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醒醒!”
嘈雜的街頭,漫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從城南飄來的柳絮隨風散落在人來人往的街頭,街旁的酒肆之中,店小二正冷眼注視著趴在桌上的青年,臉色微青。
“公子?”
確定眼前之人尚未睡醒之後,冷著臉的店小二愣是湊近青年的耳旁,氣急大喊:“公子可醒酒了!”
聲音之大,想是可以嚇破熟睡之人的膽來!
果然,不過一會兒趴在桌上的青年便開始了蠕動。
春日的暖陽直直地照進店中,灑在酒肆的桌上,地上,門匾上的塗了漆的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直晃晃地刺進洛景雲的眼中。
洛景雲伸了伸懶腰,將全身的疲憊統統丟儘,哈欠間瞥了一眼桌上僅剩的半杯酒,也不管店小二的冷眼,笑嗬嗬地一飲而儘,還頗有餘味的打了一個飽嗝。
“你這小二著實難纏,我不就在你家店中稍睡小會兒,怎就如此急眼。”
小二聽完頓時語塞,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青年,眼裡儘是嘲諷——
“稍睡小會兒?你從昨日而來,已然十個時辰有餘,要不是店家慷慨,昨晚便已將您扔了出去。”
洛景雲大窘,立馬賠笑,順帶掏出腰裡揣著的銀兩,丟進店小二的手中。
十個時辰,洛景雲的整個腿已然不太靈便,隻得一瘸一拐地緩緩走出了店門。
“今天的天氣可真好啊!”熟睡良久的眼睛尚未習慣這刺眼的陽光,眼前的一切沉浸在一片金黃之中,但溫暖之意卻不曾消退。
一路穿堂過巷,洛景雲拖著身體,徑直走進了藏在南城的一座小院。
“世子可是打聽到什麼訊息了?”
甫一進門,洛景雲就聽見從屋裡傳出的沉重的聲音,身體稍稍一滯,厚著臉皮走了進去。
房裡的是一位穿著灰色長衫的老人,鷹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剛從門中走進來的青年,臉上冷色十足。
他和這位世子大人自前天起來到這淮州城,目的就是為了打探一些訊息,但是誰曾想這位爺竟然藉著出去打探風聲的幌子去喝酒,整整在酒肆鐘錶熟睡十個時辰,差點冇給他氣出病來。
“許大人莫急,這訊息也不差這一天兩天。”洛景雲嗬嗬一笑,自顧自地坐在老人旁邊的椅子上,順手去了盤桌上的果子吃了去。
“這大半天冇吃什麼飯,我也倒是餓了。”
這位許大人簡直心裡崩潰——自己怎麼就跟這位走到了一塊。明明是自己揚名立萬,平步青雲的絕佳機會,卻是碰見了這位天下聞名的閨中世子。
但冇辦法,活得好不如生的好,自己還是得低聲下氣地顧著這位主子的情緒,也不能對他的行為有過多指摘。
隻是可惜了雲王殿下,第一胎生了這麼個玩意兒,又是陛下禦賜世子,倒也不能更改。其實國內已經有很多人比較支援雲王殿下的另一位兒子,荒唐隨性的行為早已讓這些臣子對這位世子失去了信任。
“我希望世子可以記得陛下和雲王殿下的囑托,莫要傷損聖家的名望。”
許大人冷哼一聲,便揮袖走出了房間。
聽見院落的門“嘭——”地關上之後,洛景雲的臉色才稍微變得嚴肅了起來。、
“世子,雲王殿下來話了。”許大人剛剛走出院落,屋子裡就出現了一個人影,身著黑衣,看不出端倪。
“說——”洛景雲淡淡的開口,仍舊把玩著手中的兩個柑橘,但眼神中的肅然之氣讓人實在無法將眼前的人和傳聞中的荒唐世子聯絡在一起。
“胡人南下,十萬大軍已達雁門,畢支可汗不知去向,想是已然進了淮州城。”
“父親怎麼安排的?”洛景雲看了一眼門外飄飛的柳絮,沉聲問道。
黑衣人倒也不遲疑,直接答道:“殿下說您知道該怎麼做,但是儘量不要打草驚蛇,二公子方麵也已做好了準備,隻等晉南的動靜了。”
“父親已然到了晉陽?”
“昨日晚間到的,想來今天要去會見晉南皇帝。並且聽雲王殿下指令,所有影衛皆守在城外,殿下隻帶了陳公公一人前去。”
洛景雲稍歎,隻是揮手吩咐黑衣人下去。
既然陳公公跟在父親身邊,倒也不擔心晉南皇帝會做什麼手腳。那位身殘的絕頂高手已經在雲王身側十餘年了,相信這晉南也冇幾個能令他忌憚的存在。
隻是胡人南下尚在掌握之中,但洛景雲更擔心一點,事關全域性生死的一點。
手中的柑橘已然破裂,黃色的汁水順著指尖滑落在地上。
“看來我還是要去拜會一下這位驚才豔豔的絕代天才啊。”洛景雲放下手中的水果,眼神冷冽。
希望他還在淮州城!
......
這是洛青城第二次來到晉南,來到晉陽城,而距離第一次已然是三十年之久。三十年過去了,物是人非,從前的人或物都已化作煙塵消散。他呆呆地站立在窗子的前方,遙望著晉陽城裡的熱鬨場景,心裡不禁往事重重。
“殿下,二公子有信從含煙傳來。”正當洛青城回憶之際,一名身穿灰袍的侍衛輕輕踏進房間,對著洛青城稍一作揖。
侍衛的話讓洛青城猛然驚醒,不禁再次望了含煙城一眼,便轉過身去,踱步至靠窗幾米遠的茶桌旁,坐在凳子上。
“子軒?”洛青城端起桌子上倒滿水的茶杯,一飲而儘,“可是北荒有所動靜?”
“是的,在您進入晉陽城後,北荒幾大汗國儘皆派出殺手進入含煙城,企圖趁您不在,殺入雲王府。”侍衛答道。
“金帳王庭可有動作?”洛青城思考良久,問道。
“金帳王庭尚未有動作,但是這幾大汗國的所作所為應該是金帳的唆使。殿下,我們需不需要將此事告知於陛下。”
洛青城微微一笑,“那幾大汗國不足為懼,倒是金帳需要注意,防止金帳和天機閣勾結。讓影衛深切注意金帳的一舉一動,隨時向本王彙報。”
“是。”侍衛再次作揖,慢慢地退了出去。
洛青城再次抬頭慢慢看了一眼窗外的風景,心頭頗為舒適。看來金帳已經落入了他的圈套。說到底,自己來到晉南,除了麵見晉南皇帝之外,最主要的便是分散金帳王庭的注意,將金帳的注意力集中在含煙城之上。
晉南之局已然佈置數年有餘,這是一次可以藉機重創胡人的大好機會。他也清楚那位畢支可汗的突然南下必定與局勢有著某種關聯,但是這又能影響到什麼?隻要淮州方麵掩蓋住晉南和金帳的眼線,其他的一切都無關大局。
但,一切都有一個變數,那便是——天機閣。
嘴裡細細嚼著這個名字,洛青城終究微微一歎,起身向外走去。
“本王要去拜會晉南皇帝,去請陳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