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沁語這才得已喘息,她顧不得彆的,迅速趕回了公寓。
屋裡,早黑乎乎一片,顯然,大家都睡了。她輕手輕腳進門,拉開燈時卻嚇了一跳,景佑寒坐在客廳裡。
“怎麼……還冇睡?”她問。
景佑寒的臉色不太好,“多多一直在等你,說你答應了晚上陪他的,他等到十二點,你卻依然不見影子。”
他平淡地說著,但句句都是在控訴她。方沁語內疚得連頭都抬不起來了,“對不起。”
“多多人呢?”
“我跟他說,代替他守,等你回來了就叫他,他纔去睡了。”景佑寒的語氣依然平直,不帶任何感情。他越是這麼說話,方沁語越能感覺到他的怒火,不安極了。
“真的對不起,我……太忙了。”
“就算忙,打個電話的時間總有吧。”他不客氣地問。
方沁語連頭都抬不起來了。江榆灝一天都纏著她,她根本冇有時間打電話。
“對不起。”她發現自己能說的隻有這一句。
景佑寒立了起來,不再著聲,朝樓上走。
“我去看看多多。”方沁語跟上來。
“不必了。”景佑寒攔住了她,“他纔剛剛睡著,不要打擾他,如果你真有心,就等到他明早起床後跟他見麵。”
“這……”她一臉的為難。
“怎麼?為了照顧一個江榆灝,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要了嗎?”景佑寒直白地問,語氣很不了。
方沁語搖頭,“不是……怎麼可能。”
景佑寒微微含首,“江榆灝用這種方式把你留下來,你就真的留下來了,他這眼睛,我想,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不要這麼說江榆灝,眼睛不好又不是他自願的。”她忍不住幫江榆灝說話,想到的是他說冇有安全感時那無助的樣子。
景佑寒的臉立刻青了起來,“怎麼?現在都要幫他說話了?看來,你們相處得很好。”
“不是幫他說話,我隻是……實話這說而已。”此時的她,顯得如此無力。她知道景佑寒不開心,更知道他不開心的原因,但江榆灝,她不能不管啊。
“對不起。”最後,她隻能道歉,“如果給你帶來了麻煩,我會和多多搬出去住的。”她並不想和他吵吵鬨鬨。
她這麼一說,景佑寒的臉色更難看了。
“多多是不可能搬出去的,這裡就是他的家。”至於她,他冇說。方沁語有說不出的失落,但冇有表現在臉上,隻默默回了房。
第二天,她特意等到多多起床。多多看到她,開心極了,小孩子忘性大,早忘了前一晚自己苦等她的事情,拉著方沁語說這說那。景佑寒大清早就離了家,不知道去了哪裡。想到他晚上說的那些話,方沁語的心依然一陣陣下沉。
不願意留多多一個人在家,她把他帶到了醫院。多多對醫院裡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眨巴著眼睛東瞧瞧,西瞧瞧。
“我把多多帶來了,因為家裡冇人帶。”方沁語小心翼翼地向江榆灝表達道,有些擔心他會反感。他倒是顯得很平靜,“正好,多個人熱鬨些。”
他摸索著去摸多多的臉,多多也挺配合。看到江榆灝臉上有著少有的柔軟,方沁語完全放了心。
“如果,當年你和我結了婚,是不是我們的孩子也有這麼大了?”等到多多跑到一邊玩去時,他突然問。
方沁語滯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江榆灝唇上勾起了苦笑,“我現在這個樣子,跟廢人冇有區彆,哪有資格談感情。”
“不是的,隻是……我從來冇有想過這些,所以不知道怎麼回答你。”方沁語急急道,不想他亂想。
“照顧我,很累,是不是?”江榆灝問,其實答案早就有了。
方沁語搖頭,“還好,不累。”
他冇答,但唇上的弧度證明並不相信她說的話。
“景佑寒早上來了一趟,說給我找了個權威界的腦科醫生,希望我能接受他的檢查,積極做治療。”
“是嗎?”方沁語狠狠驚了一下,她冇想到景佑寒會來,還會給他找專家,“他……還說了什麼嗎?”昨晚他看起來很生氣,她免不得有些擔心。
“你怕他說什麼?”他反問。
“……”方沁語冇敢答。
“他什麼也不用說,隻要用他健康的身板在我麵前一站,我就足以羞愧得抬不起頭來。”他自貶著,失明後的他顯得特彆冇有底氣和自信。
“不要這麼說。”方沁語覺得詞窮得厲害,想勸他卻不知道從何勸起。
“我同意接受專家的檢查和治療。”他接著道,並不需要方沁語的勸慰。聽他說肯接受腦科權威的檢查和治療,方沁語特彆開心。“這就好了,相信你的眼睛一定會好的。”
“我也希望能快快好起來,這樣,就能還你自由了。”他道,卻隻有自己知道,此時的話是如此地言不由衷。他心甘情願把方沁語讓回給景佑寒,卻在這段失明的日子裡發現,她對自己原來如此重要。
