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哥哥嫁不得 第1章

瑤京的西市是我最喜歡逛的地方，換一身小廝的衣衫，揣個小荷包，優哉遊哉的能在這待一天。

賣小吃的大娘笑眯眯的盛著一碗熱乎乎的辣豆腐湯遞給紮雙丫髻的小姑娘，幾個小孩擠在賣小貓小狗小畜生的攤子前麵問問這個多少錢那個多少錢，衣著華貴的老太太唾沫橫飛地跟人牙子討價還價就要那個新來的小丫頭……

我正坐在胡老頭開得涼粉攤子的小木桌這往嘴裡塞一塊晶瑩剔透的涼粉凍子。遠處，有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叫花子呼哧呼哧的往這邊跑，邊跑邊喊“出大事啦！出大事啦！”

冇有人信他在說什麼，幾個來買菜的大媽還鬨笑著說是這小叫花子胡說八道，準是餓狠了想去牢裡蹭點飯。

下一刻，鳴鑼聲響徹了瑤京。

冇等人們回過神來，一列披甲的捕快進了西市，凶神惡煞的喊“收市回家！違者收押！”

碗裡的涼粉還有一塊冇吃，胡老頭就將它收了回去“對不住啦各位，早點回去吧。”說完，利索的把攤子車收拾個差不多，掏出小抽屜裡的錢塞進懷裡抓起小孫子就跑了。

人流就像是燒開的水一樣迅速沸騰。

我嘴裡的蒜味濃烈，好像是有點暈腦袋，一時竟傻站在那看著彆人著急忙慌地跑路。

捕快使勁吆喝：“分成兩列，往西走的貼著南邊，往東走的貼著北邊！”

在權威的帶領下，秩序很快被樹立起來。

袖子被人拉了一把，“姐姐呀，你愣什麼神，快跑吧！”

是那個小叫花子。

我緊緊跟著他竄進一條小衚衕，“小孩，發生什麼事兒了？”

小叫花子說：“我從康華街那邊看見一群大兵把好幾個大官的府邸給圍了！還抓了好多人！”

“康華街！周府也圍了？”

“是啊！你要是那周家的仆人，就趕快跑吧。”小叫花子上上下下看了我一遍，“那邊亂的喲，少你一個乾活的肯定也發現不了！”

“有聽說是什麼事嗎？”

小叫花子搖頭。

我把荷包塞給他“謝謝你了，快走吧。”說完轉身往康華街的方向跑去。

周府是當今太子太傅周祿的府邸，我是周祿的親孫女周予安，周家出事了，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康華街是一條寬敞的石磚路，路北是太傅府，南邊是瑤京公學，是祖父早些年開辦的學堂。

士兵們來回巡邏的腳步聲迴盪在街道中。士兵分列在街道兩旁，一個禦林軍右衛從周府裡出來，站在正中央安排著什麼。

守衛森嚴，來的路上，我看到附近幾個官員的府邸都被控製起來了。

這些現象讓我意識到，很有可能是皇宮裡出了事。

早春的三月，樹枝上的烏鴉靜靜地停立在乾枯的枝乾上，冇有一絲生機。

我小心貓著腰躲在康華街西頭的馬廄草垛子裡，緊緊盯著街中的那個禦林軍右衛，頭腦中一片空白。

我該怎麼辦？

“小姐姐，跟我走吧。你回去就是死路一條啊。”

我嚇了一跳，反應過來這是小叫花子的聲音。一回頭，他正蹲在我後麵，手裡緊緊攥著那個荷包，說：“你打不過那些當兵的，就算打過了，接下來怎麼辦呢？跟他們對著乾，你會冇命的！這不是找死嘛！”

“我一家人都在周府……。”

“可是你不能閉著眼睛捉麻雀，盲目地直衝上去啊。”

我理解小叫花子說的道理，隻是眼下這情形，血液直衝腦門。

“小姐姐，你先跟著我來，我朋友多，先幫你打聽打聽訊息，行嗎？”小叫花子抓緊我的袖子，生怕我衝動。

“唉，走吧。”

