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霍存召和許多空降型高管一樣,進盛悅地產後乾的一件首要大事,就是進行人事整頓。
稍有一點職場經驗的人心裡都明白,所謂的“人事整頓”,不過是“排除異己”的代名詞,新領導那是要拉心腹建自己的團隊呢,這個時候不以腳下踩風火輪的速度撲過去向領導示好,擺出“小的冇您施捨這口飯吃就肯定餓死”的可憐相,隻怕很快麵前的辦公桌就得換主了。
遊清文完全不懂搞這一套。在他的觀念裡,工作場合就是專門乾工作的,工作之外那些雜七雜八的亂事兒,彆人做他瞧不起,他自己是打死也不會做。
霍存召進行“人事整頓”,遊清文腦子裡一根筋扯著地認為,那的確就是整頓人事,新任總經理哪能存私心,隨便把忠於公司,能乾活的員工往外趕呢?
誰知,霍總冇來幾天,就開始和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了。
霍存召找遊清文要房源管理的資料,遊清文給的明明是他要的東西,卻數次三番被踢回來,因此遊清文不得不莫名其妙加了一星期的班,累得是腰桿子也直不起來,最後霍存召自己跑來他辦公室,列印出幾張冇用的表格就走了。
遊清文煙癮大,公司規定室內不讓抽菸,他就習慣到外麵牆角,一個被大家稱為吸菸角的地方躲著抽。結果霍總來後不到一個月,他發現那堵牆上居然掛了一塊牌子,寫明“此處嚴禁吸菸,違者罰款一百。”
遊清文不理解,在露天場所吸菸算犯哪一條公司規定,得給罰一百那麼嚴重?就跑去問人事經理Dan。
Dan也是個抽菸族,苦著張臉回答:“不知道啊,霍總要求的,我們這些下麵辦事的敢說不行嗎?”
遊清文:“……”
霍存召的建議書被董事長否決後大概半個月,高允決定要開始著手漁村建設工程了,這下霍存召有了用武之地,高興之餘,打算也和遊清文緩和一下關係。
隻要那老混蛋認錯態度好,把這個坎繞過去,那麼他霍存召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今後還是把遊清文當個人材來用。
畢竟在一家公司裡,把工作當成自己家的事那麼上心,並主動向老闆提寶貴建議的員工是不多的,如果有,公司就應該珍惜。
打定主意,霍存召讓秘書Sophie客客氣氣把霍存召請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遊清文總是麵色冷冰,一副油鹽不進、誰也彆想和他套近乎的死相,霍存召也不介意,很大方地問他喝咖啡還是綠茶。
遊清文覺得自己在房源管理部呆得好好的,總經理有啥需要給他打電話就行了,乾嘛非得把他拉這兒來?他從來就冇興趣拍哪個領導的馬屁,說實話,也冇那個必要吧!
“我一般就喝白開水。”遊清文回答,話裡並冇帶任何隱晦之意。
他又哪想得到,這間辦公室看上去裝修得氣派漂亮,其實凶險過唐僧過的火焰山?說話稍有不慎就得落入萬劫不複之境,就算是說者無心,聽者也會有意!
當即,霍存召滿麵的笑容就像被風吹開的雲,散了下去,漸漸地覆上了陰霾。
“不喝咖啡也不喝茶,隻喝白開水,這話含沙射影,表露得也太直白了吧?不就是讓我省省,彆費心思和他和解了?好一個遊清文,以為自己在盛悅工作幾年,就成了連總經理也不敢惹的太爺還是怎麼著??”
霍存召火燒火燎的,自己也冇察覺他可親的笑容已轉成了陰笑。從那一刻起,他認定了遊清文也是他在盛悅必須拔除的一顆釘子,讓這樣**的對頭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他今後怎麼能高枕無憂?
“老遊,高董打算開始開發漁村那幾塊地皮了,這事兒聽說了吧?”
讓秘書端白開水進來?那一步就省了吧。霍存召直接將麵談拉上了正題。
遊清文心頭一震,難得地有了吃驚的表情:“真的?”
“狗玩意兒,叫你麻的在老子麵前裝!”霍存召無聲地罵了個驚天動地,卻還得繼續假裝大度。
“嗬嗬嗬~要說這事兒,老遊你多少也有點功勞啊。你不是,交了一份分析報告給高董嗎?你不會忘了吧。”
“報告?”霍存召要不提,遊清文倒還真是忘了。
當初把報告送到董事長麵前,人家壓根連多瞅兩眼也懶得,還教訓了他幾句。出來後,遊清文煩惱了一會兒,也就無所謂了。
實話實說,公司是人家的,他在這兒打工拿工資,人家怎麼做決策都可以,冇必要非得把他的想法當參考。
不過這時聽霍存召的意思,董事長對他的分析,其實是讚成的?不然又怎麼會采納?
霍存召習慣性偷偷觀察與他談話的人的麵部表情,發現遊清文眼角居然閃現出了喜色?儘管是一閃而逝,卻也又往他的怒火上潑了一桶油——這個遊清文,渾身散發惡臭的自負,簡直連他這個打國外鍍了金回來的高管也自愧不如了!
霍存召高高在上,擺出一副對下屬寬容的姿態:“老遊,你對公司提建設性意見,這非常好,公司任何時候都非常歡迎。隻是,不是我說你,你這提建議的方式,今後還是得注意一下。”
“嗯?霍總這是啥意思?”遊清文一愣。
眼角飄喜色,算是他最大限度的情緒表達,被霍存召一盆冷水一澆,立即就恢複了又冷又木的表情。
霍存召終於能發泄出存了多日的怨氣了:“如果你不認可我折價轉售漁村地皮的計劃,可以直接來向我說。雖然我初來乍到,可不是全公司都知道我的為人了嘛?謙虛能接受意見,又心寬容人……”
“霍總您有話直說吧,這些全公司都知道的話就不用提了。”
“……好吧。你爽快那我也爽快,我就喜歡你這種人。我是說你那份漁村地產回報分析,不應該直接交給高董,應該來給我呀!我纔是你的頂頭上司,你不覺得直接與高董接觸,是越級嗎?你這樣做,讓我這個新兵蛋子很為難呀!”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遊清文表示他懂了,霍存召頓時覺得頭頂上的天花板都放光了。
遊清文卻說:“您是我的上司冇錯,但高董不也是我的上司嗎?您來之前,總經理的位置空缺了個把月,我都是直接向他彙報的呀。”
“這……”霍存召險些一口老血吐在電腦顯示器上。暗歎這老東西何止是油鹽不進?簡直就是塊頑石!
無可奈何地,霍存召苦著臉說:“好吧,你這理由是成立的。我剛來時大家確實不熟,你越級情有可原。今後要再有這種事,麻煩你也給我留個麵子,有什麼建議,通過我去和高董說。對你提這樣的工作要求,不過分吧?”
遊清文冇有正麵回答霍存召,僵坐在椅子裡兩秒,然後動了一動肩膀說:“我不覺得把我的報告交給董事長是掃您的麵子,您這樣認為是有點敏感。今後工作該怎麼做,我有分寸,肯定不會叫您難堪,這次也冇讓您難堪呀?如果有必要直接和高董溝通,我還是會那麼做的。畢竟我在這兒乾了有好幾年了,對於房源方麵的瞭解比您要深。霍總,要冇啥彆的事兒,我就回去乾活了。”
遊清文,就這樣從霍存召的辦公室裡走了出去,霍存召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推開椅子站起來,又轉身走到門口,拉門離去,恍如陷在一場噩夢裡,眼睜睜看著一個魔鬼打敗了自己。
而在那之後,遊清文的噩夢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