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暗淡日昏黃,無草無木色蒼蒼。
滾滾忘川生何物?一派紅花幾樹桑。
至此幽境莫留步,淒風呼嘯難匿藏。
奈何橋上無歸路,她倚此地作道場。
此地是何地?九幽宗總舵。
她是何人?九幽宗宗主,聖女許棋琪。
一襲黑色衣裙,神秘動人,綴以暗紅色彼岸花為飾,高傲冷豔。
她這身衣裝已是好看至極,可她的容貌卻更是人間罕有。
約莫二十歲的年紀,窈窕身姿,纖腰玉足,蘭胸隱香。
又有墨發如瀑,杏臉桃腮,眉如遠山,眸似星河。
她這張臉隻需微微一笑,就可以令最驍勇的將軍棄了兵甲,令最盛名的才子亂了筆墨。
然而許棋琪卻不笑。
高坐在宗主寶座的她,非但不笑,反而常常帶著一絲憂傷,冷眼看著人間。
“書生?”
許棋琪輕聲喚他。
“我在。”
一個揹負寶劍,腰間彆書的藍衫少年從黑暗中走出。
“樂官、伶人、傀儡師可都到了留縣?”她問道。
“已然到了,不知何時搭台唱戲?”書生答道。
許棋琪搖頭道:“搭台唱戲要挑個好日子,飛鴿傳書,告訴他們不必心急,先與紫霧彙合。”
“要不要我親自去一趟?畢竟那把劍叫驚神,不好對付。”書生擔憂道。
“不,這次隻是給世人唱一齣戲,不是殺人,你不必去,讓酒徒去吧。”許棋琪答道。
“那我去喚酒徒。”
“嗯。”
書生行禮告退,轉身正欲邁步……
“古月?”
“古月”是書生的名字,她竟然叫了他的名字。
書生太久冇聽到過這個名字了,他腳步頓了頓,眸子驟然明亮了幾分,轉身略帶期盼道:“聖女還有何事?”
“你若入世,天下劍客中,你能排第幾?”她問道。
顯然,這不是他期盼的答覆。
書生低頭,認真想了想,迴應道:“天下前三應該是有的。”
“前三?若是第一就好了……”她默然道。
“或許……我可以試試。”書生答道。
她搖頭道:“前三也已經很好了,你去喚酒徒吧。”
書生行禮,走出議事堂,沿著忘川河,尋著彼岸花香,來到了奈何橋旁。
橋旁有一人,身材高大,衣衫破落,蓬頭亂髮,兩頰已是紅漲,手拎酒壺,一身酒氣竟蓋過了兩岸花香,正是酒徒。
“帶劍者……現身了?”酒徒猛灌了一口酒道。
書生點了點頭。
“太好了……終於可以好好打一架了。”酒徒欣然道。
書生歎道:“若你還不戒酒,那麼恐怕你活不到與他們交手那一天就先醉死了。”
酒徒大笑道:“無妨,不是有你嗎?我醉死了,你埋了我便好,我這人隨性,不挑地兒。”
“不讀書不思索,整日醉酒,昏昏沉沉,顛顛倒倒,你真的冇有絲毫悔意嗎?”書生問道。
“你不昏沉?你不顛倒?世人哪個不是昏昏沉沉,顛顛倒倒,哈哈哈!”酒徒笑道。
書生鄙視道:“無藥可救!”
“你難道真的看不出?聖女她喜歡的是你的劍術,不是你,你不過也是昏昏沉沉,欺騙自己罷了。”酒徒歎道。
書生黯然。
“唉,要不你也來一口酒,上好的花雕酒!”酒徒安慰道。
書生道:“誰稀罕你的破酒!”
“那就是了,我不喜歡你的破書,你不稀罕我的破酒,咱們互不相勸,井水不犯河水好吧?”酒徒笑道。
書生無奈道:“算了,不與你枉費口舌了,聖女有事喚你。”
“什麼!你他媽不早說!”
酒徒一口酒未飲儘,噴了出來,眼中是憤怒與驚懼。
“冇想到你連死都不怕,還怕聖女?”書生嘲諷道。
酒徒搖頭道:“怕!當然怕!上次我因為酗酒誤事,她扣了我半個月的薪水,再扣就冇錢買酒了!”
酒徒話還未說完,就已經施展輕功,往議事堂方向去了。
書生看著酒徒遠去的身影,暗自感慨道:“也許對他來說,人生就是酒,酒就是人生。”
而後,他拔出了背上的劍,他的人生或許就在這把劍上。
看著澄澈的劍體,書生喃喃道:“天下第一嗎?那我就……試試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