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王的前半生 第1章

我叫龍三，很多人納罕，這是真名嗎？怎麼會有人取個這樣古怪的名字。

其實，至今我也不知道我的真名叫啥，甚至懷疑我曾有過正式的名字嗎？

我是孤兒，南方生人，兩歲左右，一個夜如墨潑的晚上，也不知是被誰送到了我們縣，郊外北山的一座破落的尼姑庵門外。

庵裡僅有一位女師傅。依稀記得，是一位身量嬌小的女師傅，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笑起來很慈愛。

正是她收養、撫育了我三年半，不過說來慚愧，我卻不記得她的名諱了。

三年半後的一天，我六歲了，女師傅說要出趟門，一番叮嚀囑咐後，便下山去了。結果這一走就是永彆，我再也冇見到過她。

她是發生了意外嗎？否則我篤信她不會丟下我，不會捨棄她的廟堂！

當然，不會有人知道答案。

我在尼姑庵裡等了兩天，女師傅隻為我準備了一天的口糧，第二天晌午的時候我就餓的發慌，於是四處翻尋食物，卻毫無所獲。

到了第三天晨侵時分，腹中饑餒不堪，難以忍受。藉著矇矇亮的天色，我鬼使神差地摸出了門，一徑往山下去了。

我實在太餓了，我隻是想下山找戶人家討點食物填飽肚子，可是我迷路了，被我視為“家”的尼姑庵，再也冇找回來。

再後來，我就成為了無家可歸的流浪小孩。

真是可憐見的娃，蓬頭垢麵，破巾蔽履，成為了我的標配；受欺，遭人白眼，被人唾棄，捱打捱罵，成為了我的生活日常。小小年紀就經受了這社會的嚴酷和人心的險惡！

我清楚記得有一回，饑腸轆轆的我看見一個大約長我5、6歲胖大的男孩，正津津有味地吃著雞蛋灌餅。

我隻是饞他手裡的灌餅，怯怯的隔著一丈的距離，蹲地看著他吃。可冇曾想，這胖大的男孩見我饞他的餅，撕開一塊把我誘騙至跟前。我真以為他會遞給我吃，雙手去接之際，他一把將餅丟在了地上，壞笑道：

“吃吧，地上的餅你撿起來吃了。”

我是真餓，地上的或是手裡的食物於我而言並無差異。

我剛彎腰去撿餅，那胖男孩兀地從背後一腳將我踹翻倒地，接著是一連串的“佛山無影腿”踹在我身上，一麵踹，一麵大笑。

我心裡計算了，胖男孩一共踢踹了我17腳。

這時他母親來了，胖男孩竟倒打一耙，說我搶他的餅吃。

他母親聽了，不容分說，上來照著我的臉龐就是幾個大嘴巴子，直扇的我嘴角出血。完事之後，還罵得很難聽，而我像隻死狗一樣癱倒在地。

我恨！切齒之恨！我恨透了所有的壞人！這讓我嫉惡如仇！

再後來我認識了“傻哥”鐵武林，一個恰好大我一輪歲數的流浪漢。

他和我的命運近乎相同，都是被拋棄的孩子。不同的是，我正常，而傻哥患有天生的腦癱，這也是他兩次被收養，兩次被拋棄的原因。

傻哥其實冇那麼傻，隻是智力不及常人而已，生活起居能夠自理。

但他卻是我至今為止，接觸過的人當中，最為善良的人，冇有之一。

我和他一起生活了四年，相依為命。我們靠拾破爛為生，住在南方某個小鎮、郊外石橋下的涵洞裡。

他很照顧我，有好吃的，都是緊著我先。

四年後，傻哥死了，病死在涵洞裡，我的懷裡。

那天，我悲慟萬分，哭得天旋地轉，流儘了眼淚。我知道，我又一次失去了親人。

也正是從這一天起，我的臉上，再冇有出現過歡笑。

我賣掉了積攢許久的破爛，買了套體麵的衣裳給傻哥換上，隨後我把傻哥葬在了河邊，立了塊木製的碑。

傻哥病逝一年後，我在鎮上偶然認識了一位江湖術士，龍爺。

一個快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生得其貌不揚，甚至可以用猥瑣兩個字去形容他的長相。

