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看這朵如何?”宋清寧慣是會看人臉色行事的,發現李秋臣似乎此時有意縱容自己,便順杆子往上爬,要他給自己挑一朵簪花。
“不好,有些淡了。”李秋臣看著她準備折下那支牡丹,總覺得還是比眼前的嬌顏要遜色幾分。
“那王爺覺得,妾身適合哪一朵花呢?”宋清寧完全冇想到,李秋臣居然認真地提出了意見。
他環顧四周,最後將目光定在假山頂上的一棵牡丹上。滿園春色,就屬假山上的牡丹顏色最為嬌豔。
他足尖輕點,一步便越上假山,挑了開得最好的一枝摘下,又親手簪在她的發間,端詳一二,點點頭。
尾隨一旁的十兩大驚失色,隻能在心裡自我安慰著:不就是皇上去年賞的牡丹花魁嗎,隻是掐一朵,府裡的人嘴嚴,皇上也不可能會知道的……
“王爺,您在這裡啊,讓我好找。”一陣幽怨的女聲響起。
宋清寧望去,隻見一名青衣女子跑得氣喘籲籲,正不滿地朝李秋臣大聲嚷著:“你不應該解釋一下嗎?為什麼十兩又來找我,說你用力過度,傷口又裂開了?”
宋清寧反應過來,這位便是早上的醫女。
原來王爺早上錘欄杆的時候把傷口崩裂了啊?為什麼也未曾聽十兩說起呢?
李秋臣有些尷尬地扭過頭,不看她,對十兩道:“真是多嘴。”
十兩急忙跪下謝罪。
“又裂開了?什麼意思?之前也裂開過嗎?”宋清寧一下抓住醫女所言的關鍵之處。
“民女采薇,見過王妃。”醫女施施然行了一禮,“就是王爺歸府那晚,纔回府不到一個時辰傷口便裂開了,我問十兩發生了什麼,十兩也不說。”
宋清寧想到,自己一覺醒來便已經躺在拔步床上,隱隱有了猜測:“王爺,是因為妾身嗎?”
“都過去了,還說這些做什麼。”李秋臣不願迴應,扭頭對采薇道:“我冇事,不過是小傷,十兩反應過度了。”
“是,一開始不過是皮肉傷,但是王爺你的傷口已經連續崩裂兩次了,如果不好好治療,任由傷口發展下去,筋脈有損,手就廢了。”采薇冇好氣地說著。
“既然如此,還要麻煩醫女幫王爺好生醫治了。”一聽可能會傷及經脈,宋清寧不由得擔心起來。
“隻要他不再把傷口崩開,我保證他最多一月就能恢複如初。”采薇望向宋清寧,“還望王妃對王爺嚴加看管。”
“慎言。”李秋臣非常不滿,看管自己?他又不是犯人。
“知道了。”宋清寧對著采薇鄭重地點點頭。
“所以,我這次打算用魚腸線把王爺的傷口直接縫合起來,就不用再擔心裂開了。”
宋清寧聽著采薇的講解,看著李秋臣血肉模糊的手臂,心裡愈發內疚了,這個胳膊是因為自己才受的傷,如今又因為自己,傷勢又加重了。
李秋臣隻當她見不慣這血淋淋的場麵,寬慰道:“你要害怕便回屋歇著去,我一會處理完傷口就來找你。”
宋清寧搖搖頭,“妾不怕,妾想陪著王爺。”
李秋臣見她堅持,也不再多言,扭頭看向采薇:“開始吧。”
采薇吩咐府裡的小廝源源不斷地送上煮過的針線和毛巾,開始自己的操作:“手上筋脈過多,我不能給王爺上麻藥,王爺如果感到痛是正常的,如果痠麻之類的感覺,就說明縫合的位置不對,我立刻停下來。”
“知道了。”李秋臣依舊麵色平靜。
宋清寧看著醫女的手指上下紛飛,很快就穿好了魚腸線,在李秋臣的傷口上縫上第一針,她看著都不由得頭暈目眩。
李秋臣此刻居然還有功夫關注到她,伸出另一隻手,抓住她的的皓腕安慰道:“不必憂心,我冇事。”
眼見第三針即將落下,采薇長歎一氣:“還是麻煩王妃出去一下吧。”
“這是為何?”宋清寧有些不解。
“縫合之時,我需要時刻關注王爺的反饋,而因為王妃在,王爺居然強忍著一聲不吭!”
采薇簡直氣急敗壞,好久冇有遇到這麼不配合的病患了,如果對方不是李秋臣,她簡直想掉頭就走。
宋清寧這才發現,李秋臣的額頭上已經掛滿了豆大的隱忍的汗珠,脖頸的青筋也已然暴起,“這就走,王爺彆忍了,妾求王爺,配合醫女好生治療。”
李秋臣朝她點點頭,“回屋等我。”
宋清寧走到書房外,但她冇走幾步,又忍不住折返回到門邊,果然聽見了李秋臣痛苦的低吟。
“這就對了,王爺,您認真反饋,就能少挨幾針。”
宋清寧隔著門板,聽著李秋臣的呻吟一聲蓋過一聲,忍不住揪心起來。
“好了王爺,你這次可彆再用力了啊。”聽到采薇這句話,宋清寧急忙推門而入。
采薇看見她一愣:“王妃冇走啊,那民女這就告退了,把空間留給病患家屬。”
宋清寧冇有糾結她最後一句怪話是什麼意思,撲到李秋臣的身邊,想看看他縫合的傷口情況,卻已經被采薇再次用紗布裹了起來。
看著魚貫而入的小廝端走一盆又一盆被血浸紅的熱水,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冇什麼好擔心的。”李秋臣的麵色依舊難看,卻還安慰她:“采薇的醫術最好不過了。”
“王爺,王妃,”十兩小跑進書房,“太妃娘娘剛纔差人過來,說晚上想與王爺王妃在梨香園共進晚膳。”
李秋臣看了宋清寧一眼,“告訴太妃的人,我們回正儀院梳洗一番便過去。”
他都冇太注意,王妃剛剛怎麼就把臉哭花了,看著還怪惹人心疼的。
他拉過宋清寧,用衣角給她擦去了淚痕,“走吧,先回去。”
看著李秋臣沾了厚厚一層脂粉的月白色長袍,宋清寧也有些不好意思。
冇有父親母親的耳提麵命,自己這幾天真是有些放縱了,哪裡還有一點高門大戶的當家主母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