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哥哥嫁不得 第6章

七拐八拐，總算是到了小石頭現在住的地方——常溪亭玉嬈街獅子巷北排第三戶。雕欄畫舫，碧瓦朱簷，單單從外麵就能看出來，這座院子的主人很講究。

進了門，院子裡有五個小孩兒在跳繩。見我進來，都停下來好奇的看著我。

石頭向他們介紹，“這就是我之前說過的女俠，快叫小安姐姐。”

石頭講完，這群小孩姐姐姐姐的蜂擁上來。這熱情讓我有種在花瀾宮門口的錯覺。

“這是小海、三兒、楊樹、栓子、阿北。”

石頭一一介紹，我認真的記下他們的名字。

“阿北你把這藥收起來，上午給雲喬哥熬得藥看看好了冇有，我帶姐姐去說說話。”

安排完任務，石頭帶我去了北屋，給我搬了個板凳，倒了碗水。

“那日咱們分開以後，在路上我看見一個人渾身是血躺在地上。我看了看還有氣，就帶他回了好運坊，找了個赤腳大夫給他瞧。我想著如果有救的話，總歸得試試。他命大，真的給救活了。他醒了以後，就帶著我們幾個來到這邊住了，我真冇想到他這麼有錢。他就是雲喬哥。”石頭頓了頓，“姐姐，你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的？”

石頭瞅了瞅我的穿著。

我隱去了一部分事實，講道：“宣威將軍與我們家老爺是舊識，把我給救了。”

石頭感歎了一番。

“石頭，我那些東西，你還帶著嗎？”

“嗯，我這就給你拿過來。”說完，石頭去了西屋，提了一個小包袱過來。裡麵放著我的衣服，身上帶的一袋銀子，還有那個玉簪。

我將玉簪裹在衣服裡，把身上的錢都給了石頭。石頭不願意收，那錢袋就來回推個不停。

“你們不要可以給我。”一個修長的手指將錢袋拿了過去。

“雲喬哥。”石頭彎嘴一笑，“這是救我的女俠姐姐。”

這小石頭是把我們那點事跟誰都說了一遍麼……

“在下李雲喬，女俠芳齡幾許，是否許配了人家啊。”李雲喬唇角微揚，綻開溫柔和煦的笑容。

李雲喬五官分明，麵如雕琢，一雙桃花眼甚是勾人。長身玉立，溫文爾雅，身上帶著一股藥味。

“雲喬哥！你彆逗姐姐！”

“在下予安。”我抱拳一禮，“雲喬兄粉雕玉琢，真是比女子還美。”

李雲喬笑聲盪漾開來，笑意更濃，似乎是很滿意我對他的評價。“可惜啊，再美也留不住佳人心。倒是予安妹妹，這身打扮英姿颯爽，又柔情動人，不僅讓男子喜歡，更是引女子傾慕了。”

我想起了在花瀾宮的一幕……

“石頭，你去盯著我的藥吧。”李雲喬將石頭支走。

“雲喬兄的臉真是又白又嫩，在保養上一定花了大價錢吧。”

李雲喬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手指有節奏的磕著杯壁，側靠在桌沿上，把身體的重心放到緊靠的位置，抬眸看我，“當然，我是要靠這個吃飯的。予安小姐也想要這麼嫩滑的臉蛋麼？”說著抬起右手，在空中比著我的臉畫輪廓。

“雲喬兄在花瀾宮應該過得不錯，怎麼會一身血躺在靠近好運坊的那個地方？”

李雲喬手指停頓，似乎冇想到我猜到了他的出處，而後對我莞爾一笑，“予安姑娘好眼力。我之前確實呆在花瀾宮，而且還是頭牌呢。”

他歎了口氣，“可惜遇人不淑。原本我都打算給自己贖身，離開那裡重新生活了。這宅子就是我買的呢。你也知道，像我們這種人，都是遭人唾罵、低人一等。冇想到有一日，我遇到了那個男人。他帥氣沉穩，待我溫柔，與彆人不同。漸漸地我陷進了他的眼神裡。”

李雲喬陷入回憶中，這時的他目光裡似乎閃耀著星辰，極儘溫柔愛戀。

“我自小被人牙子拐賣到花瀾宮，受儘屈辱折磨，好不容易可以走了，我卻為了他選擇依舊待在那個鬼地方。”

“後來呢?”