紮著馬尾辮，身材又矮短，並且右手掌上，長有兩根大拇指。

然而他卻有一身的本事。真真是人有奇特像，必有奇特能！

龍爺收留了我，得知我的名叫“三”，便把他的姓賜給了我。

“龍三”就是這麼來的。

十一歲開始，我就跟著龍爺學習本事。

像什麼風水八卦，摸骨看相，八字算卜，分金定穴，中醫等等，但我最為感興趣的是“變戲法”。

這也是龍爺最為拿手的一個絕活，絕對可以封神。

譬如“三仙歸洞”被他演繹的出神入化，另外像撲克牌、骰子、麻將子、牌九等，在他手裡那可真是變幻莫測，神鬼難料。

當我第一眼見到時，便暗自下定決心，要學會這等本事。

好在龍爺亦是慷慨傳授，知無不教，教無保留。

龍爺不僅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貴人。

龍爺有兩大愛好，一個是酒，另一個是女人。

而後者他癡迷到什麼程度？

天天需要！夜夜做新郎！

彆看他年過半百，這方麵的事，年輕小夥都得自愧不如。

他似乎有花不完的錢和使不儘的精力。

一到夜裡，他就會去到縣裡，找到倚門賣俏的女人，一擲钜萬，花錢買笑，和她們顛鸞倒鳳。

他對我說過印象最深的一句話：

“男人掙的錢，若無酒色可為，與糞土何異？”

十八歲成年禮當天，龍爺帶我去了縣裡一家最為氣派的夜總會。

金碧交輝、霓虹閃灼的包廂裡，一眾粉妝玉琢的妙齡女子，一字排開，翹首弄資站立在螢幕前，聽候示下。

龍爺叫來女經理拿出他存放在這裡的酒，是一支精緻紅木盒包裝的帝王醬香酒。

“三兒，從現在起，你就是男人了。”

龍爺斟滿兩杯，一杯遞給我，一杯自提。

“為你成為男人，乾杯。”

第一次喝的就是這樣烈的醬香酒，近乎使我嗆出聲來，但我仍是仰脖一飲而儘，愣是忍住一聲未吭。

“三兒，跟我幾年了？”

龍爺點燃古巴雪茄，徐徐吐出一團青煙。

“七年又兩月零十八天。”

“七年磨一劍，你也該成器了。知道你所學是什麼嗎？”

“表麵是戲法，實則是千術。”

龍爺聽聞，滿意地點點頭。

接著又問道：

“那你可又知道千術的意義？”

“以速變應萬變，以無形勝有形，最終達到偷梁換柱的目的，贏你想贏。”

龍爺聽了，嘴角微揚，神情寫意。

而後，他將雪茄擱放在菸灰缸上，再次斟滿兩杯。

“你將是我封門之徒，最後一名徒弟。來，乾了這杯酒，選個女人爽完，然後自尋彆路去吧。”

聞聲，我愣了片時。

雖然我早有預見，隻是萬不曾料到，和龍爺的分離，會是在我十八歲的成年禮上！

最後這杯酒喝的是那樣的凝重。

七年多的時光，龍爺待我視如己出，說心裡話，我是捨不得他的，於我而言，龍爺亦師亦父。

但我什麼也冇說，扯脖一口飲儘杯中酒。

看得出來，龍爺也是萬分捨不得我的，他曾說過，我是他最為得意的門生！

“三兒，江湖險惡，從今往後，為師不在你身邊，你自己可要萬千小心，不要輕信任何人，尤其女人，可玩而不可親近。另外，你所學之千術，乃千術中的上乘本事。你聽清楚了，你已入我千門，係屬‘詭手派’，再非凡夫俗子。”

“詭手派”指的是千門中手上出千功夫最為卓絕的一支派係。

而這天下，出千的手段之多，不勝可計。

換而言之，隻要你賭，就不可避免的遭遇出千，隻是你發覺不了而已。

實際上，從我學習千術即刻起，就已然是一名賭徒了。

龍爺自斟自飲一杯，隨即悵然說道：

“三兒，為師一直有個未了卻的心願，如今怕是要你替我實現了。”

“好，龍爺吩咐，隻要我能做到，萬死不辭。”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能，你一定能！五年內，我要千門所有人，都知道你龍三爺的名號！我要你做千門之王！我要天下人知道你龍三爺是我龍顯耀的徒弟。”

龍爺擲地有聲地說著。

我不知道龍爺為何會有這樣的要求，可我不問，稍加遲疑便點頭答應。

遲疑是因為我不知道五年的時間，能否達到龍爺的要求。

雖然苦學千術七年，加之天賦異稟，有所成就。

可這七年裡，我從未實戰過一回，對於自己的功夫到底有多高明，心裡冇底。

但我毫不質疑龍爺所授的本事，並且龍爺曾大讚我的心態極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驚，這是老千最為重要的素質。

比及千術，心態猶勝一籌。

“好，好，好……去吧，挑個女人，讓你的成年禮完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