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醫院離家不遠,騎電車也就十分鐘的路程,不然這段路還真不好過。
電動車停在住院部樓下停車場,他在旁邊抽了根菸,纔拿著保溫桶上樓。
八樓腎病科住院部,二十三病房,六十八床。
釋然正拿著手機打遊戲打發時間,眼睛時不時的往病房門口看。
釋懷提前給他發了資訊,說是今晚不用訂食堂的飯,他會親自送過來。
他等了很久,肚子都餓的咕咕叫了,也冇看到人,就隻能打會遊戲分散注意力了。
看到釋懷打開門進來,他眼睛亮了起來,趕緊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對著釋懷笑了起來,“哥,你終於來了,我以為你想餓死你唯一的弟弟。”
釋然那張臉有些不自然的浮腫,卻依舊能看出長得不錯。
“胡扯蛋,我能捨得餓著你,今天有點事耽誤了,做飯晚了點。”
釋懷走過去,把保溫桶放在床頭的櫃子上,“今天有肉,不過你要少吃幾口。”
釋然的病有幾年了,一直靠著吃藥和透析才活下來。
前些日子,釋然的主治醫生找釋懷單獨談了很久。
醫生說,釋然這病越來越嚴重,需要考慮換腎。要是再冇有腎源,他的併發症會越來越嚴重,透析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剛查出釋然腎出問題的時候,釋懷就去做了配型,但是配型失敗了。
換腎的錢他雖然冇有,但是房子賣了就差不多了。
可腎源實在是難求。
“小夥子,又來給弟弟送飯呀,做的什麼,可真香。”
隔壁床大爺在走廊散步回來,笑眯眯的湊上前看了看,“小夥子長得可真精神,做飯還這麼香,誰嫁給你可是有福氣了。”
這大爺是腎炎,症狀比較輕,現在已經有些好轉了,再過些日子就能出院了。
他天天看著釋懷過來給釋然送飯,前幾天還非要釋懷給他做孫女婿。
他家老太太看他亂點鴛鴦譜,毫不留情的給了他幾巴掌。
老太太怕釋懷誤會,跟釋懷解釋了下,孫女才纔剛滿十八歲,高中還冇畢業。說她家老頭子有些糊塗了,就胡亂說話。
要給他找對象的這種話,釋懷聽的多了,隻是他這個條件,又怎麼好結婚耽誤彆人。
每次彆人要給他找對象,他都玩笑兩句揭過去了。
看著釋然吃的香,他轉頭跟大爺閒聊了幾句。
大爺說話就帶笑臉,是個很健談的人,聊起天來特彆有意思。
老太太在旁邊聽著,時不時的笑罵他一句胡扯,但眼底卻滿是暖意。
釋懷想,這兩人的感情真令人羨慕,他……
算了,戀愛結婚不是他該想的事情。
等著釋然把飯菜都吃完了,釋懷給他披上羽絨服,扶著他去走廊走了會。
等著釋然覺得有些累了,扶著他回來躺好,才收起保溫桶,叮囑釋然早點睡,離開了住院部。
他在瀾海灣彆墅區做保安隊長,最近上中班,今天接到醫院的電話,臨時翹班來拿的報告。
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還得去上班,得早點回家休息。
哪怕心再大,他現在也有些焦頭爛額,心裡忍不住發堵。
他現在都冇空考慮自己化療的事情,光是釋然找不到腎源就要在醫院住到死的事情,就夠讓他心煩的了。
在電動車邊抽了支菸,正準備離開,視線瞥見門診樓頂時,他陡然愣住了。
他急忙往住院部跑去,被車腿絆倒,膝蓋的褲子在地上擦了個洞,膝蓋火辣辣的疼傳來。
他顧不上疼,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往門診大樓跑去。
電梯這會都在頂樓,他等不及了,快步跑上步梯,一步跨幾個樓梯的往頂樓爬去。
雖然樓層高,但他視線特彆好,絕對不會看錯,有個人影坐在樓頂。
他潛意識覺得,那個人影就是之前在他家吃飯的混小子。
看到了天台的門開著,他強壓下氣喘的聲音,看著那個安靜坐在圍牆上的孤獨身影。
他脫下鞋子,小心翼翼的挪過去。在藍桉毫無察覺的時候,手臂從身後抱住他的腰,把他從圍牆上拉了下來。
精神高度緊張,又加上一口氣爬了十三樓,把藍桉從圍牆拉下來後,釋懷身體瞬間癱軟了下來,無力的抱著藍桉躺在了天台冰冷的地麵。
“呼~呼~……”
釋懷喘著粗氣,剛纔流出來的汗浸濕了裡麵的衣服,這會他隻覺得渾身冰涼。
“我說,你特麼的……就認準醫院的天台了是不是?想死……也彆讓我看到,看到了……我特麼實在做不到見死不救……”
釋懷緊緊的抱著藍桉的腰不鬆手,邊喘著粗氣邊罵人。
藍桉想要拉開腰上的手,在摸到溫暖的手時,他停下了動作,“我隻是來看風景。”
“看個蛋的風景,特麼的哪不能看風景,非得跑天台來看?”
撒謊也不找個好點的藉口。
釋懷鬆開了藍桉的腰,坐起來,滿臉怨氣的瞪著他,“有人想活活不了,你特麼總想死,看著就煩。有病治病,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他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但也很少發脾氣,尤其是對個還不知道名字的人發脾氣。
藍桉冇有說話,安靜的坐在一旁的地上,藉著醫院天台微弱的燈光看著釋懷。
他留著利落的短髮,頭髮濃密黑亮,一雙眼睛黑的好像染了墨,天台的射燈照過來,在他映出耀眼的光點。
藍桉在看著釋懷的時候,釋懷也在盯著藍桉,好似生怕一眼看不到,他又要爬起來起飛了。
感覺氣喘勻了些,釋懷拉住了藍桉的手腕站起來,“彆在這待著了。”
釋懷的掌心溫暖潮濕,藍桉有些愣神,被他用力拉了兩下纔回過神來,隨著他從地上站起來。
藍桉不太明白,怎麼會有人這麼愛多管閒事。
明明親生父親都可以對他視而不見,所有身邊親近的人都可以落井下石,一個陌生人卻可以這麼擔心他。
真是諷刺!
釋懷把他拉進樓梯間,用身體堵住天台的門,才彎腰穿上剛纔防止發出聲音脫下的鞋。
“走吧。”釋懷穿好鞋子,站起來看向安靜的好像不存在的少年。
或許是貪戀這份關心,藍桉跟著釋懷下了樓。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釋懷看了眼電動車剩餘電量,盤算著隻夠自己回家的了,隻能出血打車了。
弟弟住院哪裡都需要錢,他自己現在都冇有錢去化療,打車對他來說,真的算是大出血了。
隻是,眼前這個人就是個定時炸彈,得把他安全送回家,他才能安心。
隻要把他送回了家,這小子再尋死覓活的,也不關他的事情了。
釋懷等了半天也冇等到藍桉說話,掐滅了手裡的煙,不耐煩的看過去,“你說話是要錢還是怎麼的?多說兩字耗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