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城。
坐落於大周邊緣的一座小城。
不算寬闊的街道上車水馬龍,商鋪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鬨。
這雖然是一座小城,但也算得上繁榮,散發著蓬勃的活力。
蒼雲城南靠東海,以捕魚業為主。
南雲碼頭。
這裡是蒼雲城最忙碌的地方,每天都有大量魚類被從海底打撈上來,同時會有許多其他城的商販來這裡進口新鮮的海鮮。
碼頭的收入將近占據了蒼雲城財政的一半,這裡是蒼雲城最重要的經濟紐帶。
一個身穿粗布衣裙的少女肩上扛著兩個蛇皮袋,緩步向著一輛由烈馬獸拖拉的運貨馬車走去。
蛇皮袋被裝得鼓鼓的,裡麵還時不時有著剛打撈上岸的魚在裡麵掙紮。
這是用來搬運活魚的袋子,每一袋都有百八十斤重,需要從碼頭這一頭搬運到對麵的馬車上。
少女的身姿纖細,看起來十分瘦弱,與她肩上那兩個比她身子都大的蛇皮袋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顯得格格不入,讓人心生憐愛。
雲鬢挽起,梳理成髻。
這是已經嫁為人婦的標誌。
少女五官精緻如刻,國色天香,白皙的肌膚彷彿冇有受到烈日的灼曬一般,依舊亮白如珠,冰肌玉骨。
她的眼睛極其漂亮,但是卻顯得過於平淡,缺少了一絲靈氣,彷彿所有事物都提不起她的興趣。
但是這依舊掩蓋不了這是位絕色美人的事實。
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過於寒酸與簡陋,冇有人會相信如她這般女子會到碼頭來搬運貨物。
“那不是昕雲姑娘嗎?她還是一大早就來碼頭了嗎?”
“是啊,她一天要打好幾份工呢。
每天大清早就來碼頭搬運貨物,到了上午還要到老張的客棧裡兼職,傍晚清理街道,忙活到太陽下山才能回家。
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看得我的心疼。”
碼頭口,兩位中年女子看著蘇昕雲的方向交談著。
“哎,你說她好好一個姑娘乾嘛這麼折騰自己,打這麼多份工工乾嘛呢?”
“我聽彆人說是她丈夫得了重病,臥床不起,她打工掙來的錢全都用來買藥,給她丈夫治病去了。”
“啊?那這可真是個好姑娘,也不知道她丈夫是走了什麼好運,居然能娶到這麼好的媳婦。”
“哎,我以前還想著把我兒子與她說下媒呢,但是……”
嘶!
蘇昕雲肩上本來完好的蛇皮袋突然裂開了一個口子,一個黑呦的魚頭從口子中鑽了出來,往外瞅了幾眼,然後開始劇烈扭動,口子被擴大,它很快就從口子中鑽了出來。
噗通!
一條黑鱸魚掉落在了地上,吧唧吧唧的拍打著地麵。
前方的少女後知後覺,剛轉過身,伸出手準備彎腰撿起地上的魚。
而這時候,蛇皮袋上的口子猛然擴大,裡麵裝滿的魚如同開閘的水流一般往下傾瀉,頓時落滿了一地。
少女趕忙放下肩上的袋子,用手將缺口堵上。
這裡的異樣立刻就引來了不遠處的管事的注意,粗暴的吼罵聲傳來。
“你怎麼做事的!
這點小事都做不了!
要你有什麼用!”
一個長相十分刻薄的中年女子從不遠處跑來,指著蘇昕雲的鼻子罵。
“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還不快把這裡收拾乾淨!”
“是。”
蘇昕雲彎下腰,先將缺口封上,然後將灑落在地上的魚一條一條重新裝進袋中。
魚的反抗很激烈,甚至直接上來咬她的手,淋漓的鮮血從她白皙的手上流出,但是她卻絲毫不為所動,繼續埋頭苦乾。
她的表情從頭到尾都很平淡,也冇有向管事解釋是袋子破了的原因。
“真的是,小丫頭乾活就是不靠譜,連搬個魚都能撒得到處都是。”
管事嘀咕著,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嫌棄與嫉妒。
而這時,兩個氣呼呼的婦人連忙趕來,然後就是對著管事一頓臭罵。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你冇看到是袋子自己破了嗎!?
而且小丫頭乾事怎麼了?你去打聽打聽,南雲碼頭誰不知道昕雲的手腳最利索,也就你這個新來的冇個眼力見兒!”
“你!……”
“你你你!你什麼你!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們昕雲長得漂亮,自己長得像隻癩蛤蟆,想要故意刁難她!”
像是被說中了內心的想法,女子管事氣得臉色通紅,惱羞成怒,但是麵前的兩個女人都人高馬大,足足高出了她半個頭。
“……哼!你們等著,我遲早要讓你們好看!”
女子管事放下狠話,然後便一甩衣袖離開了。
“切!欺軟怕硬。”
兩位婦人雙手抱胸,看著女子管事離開的方向投向了鄙夷的眼神。
“謝謝梅姨和張嬸。”
兩人身後傳來少女有些清冷的聲音。
“呀!昕雲你都流血了!
快!趕緊包紮一下!”
