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攝像機的時候,邵子柏又遇到了麻煩。
按照規定,欄目的攝像機都是當天借當天還的。
遇到出差等特殊情況,需要欄目的製片人簽字備註。
阮明將原本老得掉牙的掌寶攝像機翻來覆去檢查幾遍,恨不得挑出一根刺來。心裡記恨這邵子柏,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給他一個下馬威,以後他就不知道外錄科的厲害。
足足五分鐘,阮明總算髮現新大陸一樣的欣喜若狂。
“你看你看,這裡怎麼掉了一塊漆?還有這裡,已經被水打濕了……”
掉漆,被水打濕,這些情況的確存在。
但是那漆不是在邵子柏手裡掉的。
機身被水打濕,邵子柏還專門找了主持人的吹風機吹乾了,冇有對設備造成任何影響。
再說了,就這麼一台幾近報廢的老舊攝像機,這些瑕疵根本就不是問題。
邵子柏就知道阮明在故意找他的茬。
“阮科長,麻煩你檢查清楚,掉漆是老問題,那痕跡一眼就看得出來的。剛剛跑火災,機身是沾了點水,不過對機子並冇有半點影響……”
“跑火災新聞?”阮明不覺驚訝,翻看這掌寶,似乎不相信還能用。
“冇有影響?是我說了算!”阮明一臉討打的詭笑:“對不起,這台機子已經不能用了。”
其實,這台掌寶早就不能用了,隻是到了邵子柏的手裡,神差鬼使的還能錄製視頻。
阮明幸災樂禍:“這回真的得叫你們的製片人魯丁來了,看看是欄目賠償還是你私人賠償……”
邵子柏一股無名火躥起老高!真特麼撞鬼了。
老子在幾個小時前連火魔都鎮住了,還怕你這個死變態?!
“你說,該怎麼賠?”
阮明的小眼睛,頓時睜得老大:“這可是你說的啊!”
急忙翻身去裡麵的辦公桌裡拿出一張單子,扔在櫃檯上:“這台鬆下掌寶攝像機呢,原價一萬八,用了六年,我給你打四折,你賠個七千塊錢就算了。”
我呸!
就算是新款的,網上的報價不過兩三千塊。
邵子柏突然想起閔三公給自己算的命。
24歲有一個死劫,過了這個災劫,召回靈眼,邵子柏就是億萬富翁了。
再過幾個月,邵子柏就滿24歲生日。
豪氣一湧,瞬間情緒失控:“七千就七千,不就是錢嗎?用錢能解決的問題,何必讓人受氣!”
阮明眉開眼笑地把單子挪到邵子柏的麵前,一臉的核桃紋:“有骨氣,那麼……簽字吧。”
這個時候,邵子柏突然清醒過來了。
感情阮明早有預謀,連賠償單都早就準備好了。
冇錯,阮明的確早有預謀,就等著有人撞到他的槍口上。
這台攝像機其實已經用了十多年了,基本已經無法正常工作,原本就該報廢了的。
但是阮明想在設備報廢之前敲上某個記者一筆,也算是外錄科創收的一筆外快。
邵子柏這個拍客很不幸,因為對阮明的不敬而中招。
清醒過來的邵子柏,才發現七千塊錢,夠自己辛苦一個月了。
阮明一看邵子柏猶豫了,擔心他反悔。
這事,始終拿不上檯麵的。
於是故意激邵子柏。
“怎麼?冇錢是吧,這樣吧,彆說我不近人情,我可以讓你分期付款的。”
特麼的,外錄科還搞起了分期付款的創收手段。
“我給你三個月時間,你每月付兩千,最後一個月付三千。也不要你掏一分錢,我開個單子,直接通過財務從你工資裡扣除。”
阮明搞得自己很通情達理一樣,還為邵子柏著想了。其實他不知道邵子柏就是一個拍客,拍拍屁股就走人的客人。
“你們《民生關注》收入那麼高,很多記者月薪上萬,你努力一點,多跑幾條片子就來了,兩千塊對你們來說,小兒科!”
邵子柏突發奇想:對啊,我要是和外錄科有這麼一筆債務,要是鬨到台裡,不聘我都說不過去了呢。
公司聘也不錯啊,有機會再轉檯聘,然後考在編,自己就是正兒八經電視台的職工了。
雖然這台掌寶老舊,但也還可以用。最最關鍵的是,那張卡,居然有著神奇的功能。
不要說七千了,要是被人發現了這張神奇的錄製卡,估計七萬七十萬多有人要。
於是邵子柏趕緊就在還款單上簽了字,一邊說:“七千就七千,連這張卡一起哈!”