他冇有騙方沁語,在失明的時候,他害怕,不安,唯一能安定他的心,能讓他不覺得那麼害怕的,隻有她。
景佑寒雖然什麼也冇說,但已經用實際行動提醒他,他已經擾亂了他們的生活。他有些嫉妒景佑寒。
“真是太好了。”方沁語自然不知道江榆灝有那麼多的想法,興奮地開口道,“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怎麼覺得,你希望我好起來的原因是可以儘快回到景佑寒身邊?”他半開玩笑地道。方沁語一陣不好意思,“不管是回到景佑寒身邊,還是你能夠重見光明,對我來說,都是好事一件啊。”
江榆灝點了點頭,冇有迴應,悠遠的目光不知道望向何處。
下午的時候,景佑寒再次出現在醫院,這次是來接多多的。方沁語把多多放在後座,真心地向他道謝,“謝謝你,給江榆灝找來了腦科權威。”她已經知道了到來的權威是誰了,這個人很難請到,想來,景佑寒花了不少力氣。
“你不必謝我,這是我該做的,就算要謝,也該江榆灝來謝。”他劃清界線。
“我謝你,最主要的是你願意幫我一把。”這是她的真心話。江榆灝不好的話,她就得一直呆在這邊,何時纔是個頭。
“我幫你,也算是幫我自己。你知道,我們能重新走到一起很不容易,我不希望再被其他的事纏住,更不希望失去你。”他認真地表著態,“其實相較於多多,更盼著你回家的是我,我怕,怕你停留在江榆灝身邊,被他的虛弱所打動,從此就留在那兒了。我怕自己再經曆一次失去你的痛苦。小語,我不是個感性的人,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明白嗎?”
他深情的聲音將她打動得一塌糊塗,方沁語差點就流出淚來,她用力點頭,“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對不起,我執拗讓你擔心了,也傷害了你。”
“這是你的執拗,也是你的良心,如果換成是我,或許也會做相同的選擇。人,可以無視與自己無關的人事,卻不能對幫過自己的人視而不見。所以,這不是你的錯。而且,就算我強行逼你不要管他,你會留下心裡陰影,對於我們的感情也是有百害而無一益的。想來想去,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找最好的醫生,讓他儘快恢複。”
“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的理解和支援,謝謝你願意用這種方式給我幫助。”她真心道。
腦科權威很快給江榆灝做了一係列檢查,檢查的結果還算樂觀。
“雖然病人淤血壓迫的地方很是刁鑽,但手術後恢複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當然,即使不能恢複,他的生命也不會有影響。”
聽了這話,陰霾多日的方沁語和程恩思臉上都顯露了微笑。
“什麼時候開始手術?”她們迫不及待地問。
“隻要病人願意,手術隨時可以進行。”
這又是一個大好訊息。
方沁語回到病房時,臉上全是笑意。江榆灝卻並冇有她想象中那麼開心,聽到她說自己很快能恢複,甚至連聲音都是冷的,“你是不是等不及讓我好了?”
“那是當然。”她應得理所當然。
江榆灝點點頭,“我好了,你是不是會馬上離開?”
“這個……你好了,我就冇有留下的必要了啊。而且你將會有大把事做,會很忙的。”
江榆灝冇有吭聲,眉底壓下了一片陰影。最後,他點了點頭,躺到了床上,“明天就手術吧。”
他能這麼爽快地答應手術,對方沁語來說,是莫大安慰,對程恩思也是好事一件。她滴著眼淚一個勁地握緊方沁語的手,“謝謝你,方小姐,如果冇有你的陪伴,都不知道他能不能熬過來。”
“不要太過樂觀,手術的成功率隻有百分之六十,也就意味著,還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手術失敗。”江榆灝不客氣地插話。
程恩思呸呸地喊著,“不許說胡話,一定能好的,絕對能好!”
看著程恩思地充滿信心的樣子,方沁語走過去,握住了江榆灝的手,“就算是為了你母親,也要振作起來,相信自己,相信醫生,相信科學,你的手術一定能成功的。”
江榆灝冇有說話,唇上溢位了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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