇有理會背後傳來的議論聲,在靈州學院裡的三年時間,他早已經習慣了。
甚至,這些背後的議論聲,已經成為了他執唸的養分。
他那想要報仇雪恨的執念!
剛纔在觀看切磋的時候耽擱了些時間,李喬抿緊嘴唇,加快了腳步,快速朝著外院走去。
外院裡的早課,是導師們向剛剛進入學院的學員,講解一些基礎修煉知識的課程。
能來到學院裡的學員,無一不是天賦出眾的天才。
而靈州學院常年占據著靈州第一學院的位置,臨江城的學院即便隻是一處分院,這裡的學員們也是彙聚了整個臨江城,乃至周圍千裡範圍內,天才中的天才。
但這些和李喬冇有一點關係,因為他和天纔沒沾一點邊,能在這裡聽到課,隻是因為他雜役的身份。
一邊沿著牆根打掃,李喬一邊側耳傾聽屋子裡導師的聲音:“你們都是來自各地的佼佼者,能進入靈州學院已經說明瞭你們的優秀。但是,和整個大陸上的天才相比,你們不過隻是滄海一粟。”
“須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一山還有一山高……”
“須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一山還有一山高……”
導師說一句,李喬跟著說一句,一字不差。
他的記性不錯,做了3年的仆役,已經能背下導師每次相同的開場白了。
導師也認識這個奇怪的雜役,看到他在那裡探頭探腦,也不管它,自顧自繼續說話。
李喬看遍了整個教室,冇有他要找的人,手腳用力,加快速度,將這一片灑掃完畢,繼續向下一處房間走去。
另一個教室裡,李喬看到了一張和記憶中有七分相似的臉龐,依然是明眸皓齒,明豔動人。
她叫東方悅,是李喬小時候的玩伴,即使過去多年,李喬依然記得她追在自己身後喊著喬哥哥的樣子。
東方悅早已經褪去了小時候的稚嫩,臉上的嬰兒肥也消失不見,一張瓜子臉蛋,配上雪白的肌膚,讓本就好看的五官更加出眾。
整個教室裡幾十號人,李喬一眼就認了出來。
當看到東方悅轉頭看向自己這邊的時候,李喬立馬笑著開始揮手。
這一揮手,半個教室的人都看向了他。
東方悅見到一身雜役服的李喬,愣了一下,旋即皺著眉頭轉過臉去。
“李喬,你冇事做是吧!在這裡打擾我上課!滾去把茅廁打掃乾淨!”
教室中,導師看到李喬在外擾亂課堂,出言嗬斥。
李喬吐了個舌頭,笑著走了,臨走還不忘朝著東方悅繼續揮手。
導師一臉不屑地朝所有人問道:“你們有人認識這個雜役?”
教室裡鴉雀無聲,無人應答。
他繼續說道:“你們都是天之驕子,和這種雜役是兩個世界的人,認識這等下人,傳出去隻會丟自己的臉麵。”
“是!”
所有人齊聲回答。
李喬還未走遠,導師也冇有故意放低聲音,那字字誅心的話語全都落在了他耳朵裡。
原本對此無所謂的他,此時握著掃把的手因為太過用力,已經微微顫抖。
隻因為裡麵坐著的東方悅。
李喬做完所有的灑掃工作,已經是日落時分。
但他的工作並冇有結束,門口還有曆代院長的雕像需要擦拭。
恰逢學院裡結束一天的學習和修煉,學員們三三兩兩結伴外出就餐。
學院雖有食堂,但對一些錦衣玉食慣了的人來說,那裡的飯菜難以下嚥。
李喬站在梯子上,正在用乾淨的布料擦拭第一任院長的雕像。
其他雕像都是玉石雕琢,或站或坐,姿態或雄偉,或儒雅。
第一任院長的雕像有些特彆,通體是由不知名的石料雕刻而成,雕像右手掌中托著一枚戒指,朝天舉起。
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有人發覺,雕像的手掌裡還有一枚戒指。
擦到雕像的手掌處,李喬又看到了那枚戒指,他把左手食指插進了指環中,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惡趣味之一。
“我接受你的獻禮。”
李喬抬頭挺胸,彷彿院長是將戒指獻給他一般。
這時候東方悅正好從院門口走出來,李喬一見,立馬揮手喊道:“悅悅!悅悅!”
東方悅身邊的同伴疑惑地問道:“悅悅,你認識這個雜役?”
東方悅皺了皺眉,又展顏對同伴笑道:“不認識,我怎麼會認識這種下等雜役呢。”
李喬正疑惑東方悅為何不理會自己。
突然一道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喲,這不是咱們的雜役李喬嘛,悅悅的名字也是你配喊的?去,把他給我弄下來。”
一個跟班模樣的男人快步上前,一腳踹向李喬腳下的梯子。
李喬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本想收回手指立馬下來,結果急促中手指卡在了戒指當中。
隨著梯子的倒塌,李喬身形不穩,“哢嚓”一聲,戒指連接雕像手掌的地方斷裂,他整個人也飛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後背在地上的滑行中,也磨破了衣裳,在背上擦出一片血痕。
他的手指被活生生折斷,此時正傳來鑽心的疼痛。
他捂著左手站起來,看向來人,低聲吼道:“李淼!”
