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留縣並不是一個很大的縣城,但是風景秀美,生活安定,所以有許多隱士賢者居於此地。
挽江途經留縣,江水潺潺,挽留著人,也挽留著光陰。
江心有一片月,月色溫柔。
月旁有一葉舟,舟行輕盈。
舟中三人,攬月色,倚江景。
這三人是誰?
留縣趙家。
著青衣,獨立舟頭的男人,是趙家家主趙天正。
穿綠衣,側立在青衣旁的少女,是趙家千金趙心如。
穿黃衣,守在舟中古琴邊的女子,是趙家夫人周馨。
“心如,此次我以比武招親為藉口,暗邀蜀中各大門派來此議事,你不會怪爹吧。”趙天正道。
趙心如搖頭道:“九幽宗出世,爹爹心繫蜀中安危,召各大派商議對策,怕打草驚蛇,故以招親為藉口,可算一記妙招,孩兒欽佩不已,怎會怪爹?”
趙天正無奈道:“唉,若是李宗主亦或張宗主猶在,何至於此?”
挽江,留縣,三人泛舟,舟側有清風徐徐而動,吹過幾瓣落花。
趙天正負手歎道:
“邀月摘星星自遠,摘得星時月不見。
笑問明月何處去,我已應邀上九天。”
趙心如笑道:“爹爹又在誦李前輩的詩了。”
“想當年李開元少年得誌,一詩擎文壇,一劍定江湖,詩劍雙絕,真可謂是群龍之首、英雄之冠!可如今又在何方呢?回首間,已是荒塚孤墳,隻有江月依舊。”趙天正感慨道。
“爹爹心有不快?”趙心如問道。
趙天正道:“並非不快,隻是看到這江水無窮、皓月長存,而人生卻如此短促,不免感慨人生,心羨江月。”
趙心如聽著父親的回答,側過身子看了看江水與明月,若有所思。
片刻後,她轉身對趙天正道:“爹爹,你錯了,江水並非無窮,皓月也並非長存,亦或者說人生與江月都是長久的。”
“何意?”趙天正不解道。
“江水匆匆東流,其實一直在消逝,隻是不斷有新的江水流過,所以看起來無窮無儘。”趙心如笑道。
趙天正點了點頭。
“若是這麼去看的話,人生也是如此呀,不斷有故人逝去,不斷有新人誕生,便如那挽江之水,萬世不竭。”趙心如道。
周馨聞言笑道:“心如可是比你聰明得多了。”
趙天正道:“江既如此,那月呢?”
“月也非長存不變,月有陰晴圓缺,往複循環,人生亦有聚散離合,循環往複,並無不同。”趙心如道。
趙天正點頭讚成。
“所以呀,爹爹何必羨慕江水與明月呢?”趙心如笑道。
“哈哈哈,馨兒,你這個女兒啊真是才思過人,也罷,今日是來泛舟賞景,何必感慨傷時呢?”趙天正釋然道。
周馨微微一笑,手指撫琴,琴音若流水,自她十指間嫋嫋而出。
琴聲初為憂傷,緩緩流為釋然,有欣喜隱在其間,最終萬籟俱寂,歸於平靜。
像是過往歲月,亦如漫漫人生。
“馨兒,此曲何名?聽著竟頗為耳熟。”趙天正問道。
“爹爹,我來答吧,當年李開元前輩罷官離京,武帝送彆他時,李前輩曾摘柳葉為笛,於馬背上吹出一曲妙音,後被京城樂官編為琴曲,傳為佳話,曲名《不應挽留》。”趙心如道。
“哈哈哈,好一個江月依舊,不應挽留!”
趙天正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