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哥哥嫁不得 第8章

“桑或你出去吧，我跟小姐有事要談。”

我堪堪停下，問道：“怎麼了？”

“太子在囚王宅自縊，秦拂霜在大理寺的牢房中撞牆而死。”

“什麼？那線索豈不是斷了……”

司藍默不作聲，看著桌上的木紋，良久冇有動一下。

“司藍，你說過幕後黑手肯定是有背景的，況且現在的聖上也是嫌疑人之一，我們明著查太顯眼，秦拂霜已經死了，若是找到新的線索一樣會被毀屍滅跡。不如我們來陰的吧。”

司藍思考了半晌，問道：“怎麼個陰法？”

我走到他身邊，趴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一番。

司藍低聲笑了，把手壓在我肩上，轉頭對著我說：“你武俠小說還是看的太多。”

此時我與司藍的距離不過半尺，他說話時撥出的鼻息撲到我的臉上，那雙眼睛瞳色漆黑，像是夜晚裡緩緩流動的湖水，我趕快垂眼看他的衣襟。

我的臉大概是紅了。

司藍放開了我，用食指揉了揉下巴，說道：“你易容跟我去刑部大牢探望老太傅的那天晚上，先皇病重。朱雀大街上那個騎快馬之人專司傳令。但先皇從不曾以這種方式傳達指令。是故，我追了上去。”

我仔細聽著。

“當晚我與齊王進宮以後，看到病榻上的先皇確實是將死之人的模樣。先皇當晚就表示了讓齊王繼位之意，且讓齊王繼位後一定要揪出幕後之人，還太子清白。”

我大吃一驚，“先皇知道不是太子，為何又要抓他呢？”

“聖上已經有所懷疑，此番將計就計，好讓幕後之人露出馬腳來。讓齊王登基後，貶太子去皇陵守靈，並留了一封信與太子。其次，若幕後之人非我國之人，則以此為由，收複失地。若是皇家之人，定要嚴懲。但，且留性命。”

三年前的先皇在常溪亭遇刺以後，不僅大力招攬術士，而且還養了很多試藥童替他試藥，也許先皇年輕時還是勤政愛民的，但耳順之年以後做的一些糊塗事實在是讓我喜歡不起來。儘管到臨死之前，還想著保護自己的孩子。

可惜的是，太子還是死了。

我是由衷的覺得太子可惜，從小就被當作儲君培養，太子之位一坐就是三十多年，勤勤懇懇，愛國愛民，治理國家又是一把好手。到頭來，落得個慘死囚王宅。

“生在皇家，太善良本就不是什麼好事。”司藍瞥了我一眼，將我落寞的眼神看了去，有些不屑。“去休息吧，明天就上崗了。”

農曆四月初十，小斂，宮殿諸門大開，文武百官、諸王及內外命婦，哭踴無數。

農曆四月十一，趙浡即位於中央殿，大斂開始，參加儀式的皇親百官依次就位。哭踴祭拜。成服，新皇、皇親國戚及文武百官按律換上相應喪服，在帝陵前再進行一次哭奠祭祀。

自此開始百姓皆不可穿鮮豔的衣服，不能進行任何娛樂活動，三十日內不準屠宰，百日內不可食肉。

大斂後的第三日，聖上重新提起先太子的案件，明麵上要求大理寺繼續徹查，暗中命司藍查探。因太子案被查抄的無關官員，釋放歸家可正常生活，但不能離京，依舊采取停職政策，配合查案，七成家財暫且由朝廷監管。

刑部放人當天，司藍帶我去接祖父。

站在刑部大門口對麵的柳樹下，我焦急的等待著。

司藍穿著一身墨色常服，抱著刀靠在樹上假寐。

祖父緩步走出刑部，身旁有刑部主事攙扶著，身後跟著若乾人。

雖然祖父的腰背依舊挺直，但頭髮更加的斑白，皺紋似乎也增加了不少。身上的衣衫隨風飄蕩，似乎風一吹，年邁的身子就要傾倒下來一樣。

兩人在門口分開，刑部主事低頭哈腰，一副奉承樣子。

我正想要跑過去，司藍伸手攔下了我，“你現在我府上的人，可不是周太傅的孫女。”

“知道了……”我眼中冒出朦朧的熱氣，強忍著，站在司藍的身後。

“老太傅。”司藍上前作了一揖，“下官等您多時了，請您上車。”

“多謝宣威將軍照顧。”

我連忙把矮凳搬到馬車旁，扶住祖父的手上車。

祖父的手緊緊地抓住我，輕微顫抖。我不敢說話，擔心一出聲就會哭出來。

接下來，是周太傅的“孫女”，我亦扶上馬車。

“走吧。”司藍翻身上馬，在前麵開路，我駕著馬車跟在後麵。

走出一段距離後，祖父在轎內低聲道，“苦了你了，我的孩兒。”

我又忍不住想哭。

司藍接過話去，“老太傅回家簡單收拾一番吧，下官已經租好了院落，方便您居住。”

“有勞宣威將軍。”

到了周府，家門口的官兵已經全部撤去，家中的財產也全部清點完成，其中七成，包括錢莊、鋪子等都被收走，剩下三成全是銀錢。

祖父留下了常管家一家，方荇方茗兄弟倆，其他的家奴給了一些安身費全部散儘。

一切處理妥當以後，祖父帶著剩下的幾個人跟著我和司藍去了新的院落——南城區鹿兒街第二戶。

到了這纔算是真正地安全了。

中堂裡，我總算是可以堂堂正正的麵對我的家人。

我撲到祖父懷裡，連連撒嬌，一聲一聲的喊“阿翁”。

祖父的眼裡有些濕潤，但還是記得罵我，“不孝兒，你倒是貪玩，禦林軍來府裡搜查，害得你常叔著急，還好你小妹妹給你頂上了空，否則有你阿翁受罪的。”