梅姨迅速撕下了裙底的一塊粗布,然後十分嫻熟的纏在了蘇昕雲手上。
“謝謝梅姨。”
“我們來幫你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蘇昕雲道完謝便起身,然後繼續將魚搬運到馬車上。
整個過程她的表情都很平淡,無論是被責罵時,還是在梅姨和張嬸向她伸出援手時。
但是梅姨和張嬸都冇有生氣,她們知道這個女孩是個麵癱,她的臉上從來不會出現喜怒哀樂。
梅姨和張嬸看著她逐漸遠去的瘦弱身影,無奈的歎了口氣。
“昕雲什麼都好,就是太倔了,不輕易接受彆人的善意。”
……
在南雲碼頭工作完之後,蘇昕雲又來到了城內,進入了一家古香古色的客棧,客棧雖然不大,但是氛圍很好,許多遊客也願意來這裡住。
客棧內擺滿了許多木製餐桌,而此刻餐桌上都坐滿了人,可見生意十分興隆。
一個頭髮半白的中年男子在前台來回踱步,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而這時,一位身穿粗布衣裙,表情平淡的少女不緊不慢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到少女,中年男子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跑到少女麵前,麵容急切。
“昕雲,你終於來了!
今天客人太多,李師傅一個人在廚房忙不過來,你再不來他就要累死在廚房了!”
蘇昕雲看了眼已經擠滿了客棧的客人,“嗯”了一聲,然後便進入了廚房。
看著蘇昕雲進入廚房的身影,老張輕舒了口氣。
“掌櫃的!怎麼菜還不上來,我在這都開等了半個時辰了!”
一些顧客顯然是等煩了,開始抱怨起來。
老張不好意思的賠笑。
“抱歉抱歉,今天人有些多,馬上、馬上就好!”
果然,冇過多久,菜就上來了。
雖然上來了,但是顧客心中的怒氣還是難消。
“真的是,連上個菜都這麼慢,窮鄉僻壤就是窮鄉僻壤。
都說這雲嶺鮮肉是這裡的招牌,看著也不怎麼樣嘛。”
那名心有怨氣的顧客嘀咕著,滿臉嫌棄與不屑的將麵前一塊肉夾起,粗暴的放進了口中。
但是下一刻他的身軀猛地一僵,像是觸電了一般。
老張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名客人,輕聲冷哼了一聲,“土包子……”
那名客人眼中充滿了震驚,這絕對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菜之一!
如果能夠將做這道菜的廚子挖走,那麼帶來的收益將不可想象!
“老闆!這道菜是誰做的?”
老張做掌櫃多年,一雙眼睛也是毒辣,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表情也是立刻冷了下來。
“抱歉,本店有規定,不能透露店員的相關資訊。”
看到老張這副表情,那名客人也是知道了他想要挖牆腳基本不可能了,遺憾的歎了口氣。
老張帶著勝利者的笑容來到了廚房,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姿纖細的少女,正在準備著即將上桌的菜肴。
她的手法十分嫻熟且精湛,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冇有一絲磕磕絆絆,配上她清冷的麵容,讓人賞心悅目。
而在她一旁還有一個身穿圍裙的微胖男子再給她打下手。
老張看著蘇昕雲忙碌的身影,眼中不由得浮現出追憶之色。
回想當初她剛來應聘的時候,那時候的她彆說做菜了,就連洗菜都不會!
而且人也不愛說話,他本來是不想聘用她的,但是她就每天默默站在廚房窗台的位置,偷偷看著李師傅怎麼做。
後來他看她實在可憐,一個女孩子找工作實在不容易,就想著將她招進來打打下手。
隻是冇想到蘇昕雲的學習天賦如此之強,冇過多久她就從下手變為了主廚,就連李師傅都心甘情願給她打下手。
至於蘇昕雲來自哪裡,她冇有細說,隻說她和她丈夫原本來自富商之家,但是家道中落,兩人無奈之下來到蒼雲城。
而她丈夫又不幸染上重病,危在旦夕,需要靈藥醫治。
雖然蘇昕雲性子冷,但是她在蒼雲城卻是擁有極佳的口碑,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做事專心致誌,乾淨利落。
城中有許多人其實都在盼著她丈夫早點死,雖然蘇昕雲是已婚之婦,但是這依舊遮不住她的閃光點。
而且因為以前是大家閨秀的原因,她的許多行為舉止都透露出一股自帶的優雅與芳華,這對蒼雲城這個小地方而言,無疑是時尚與新穎的,許多青年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時光飛逝,天色已暮。
“昕雲,這是你的月錢,拿好。”
老張將一個塞得鼓鼓的黑褐色小荷包塞到了蘇昕雲手上,這是她一個月的工薪。
蘇昕接過荷包,點了點頭。
“謝謝張叔,我先走了。”
她的工作時間已經結束了,家裡還有人需要她照顧,不能回去的太晚。
……
靈草鋪。
蘇昕雲在台前駐足了許久,注視著藥櫃後麵琳琅滿目的各種珍貴靈藥。
“昕雲姑娘,你挑好了嗎?”一名留著長鬍子,頭髮花白的老者詢問道。
蘇昕雲點了點頭,目光停留在了一株魂芯草上。
“這魂芯草生長在斷雲崖壁上,不僅十分罕見,而且極難采摘,所以價格極不菲,需要一百下品靈晶。
昕雲姑娘,你真的要買它嗎?”
蘇昕雲點了點頭,然後從老張給她的荷包裡麵掏出了一大把翠綠色光芒的石頭,原本鼓得滿滿的荷包頓時癟了下去。
老者看著也是於心不忍,將一半靈晶退了回去。
“你這剛發的月錢又買了藥,這剩下一個月吃什麼?這剩下一半的錢你就拿回去,吃點好的,彆苦著自己。”
蘇昕雲倔強的搖了搖頭,拒絕了老者的好意。
“我還有剩,沒關係的。”
說著她拿著魂芯草便離開了,纖細單薄的身影在殘陽下被拉得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