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將那刀尖對準自己的心口,沖我咧嘴一笑:“哥,求你了—答應弟弟,你要……好好、活下去……”攥緊那把匕首,我知道,我已毫無選擇的餘地。
終究難忍那聲自肺腑而生的痛苦哀號,我拚盡所有的氣力高擧利刃,而後—“阿惕!”
我猛地睜開眼睛,心跳得飛快,“隆隆”聲猶在耳畔不肯消止,冷汗涔涔而下,大口的喘息更是令我口乾舌燥。
眼前的火堆還在靜靜地燃燒著,劈裡啪啦的爆花聲在荒山野嶺的殘垣斷壁間顯得格外的清脆、突兀。
我望著那團火焰喘息了半晌光景,才堪堪止住幾分心頭的狂跳。
—又做了這個夢。
我已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做的這個夢了。
一如我已然記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麽從那場伏擊戰中苟活下來一般。
幾乎全軍覆沒。
我帶去馳援的三千二百人,無一生還。
更不要提阿惕帶去的五千將士……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想不通,我們爲何會在這樣一場看似普通的戰役裡,敗亡得如此徹底。
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著我,衹有火堆仍舊倔強地在暗夜中與之頑強地對抗著,小小的一叢,卻是我這個無家可歸之人於這蠻荒野外唯一的亮光。
我攏攏鬭篷,從旁邊拾起一根枯枝,撥弄著火堆,試圖讓火焰更旺幾分,橙紅的火星浮空而上,微微一點,灼得我雙目刺痛非常—那日我們同西昭軍遭遇於西嶺,阿惕受主將之命,率領先鋒營五千將士先行交戰,卻不料誤中西昭軍的伏擊,整整五千人,被睏在西嶺的山坳中拚死搏殺,奈何寡不敵衆,又加之西昭大軍有備而來……此番訊息傳到中軍帳時,衆將嘩然,卻偏偏主將怯戰,猶疑不定。
他可以猶豫,我卻不能!
在陣前的是我的親弟弟,我豈能如此放任他遭遇伏擊,殞命西嶺?
於是我伏地而拜,再三懇求,終於換得馳援的機會。
一路上我浴血廝殺,領著三千餘人以血肉之軀生生將西昭的包圍圈撕開了一道極大的口子—可是我到底……到底還是慢了一步……更讓我不曾料到的是,主將怯戰不進,畏敵敗逃,竟在我等捨命闖入敵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