“後來，來了一夥人跟花瀾宮花大價錢要我的命，老闆為了錢想將我綁了送給他們，我偷偷的跑了。冇想到他們還是找到了我……”

“我也以為我死定了，冇想到遇到了石頭。”

“殺手是那男子安排的？”

“予安姑娘，斷袖是這個天下最不能容忍的一件事。達官貴人可以在夜裡找我們尋歡作樂，但在白天又成了對此深惡痛絕之人。他不想讓旁人知道他是個斷袖，恨不能讓我消失。”

“你以後打算如何？”

李雲喬放下杯子，看向院裡的小孩兒們，“等養好了傷，我就會離開瑤京，石頭他們若想跟我，我就帶著，若是不願，我就把這宅子和足夠的銀錢留給他們，算是還他們一個恩情。”

“你又回到這裡，是想再見他吧。”

李雲喬冇有回答，而是又轉頭問我：“予安姑娘有冇有愛過一個男人？哪怕他想要殺了你，你也想與他多溫存些日子。”

李雲喬這種瘋魔的愛情觀點我難以苟同，確切地回答：“冇有。”

李雲喬撇了撇嘴，一副很可惜的表情。

李雲喬的桃花眼一挑，“不僅是男子，女子間也有很隱晦的愛。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予安姑娘，你不喜歡男人，會不會是喜歡女人？”

石頭端藥走了進來，我冇有再與他聊下去，看了看日頭，大概是未時一刻，“石頭，我走了。以後有空再來看你，我現在在宣威將軍府，你有事情可以來找我。”

“姐姐，我已經煮好了咱們幾個的飯，小海也出去打酒了，你留下來吃了再走吧。”

我，“石頭，儘量少出去，我不留了。”

街頭有一處告示牌，周圍圍滿了人。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

“聖上龍馭殯天，立三皇子趙浡繼承大統……”

瑤京變天了。

回到將軍府，司藍早已下朝回來，桑或帶我去了堂屋，他正在等我。

進門後，桑或退下。

“坐。”司藍頭也不抬，在看一本書。

他不問，我就安靜地等。

坐了半晌，司藍終於看完了，抬頭說：“我還冇用飯，陪我一起吃吧。”

丫鬟進門，把一個小圓桌擺在屋中，在桌上放了一個小炭爐，上麵放鍋，周圍放了些生肉、生菜，桌旁放了幾壇酒。

落了座，司藍道：“你今天去常溪亭了？”

我微微詫異，“是。之前跟我一起的小孩搬到那邊了，我有些東西在他那裡。”

司藍點點頭，“常溪亭那不安穩。夢仙子就是太子給先皇下得藥，冇有毒性，卻有致幻的功效。”

我一怔，這還是司藍第一次開誠佈公的跟我講太子的案件。

“夢仙子與仙夢樓有什麼關係呢？”我連忙拾筷夾了魚肉送到他的碗裡，又添了一些小菜。

司藍很是滿意，“夢仙子本是仙夢樓的一種活躍氛圍的藥，據說在夢仙樓常在飲食中投入一定量的藥物，客人吃瞭如夢似幻，眼中所見似仙境一般，自己也成了仙人。”

“可是先皇看到的是曾追殺他的刺客？”我問道。

先皇六十六歲壽辰時，舉辦了非常大的宴會，地點就是在常溪亭的常溪岸邊。除了文武百官，亦邀請了整個瑤京的百姓。

然先皇年紀大了以後有些昏聵，變得好酒貪杯、多疑懼死。尤其是先皇後的去世，對先皇的打擊很大。先皇能破例將先皇後的遠房表妹提到如今德妃的位置，也是因為德妃長得太像先皇後了。

那次壽辰宴，先皇不僅邀請了文武百官，還邀請了全瑤京城的百姓。全城一片熱鬨，姹紫嫣紅。

果不其然，先皇太過招搖，又喝了很多酒，在回宮途中，遇到了刺客。幸運的是，在最後關頭，齊王和永王及時趕到。先皇這一次真的是九死一生，回宮以後大病一場，更是落了心病。廣發皇貼，求長生之術。

遇刺之後發生了什麼事，隻有先皇知道。但民間傳說，刺客殺光了先皇周圍的所有人，在舉刀砍向先皇之時，有一支箭從暗處射出，擋了一刀，隨後，齊王和永王相繼趕到，刺客全身而退，逃了。

司藍眼睛微眯，探究的看著我，“你如何得知？”

“我猜的。”我看司藍還是不信，補充道：“先皇壽辰宴遇刺的事舉國皆知，我想也對先皇有很大的影響。假定太子確實給先皇下了藥，僅僅是致幻的藥物也不至於將太子直接關押到囚王宅，甚至還查抄了一眾大臣。所以，太子被抓定是因為更嚴重的事情，那隻能是刺殺先皇，意圖篡位了。可是太子給先皇下藥給自己招來禍端，這不是自討苦吃。所以下藥者另有其人是不是？”

司藍吃了一杯酒，搖搖頭道：“夢仙子就是太子給先皇準備的。”

我很驚訝，也不理解。

“先皇求長生不死，太子雖不支援，卻希望自己的父皇能安享晚年。夢仙子藥便是太子給先皇準備在酒裡的，且給先皇之前，太子還說了裡麵有夢仙子。隻是，他也冇想到，先皇喝了酒以後麵色慌張，直指太子喊刺客，這纔有了後麵這些事。”

“哦……”

爐火漸淡，屋內有些冷。

然，有肉有酒，司藍酒足飯飽還出了不少汗。冇有帕子，我舉起袖子想給他擦一擦，冇成想被他反手捉住握在手裡。

“小安……”說著，一低頭，競趴在我身上睡著了。

我看了一眼酒罈，司藍隻不過喝了不到兩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