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很痛苦,”謝六的眼神淡漠無波,“但我能救回來。”
“楚閣主可以嘴硬說不疼,我們試試。”現在的楚鈞,已經孱弱到康複與否全看謝六的心情。
“反正,我有很多時間等你開口。”
想糊弄過去的楚鈞:“……”醫者仁心都是騙人的。
想扭過去頭,卻發現連脖子都動彈不得。
這布條還纏的挺厚。
楚鈞隻能直視著謝六冷銳的目光正色道:“你謝景——”
纔剛說出這個名字,楚鈞就感受到胸口的劍尖稍用力,陷下去一寸,謝六的眼神更冷幾分。
抿一下嘴改口道:“你謝六弑父母,屠儘謝家和當年的賓客,隻為突破自身……”
“論心狠手辣,惡貫滿盈,”楚鈞的唇角牽起弧度,“我們倒像是同類人,我本想著或許能同命相憐。”
“單憑這些?”
單憑相似的惡人行徑,就自以為是的認為能夠兩人能夠共情,毫無顧忌跑來找他。
這樣的理由聽上去蹩腳得很。
謝六冷笑一聲,然後就聽到楚鈞繼續說下去。
“要不然?謝大夫你以前難不成和我還有一段情深緣淺?”
很有道理,謝六對楚鈞這人確實毫無印象。
但他笑得很討打。
劍光一亮,劍柄砸在楚鈞胸膛,逼得他吐出一口血來。
這淤血本該再停上一陣子再逼,但謝六實在忍不住。
“咳、咳咳……”楚鈞不甚在意這一下,還開口說話,“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蒼州。”謝六重新端起茶杯。
“怎麼跑那麼遠?”楚鈞動身往謝六的方向挪了一點,痛得輕嘶一聲,“這泉州青城鎮已然是很偏了。”
“偏?”
謝六斜瞥一眼楚鈞,幾乎把眼白翻出來:“還不是會被銷骨閣閣主和太虛堂的人找上門來。”
楚鈞咂咂嘴,正準備說一句自己也渴的時候。
“公子!今天天色不早,我們在附近找個客棧先安置吧?”
謝六站起身來,推開馬車簾子,衣袂被風捲起。
楚鈞看到他的手解開了柳唐的聽感。
簾子落下。
“好。”
楚鈞的舌頭伸出去舔舔嘴唇,才發現已經乾成一塊一塊的乾皮。
楚鈞:“……”要不要叫回來謝六?
算了,會捱打吧。
坐在買車前麵吹著風的謝六輕哼一聲,然後視線長久地落在柳唐身上。
……
“已經到越州了?”楚鈞下馬車的時候還冇來得及驚奇這馬車的速度,頭上就被罩上紗帽。
身側是同樣罩著紗帽的謝六。
“謝大夫,”楚鈞調笑道,“未免也太小心了。”
謝六麵無表情地鬆開讓楚鈞用來借力的那支手臂。
人直接磕上馬車門邊。
“咚!”
“嘶——”楚鈞想伸手揉腦袋,手卻冇法完全抬起來,“你對病患一直都這樣嗎?”
謝六心中怨念不輕。
他已然退出勢力紛爭許多年,打算避世好好過日子。
殺出來個銷骨閣閣主,一來還就給他帶了個大麻煩。
粗暴地拉起來楚鈞,謝六再次幫楚鈞整理紗帽。
“你我二人身份太過矚目,”謝六壓低聲音警告楚鈞。
“你上次冇被認出來,不過是僥倖。”
若是被認出來,這楚鈞死也就罷了,還得拉上自己做墊背。
謝六想著,手上忍不住就多用了些力氣。
係在楚鈞脖頸處的繩子一緊,叫他差點以為謝六想不開打算兩人一起死了。
……
隨便找了個客棧住進去。
在客房吃飯的時候,楚鈞一直眼巴巴地瞧著謝六。
那熾熱的眼神讓一旁的柳唐都受不了。
“公子……楚公子在看你。”
謝六扭頭,報以詢問的眼神。
臉上寫滿了:你最好有事。
楚鈞坦然道:“我吃不了飯。”
“吃不了就不要吃。”謝六端起碗繼續夾菜,然後就聽到楚鈞的肚子傳來一聲綿長響亮的叫聲。
“咕——”
手一頓,夾的菜放進嘴裡。
“咕——咕——”
楚鈞帶著板凳再往謝六的方向挪了兩下。
更清晰的聲音傳進謝六耳朵裡:“咕——咕——咕——”
謝六的嘴角抽搐幾下。
楚鈞得寸進尺地又挪過去些,人幾乎要貼上謝六,語氣好不欠揍。
“謝大夫,我現在還不如一個普通人,不吃飯會死——”
“唔!”
謝六手中拿著楚鈞的筷子,夾著一筷子菜搗進楚鈞嘴裡:“好、好、吃、飯。”
掏出筷子的時候,楚鈞嚼吧嚼吧一會兒,剛張開嘴就又被堵上一大塊米飯。
柳唐看著兩人的互動,扒著自己碗裡的飯,點著頭誇讚道:“公子照顧病患實在是儘心儘力。”
楚鈞:“……”
是我傻還是你瞎!
愉快的一頓飯過後。
謝六給楚鈞換好藥後,兩人相安無事各回各房休息。
……
次日謝六是被樓下的嘈雜聲吵醒的。
起來穿衣整理後,推開門就看見柳唐衝進來,反手關上門,神情有些著急。
“公子,聽說馬上就會有太虛堂的修士來到這座城鎮!”
謝六若有所思:“那我們怎麼辦?”
“我打聽了,這附近東西南方向都有人來,如今隻有往北方走!”
柳唐急乎乎地回答,還不忘解釋下樓下的吵鬨。
“聽說樓下就在吵這個,因為要躲太虛堂,所以打算提前離開。”
什麼人能吵起來太虛堂的事?
重新推開門。
謝六的手臂搭在二樓欄杆處,扶住紗帽,將一樓的場麵儘收眼底。
底下大抵是一對兄妹。
那女子急得麵紅耳赤:“那時候說好,若要提早離開便可退錢,現在為什麼算不得數了?”
“姑娘……這個彼一時此一時,那時候店裡不缺生意,如今大家不少人都要退店……”
原來是為了房費。
想來也是,太虛堂的行徑,倒也有不少普通人有所耳聞。
躲,再正常不過。
這對兄妹是修士,那大概是與太虛堂敵對。
不過,修士間倒是鮮少見和普通人講理,而不是靠本身壓製製服對方的。
這二位修士的品格在好人麵前固然顯得可貴,在壞人這兒便就容易吃虧。
“公子,”這時候柳唐又湊過來,“我們得趕緊往北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