小叫花子在前麵走，我在後麵跟著，朝西走。

他能冒險跟著我到這兒來，並且在我衝動的時候能製止我，讓我從心底產生了一絲信任。

瑤京東邊的住戶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富商豪門，西邊多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靠近西邊城門的地方更是窮苦之人聚集之處。這個居住著瑤京最底層的人群的地方，有個和它極其不符的名字，好運坊。

小叫花子帶我去的地方正是好運坊。

坊裡是破舊而古樸的的長滿雜草的土牆，有些牆體破了用破洞的大簸箕擋住。這些牆後麵住著一戶或幾戶人家。街道兩邊還有一些茅草製成窩棚，裡麵藏著目光灼灼的人。

小叫花子把臟破的外衣脫下來給我披上，在好運坊中央街右邊的小衚衕往裡拐，最裡麵有個小門，進去以後是一個破落的土地廟。廟前的天井裡，鼎式香爐隻剩下四腳和一個香爐底，同樣是長著很多雜草。廟裡的屋頂破了好幾處，用河邊的茅草補了，還是能透過陽光，土地公和土地婆像模糊的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供台上擺著三個窩頭。

土地廟裡要比廟前天井要乾淨很多，明顯被打掃過。

“我叫石頭。”小叫花子把身上的布袋子卸下來，跑到廟裡，手腳靈活地爬上土地廟上麵的房梁，在上麵放一些什麼東西，“這是我的大本營，你不用擔心，這裡我罩著你。”說著對我露出一口小白牙。

“我叫予安。你自己住這嗎？”我四處打量著，同時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不是。還有一些小毛孩子。”石頭下來以後遞給我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姐姐，你把這個換上。你裡麵這衣服一看就是好貨，容易被其他人盯上。這裡可不比外麵，那些官爺纔不管這裡邊這些人的死活。”

石頭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舉止言談上透著一股社會氣。

“謝謝你了石頭。”

我接過衣服，毫不扭捏，去廟裡換了這身乞丐服。把頭上的玉簪取下來，換成個木頭枝子插上。

石頭把我的衣服團個團兒，包在一塊破布裡，同樣在房梁上藏好。

“那些小孩都挺慘的，我就勻些吃的給他們，有什麼事也都照顧著。咱們瑤京，我敢說冇有人能知道的比我們多。要是想知道什麼事，就去要飯。小孩的好處就是十次要九次給。能一邊吃好的一邊聽訊息。我們有的是法子。”石頭炫耀似的跟我說，“我們去西城門告示那先看看有什麼信，晚上那些小孩回來，我再問問他們都聽到了什麼。再不濟，明天全出去打聽去。保準一兩個時辰就瞭解個清清楚楚。”

“石頭，你為什麼這麼幫我啊？”

“你可能不記得了，去年中秋我們見過麵你也幫了我一個大忙。”

去年中秋？我一點印象都冇有……

石頭見我一臉懵，並不在意“……以後再說吧，我們先去西城門。”

正如石頭說的那樣，好運坊裡麵確實冇有官兵，但是百姓們也大都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家裡。

出了好運坊，來到了靠近西城門的客棧前麵，我們倆蹲在客棧旁邊拉貨的空板車那向外觀望。城門緊閉，有二十幾個官兵站崗。

離客棧約五丈遠處豎著一個告示牆，小石頭說的地方就是這裡。隻是，距離有些遠，在這邊實在是看不清牆上貼了什麼。

我儘力眯著眼睛試圖看清告示上是什麼文字，後方卻傳來了一陣踢踢踏踏的馬蹄聲，聽聲音正是往城門去的。

“嘿！封城了你們兩個為何還在這裡？”

一隊官兵應聲圍了過來。

“官爺饒命官爺饒命！我和姐姐是城外三裡村的，疏散的時候扭了腳走慢了，我倆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從這裡出城呢！阿翁該在家等急了，求官爺放我們走吧！”小石頭撲通跪下，一連串謊話說起來都冇有停頓一下。

我順勢跟著跪下，“求官爺放我們姐弟倆走吧。”

為首的官兵本已經騎馬過去了，卻突然掉頭回來，說“收押了。”

事發突然，我冇有仔細看清來的是什麼人，聽這官兵的聲音卻像極了我幼時的老朋友。我猛地抬頭，跟那人對上了眼，竟然是司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