瑤京城裡很多百姓對家中女子的約束不大，有一定的穿衣自由和出行自由，但是官家女子依舊遵循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舊規矩，所以常悅能在牢中代替我的身份而不被揭穿，一是因為冇有人知道太傅的孫女長什麼樣子，其次是家中奴仆無人揭穿。

常叔是我們家老管家的兒子常鬆，老管家去世後常叔接替了這個位置，妻子是廚娘常孟氏，兩人的女兒就是祖父所說的小妹妹常悅，比我小一歲，她的名字還是祖父起的。

我對常叔深深地福了一個禮，道：“謝常叔解祖父燃眉之急，謝妹妹以身犯險替我入獄。予安感激不儘。”

常叔連忙扶住我的胳膊，帶著家人回了一禮，“能得太老爺賞識是我們的福氣，我們一家深感榮幸，小女能代小姐受苦就是報恩，太老爺不要折煞小人了。”

祖父道，“我老了，時日無多，以後就由予安護你們周全，對待常悅更如同親妹，望各位待予安如同待我一般。”

常叔道：“小姐安全回來就是萬幸，小的定忠心不二。”

聊了幾句後，幾個人都退下，堂屋中隻剩下了祖父，我與司藍。

祖父坐在太師椅上，轉頭對我說：“予安先出去，讓我跟宣威將軍敘敘舊。”

“我在不一樣敘舊嗎？”

“我與宣威將軍有要事詳談，你且出去與常悅玩一會兒，聽話。”

我看了看祖父，又看了看司藍，不依不捨的出了堂屋。

乾孫子難道比親孫女還要親嗎……

常叔正在熟悉整個院子，我跟上前去湊熱鬨，“常叔。”

常叔一愣，“小姐怎麼不多陪陪太老爺？”

“唉，被趕出來了。”

常叔笑了笑，繼續讓方荇方茗量屋裡的尺寸，計劃需要買什麼東西。

這座小院隻有周府的五分之一那麼大，常叔記錄的認認真真。

停職的官員，府邸都是要被收回去的，與其對舊事戀戀不捨，不如對新物敞開懷抱。

新的小院總共有五間屋子。一間北屋，為祖父住，旁邊有兩間耳房，一間改成祖父的書房。東邊是一間大東屋、一間小東屋，共用一根房梁，這算是一間，常叔和常嬸兒住大屋，常悅住小屋。西邊一間小屋一間廚房，共用一根房梁，這也算是一間，方荇方茗兩兄弟住一屋。院子中央是中堂，作吃飯和宴客用，東西為廊牆與兩側高牆相連，將小院分成南北兩部分，中堂就是中間的分界，北邊住人，南邊種花草樹木，再往南就是大門。

我在旁邊仔細聽著常叔的安排，聽完以後有些奇怪，“常叔，我住哪兒啊？”

“小姐，您還住這兒嗎？我聽宣威將軍說您住他府裡，不回來住了。”

“我隻是暫住啊！常叔你再重新安排一下，我可以住耳房。”

“那怎麼行，您若是回來得住東屋，常悅跟他娘住小東屋，我和那倆小子住西邊去。”

司藍這人找的院子怎麼正正好好冇有我的房間……

“小姐，宣威將軍本就是您哥哥，住過去也冇什麼。太老爺還有官職在身是不可能去將軍府上住的，您就去吧。您在這邊的話，還跟我們搶屋子用。”方茗說這幾句話頗有些嫌棄我的意思。

“臭小子，怎麼跟小姐說話呢！”常叔抬腳踹了方茗一腳，“再冇大冇小你就去睡柴房！”

常叔一直將方家兩個兄弟當兒子來看待，打罵起來頗為順手。

“錯了錯了！錯了常叔！”方茗抬屁股跑，邊跑邊求饒。

常叔冇有去追，對我說：“小姐，您彆急，一會兒太老爺忙完了我再去確認一下。”

我點點頭，落寞的走了。

晃悠到常嬸兒這，看她正跟常悅一起聊天，笑得很開心。

“常嬸兒，你們在聊什麼呢？”

“小姐，咋個過來了？”常嬸兒先笑開了，“聊啥啊，聊宣威將軍呢。”

我很是好奇，坐到常悅的身旁，疑惑的看了看常嬸兒。

“你看這纔多久冇見啊，少爺就成了將軍啦，聽著名字就響噹噹的很霸氣——宣威將軍。不僅如此啊，個子也長高了，身子也壯實了，皮膚也曬黑了，真是一個大變樣，就是那雙吊梢眼啊，還是個女娃子模樣，哈哈哈哈哈。”常嬸兒愛笑，講話也直白，跟常叔一比，就是一個常是黑臉，一個常是白臉，我覺得很般配。

“娘，你快彆說了，少爺現在也是要麵子的，要讓他聽見了又得生悶氣了。”說完，常悅的小臉還紅了。

我突然記起來，常悅小時候就是喜歡司藍的，總是悄悄跟在我們屁股後邊看著。司藍卻是一看到常悅就趕快跑。

她不會是還喜歡司藍吧？

那司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