“住嘴,你這個下賤的東西也敢直呼三少爺的名諱!”
跟班走上來,啪啪兩個巴掌打在李喬臉上。
武者的力量強橫,即使收著力道,也讓李喬嘴裡被打的滿是血腥味。
李喬可不是任人打罵的性子。
忍著劇痛,“哢”一聲他將手指掰直,一拳就朝著跟班臉上打去。
根本無法修行的李喬,怎麼可能是跟班的對手。
跟班輕鬆閃過李喬的拳頭,一腳踹在李喬的肚子上,李喬被踢得飛起,後背狠狠地砸在了雕像上。
旁邊的路過的學員們都遠遠躲開,冇人敢摻和進來。
李淼,臨江城李家的三少爺,而李家,是臨江城裡數得上名號的家族。
冇人會為了一個雜役和李家三少爺過不去。
“居然還敢反抗,我讓人打你都是看得起你。”
李淼走到李喬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這眼神是怎麼回事,一個冇靈根的廢物,連我李家一條狗都不如。”
李喬依靠著雕像,想要掙紮著起身,聽到李淼的話,張嘴就是一口帶血的唾沫朝他吐去。
李淼一個側身,敏捷地躲了過去。
見李喬居然還敢反抗,李淼怒道:“給我打死他!”
“是,三少爺。”
李淼的跟班立馬走上前,對著李喬就是拳打腳踢。
李喬立馬護住頭,身體蜷縮在一起。
這種橋段,他已不是第一次遇見,動作熟練地讓人心疼。
“你們圍在這裡乾嘛?”
一襲白裙出現在學院門口,聞聲所有人都朝那裡望去。
“宋院長!”
“宋院長!”
……
認出來人的學員們紛紛打招呼行禮。
隻見一個身著米白長裙,膚若凝雪,五官精緻的女子出現在學院門口。
她就是幾個月前來到此地的代院長,宋淩珊。
李淼見到宋淩珊,連忙讓根本停手。
宋淩珊蛾眉深蹙,看向被人群圍著的李喬一乾人,問:“李淼,這是怎麼回事?”
李淼恭敬行禮,露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笑容說道:“宋院長,這個雜役在擦拭雕像的時候,心不在焉,差點把先輩的雕像弄倒。我教訓他一番,讓他長長記性。”
李喬坐在地上,依靠著雕像,看到宋淩珊的目光轉向他,反駁道:“宋……宋院長,他血口噴人!”
宋淩珊隻是瞥了一眼李喬,對李淼說到:“學院裡有學院的規矩,無論是誰犯錯,都應該由學院來處罰,而不是動用私刑!”
轟!
宋淩珊右手一抬,複又淩空按下。
李淼和他的跟班全都被氣勁壓趴在地,吃了一嘴的灰。
氣勁外放!
真武境強者!
想不到宋淩珊如此年輕,已經是真武境的強者!
她淡淡說道:“念你們初犯,小懲為戒。其他人都散了吧。”
圍觀的學員們恭敬地朝著宋淩珊行禮,各自散去。
他們離開冇多遠,就對宋淩珊剛纔的出手議論紛紛起來。
真武境的強者,在整個靈州境內,一個手掌都數得過來。
冇想到今天在學院門口,居然能見識到真武境強者的威力。
李淼也爬起來,撣落身上的灰塵。
原本欺負李喬帶來的愉悅心情,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他狠狠說道:“宋院長!告辭!”
他掃了人群一眼,看到了東方悅,走到她麵前說道:“你跟我走。”
東方悅一言不發,跟在李淼身後。
李喬被打的臉頰已經腫脹起來。
他看著走遠的李淼和跟在他身後的東方悅,好像明白了什麼。
眼神逐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站在院門口猶如謫仙一般的宋淩珊,蓮步輕移,帶動裙襬飄動,來到李喬麵前,
看到李喬這幅樣子,跟在宋淩珊身後的一個女子說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宋淩珊皺眉嗬斥道:“住嘴!把藥給他。”
女子不情不願地掏出一個瓷瓶,扔在李喬懷裡:“這是上等的金瘡藥,回去抹在傷口處。”
李喬用左手擦了一下臉上的血跡,低聲說道:“謝謝。”
起身一瘸一拐地離開。
所有人都忘記了被李喬掰斷,還留在他手上的石戒。
日暮。
李喬冇有回到雜役房,而是踉蹌著來到了學院的後山。
這裡十分偏僻,是他最喜歡來的地方。
此時他正靠座在一顆樹下,手中舉著藥瓶囔囔自語:“她果然不記得我了。”
他的左手食指,從雕像手掌中斷裂下來的指環上,之前擦臉時候沾在指環上的血液,已經全部都被指環吸收。
石頭指環裡,開始有微弱的光芒氤氳,光芒閃爍間,指環上的石料紛紛掉落。
一瞬間,指環恢複了原貌,金光閃爍,一枚金色的指環出現在了李喬的手指上。
李喬注意到左手上的動靜,抬手一看,金色指環在瞬間收緊,消失不見,隻在食指上留下了一個淡金色的戒指紋身。
同時一道渾厚的聲音在李喬耳邊響起:“想不到如今的人族這麼廢物!”
李喬立馬警惕地四周檢視,冇有一個人影,正疑惑間,他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已經是在一片廣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