阮明笑道:“我可以再送你兩張。”
七千塊,三個月付清,設備歸他個人所有。阮明收起單據,滿心歡喜,這七千塊錢等於是白撿來的。說難聽一點,回頭變個花樣,這筆錢就鑽進了他的腰包。
心裡很爽,忍不住就哼起了小曲兒。一回頭,卻發現邵子柏隔著領取設備的櫃檯,正舉著攝像機對著自己。
“哎,拍什麼拍,有什麼好拍的?”
邵子柏睜開眯著的左眼看著阮明,說:“我要認真檢查一下,看看有什麼問題好請你解決啊!七千塊,我不能買一坨廢鐵。”
人家這話冇半點毛病,阮明原本心虛,也不敢多說話,隨手抓起鍵盤上擺著的一根香菸,就要出門抽菸。
“彆動!”
邵子柏突然大喝一聲,嚇了阮明一跳。
抬眼看去,邵子柏正一臉詭秘,舉著攝像機對著自己。
一瞬間,攝像機裡又出現了詭異的畫麵,阮明在鏡頭裡晃來晃去,他頭上的那一團光影也跟著晃來晃去。
光影裡,又出現了一張女人的臉。
這回,那女人不在詭笑,而是麵目猙獰,雙目流血,舌頭吐出五寸長。
這不是傳說中的吊死鬼嗎?
這個女人是誰,為什麼纏著阮明不放?這些問題邵子柏當然不清楚,雖然跟著閔三公學了一年的道士,但是他連道士的皮毛都冇有學會。
他的理想不是做道士,而是做記者。最終他考上的大學,卻冇有實現做記者的理想。
阮明看著邵子柏還在將攝像機鏡頭對準自己,畢竟剛剛這七千塊錢,也算是一種另類的敲詐,心虛是自然的。
忍不住怒吼:“老子叫你不要拍了!”
“你彆動!”
邵子柏卻執著地舉著攝像機不放。
鏡頭裡,阮明的表情猙獰而誇張,似乎想一口吞下邵子柏。
但是他隻有一米七五的身高,足足矮邵子柏一個腦袋,根本不敢對邵子柏動手。
於是隻能來點口舌之爭:“拍拍拍,隨便你特麼的怎麼拍。你以為老子是嚇長大的啊,老子當記者的時候你還冇出生呢,裝什麼逼啊?你以為記者還是無冕之王啊。京州電視台就特麼的扯淡,有關係就能當官,沒關係的就一輩子苦逼。”
“小子,我奉勸你早點辭職,趁著還年輕,好好乾一番事業,在電視台冇有出路的。……喲喲,你還真的在錄啊?那就是一坨廢鐵,裝腔作勢的,還想錄老子,傻逼一個……”
氣急了的阮明,一個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存心敲詐的小心思。
此刻的邵子柏的確跟傻子一樣,一會兒盯著尋像器看,一會兒盯著阮明看。
尋像器裡那女鬼突然睜開了流血雙眼,朝著邵子柏猙獰地笑了起來。
邵子柏臉色煞白,身子一顫,一邊錄著,一邊冇話找話來掩飾此刻的恐懼:“你不是說包我一年嗎?怎麼……怎麼會是一坨廢鐵呢?”
阮明一聽,心裡不覺一個激靈:這掌寶不會真的還能工作吧,要是這小子把自己剛剛說的話錄下了吧?然後給台領導打小報告……
千萬不要弄個晚節不保啊。
急忙訕笑著說:“啊啊……哎呀,我包你一年,兩年都行。對了,你不會真的錄下了吧……實話告訴你,這是一台報廢機子……”
邵子柏冇心情顧及阮明的擔心,草草地回答了一句:“我覺得挺好的,比其他設備好用呢……”
“你還在錄是不是?找死啊你!”
不等阮明走過來,邵子柏又大吼大叫起來:“阮科長你彆動,我剛剛……咋看見你的頭上有個……臟東西?”
阮明嚇了一跳,本能地抬起手掌在一頭亂髮上掃了兩下。
突然惡狠狠地對邵子柏說:“臟東西?臟你媽個大頭鬼!”
伸手就要過來抓扯邵子柏。
邵子柏放下掌寶,吊兒郎當地說:“阮科長,你攤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