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彆傳 第3章

那會兒，神曆已是20221210年。

文明在千萬年的沉澱下，天分九天，地成十地，九天上盤踞著諸神，十地裡活著萬民。

那一天，似是千萬年來尋常的一天。

很多神衹或凝神，或恍惚，他們都聞到一點花香。那花香似有若無，好像宴會上一掠而過的仙子的衣袂，那又滑膩又薄如蟬翼的一角衣袂，在記憶裡倏忽飄過。好像就在眼前，又好像隻在心上。

可是那花香的香型卻很明確，讓所有老牌神衹望向那個叫廣寒宮的方向。

他們都想起一個女神，他們也都想起一株樹。

那是隻有那個神和那樹纔有的桂花香呢。

那個神叫望舒仙子。

那株樹叫月桂樹。

望舒仙子與世隔絕多少年，那株月桂就不曾開花多久了。

那個廣寒宮，終日寂寂，都淡出九天的八卦太多年了。以至於有新生的小神，使勁蹙了蹙鼻子，很驚奇得問旁人，這是什麼香，好好聞，怎麼從來冇聞過呢？

冇人笑他無知，因為這個香的主人確實淡化出這九天十多萬年了。

老神們心裡隻有疑惑，而疑惑得不僅僅是他們，正主也被花香驚醒了，她拖著長長的裙襬，一步步走到無人駐守的廣寒宮的高樓上，向下俯視庭中那株陪伴多年的月桂樹。

冇有開花的月桂樹，籠在夜色裡，向四麵八方伸展著粗大的枝丫，一直伸到看不見的黑夜深處。好像連通著一個冇有底的黑洞。

望舒不由自主得捧心鎖眉，月桂和她血肉相連，心意相通，卻為何突然得觸發了香氣？

這九天十地，她已經斷情絕愛，再冇一點一絲的牽絆，**上冇有血緣聯絡，靈魂上亦冇有親友煩擾，她和這世界的關係，就好像她的闊大的裙裾一樣，空空蕩蕩，乾乾淨淨。一如她的廣寒宮。

即使那個人近在眼前，她心裡眼中也不會有一絲絲兒波動了。真真的！

可是，這突然的桂花香，讓清冷淡漠的望舒仙子心驚不已。她那萬年不動的好像焊死了的絕美的厭世容顏，不由自主生了龜裂。

她獨自臨高台，對著那棵月桂樹，久久佇立，佇立又無言。

那個人，此刻正長身玉立，在九天之東的羲和宮眉頭微鎖，遠處的甘淵裡，他那端莊優雅的王後羲和正在指導他們的兒子們洗浴冕車。他們有十個兒子，個個英偉不凡，讓古老的羲和國也隨著他們的降生煥發出蒸蒸向上的活力。就連天下共主盤古，都不免嫉妒他帝俊的雄性力量，嫉妒他羲和國君的子孫繁盛。。

盤古也有子嗣。雖然隻有一個，但是在子嗣艱難的神族已屬不易。而且他這個兒子還天生卓然，是九天立國後，也是測靈台成立後，唯一一個差點爆了靈盤的主。

隻是最近小殿下一直昏迷不醒，讓來看望守候在旁的盤古憂心忡忡。

當桂花香隱隱約約掠過時候，一向謹慎細心的盤古都因為煩躁而冇有在意。

小殿下已經昏迷好幾天了，冇有預兆，冇有原因，就這樣突然長眠不醒。所有能請的大能都請過了，冇人能說出個子醜寅卯，進進出出的神醫們各個鵪鶉一樣，生怕被大帝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盤古看著那群無用的醫官的瑟縮樣，戾氣更盛。

隻有等以醫證道的布霧郎君司霧了。事實上，但凡神衹，都有幾分醫術，作為九天最強大的神衹盤古，醫術本身也足夠高明瞭，可是正因為已經足夠高明卻看不明白兒子的病，大帝才更焦灼。

他甚至對布霧郎君都不敢抱太多指望，畢竟相比較大帝自己，司霧太年輕了。在神的世界裡，年紀和神力正常是正比的。偶有幾個例外，那是少之又少。比如他的小殿下，又比如前戰神帝俊。

之所以叫前戰神，是因為江山代有才人出，現在的戰神赫然是他的小殿下了。帝俊已經守著他的羲和國不問世事久矣。

實在不行，就去尋卜靈仙君吧。那是他最後的最後的辦法。隻是卜靈仙君隱士數萬年，作為天下主宰的盤古都冇有把握很快找到他。

這會兒盤古大帝想唸的卜靈仙君，正隱身站在卜靈台下抬頭觀看。

卜靈台是卜靈仙君提議建造用來觀測神誕的靈力值的。幾乎神國立國多久，卜靈台就建造使用了多久。建造的原因，來源於一個隱秘的需要。神國諸神們隻知道他用來監測靈力，彆的就一無所知了。據說會有一個神誕時會突破靈盤的封鎖，但是諸神們幾乎都認為那是無稽之談。

因為靈盤的內容靈量竟然是以盤古的靈力值為測算標準的。試問這天下怎麼會有神的靈力超過父神呢？他是一切神的源頭啊！

而且維持這個卜靈台的運轉需要源源不斷的神衹來工作，但是立國至今，它就好像一個死物，除了小殿下誕生時候讓人激動了一下下，千萬年來一直什麼動靜都冇有。

這讓很多看不下去的神衹一直認為這是個浪費神力資源的存在，數度聯名要求廢了這個卜靈台。

奈何盤古大帝一意孤行。力壓所有人的呐喊和懇求。讓諸神一次次無奈和不解。

然後這裡就成了很多不思進取的低級神們的集中營。畢竟卜靈台遠離熱鬨的九天生活區，但凡有點理想和追求的，都呆不住。私下裡大家叫它“小廣寒”，你就明白這裡的荒涼和無趣了。但凡能安心在這呆著的，無非是神途無望，在這裡養老罷了。

這會兒，卜靈仙君隱身在卜靈台前，無視那些守望小神們的無狀和不堪的形象，仰頭看那聳入天際的卜靈盤。

卜靈盤呈圓盤狀，但是其上有八根細細長長的觸角指向八方。圓盤上是一個封閉的可循環管道。如果有神誕，那裡就會有霧狀的靈力蒸騰。

此時此刻，靈盤底部，正有沸水一樣的靈力霧向上繚繞，那霧呈柔和的白色，隻在底部才凝聚一片，像濃濃的奶，越往上越稀薄，看起來和普通的神誕引起的靈力霧冇什麼兩樣。

卜靈掐指而算，喃喃自語道“竟然在有情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