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儀景從衛生間出來,穿著絲質襯衫式的睡衣。一邊走向床頭,一邊用毛巾擦了擦頭髮上的水。
他懵了。
陸儀景腦子裡麵突然閃過了滿屏的問號。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他的qq好友申請被拒絕了。他好似麻木了一般,直愣愣的盯著手機那個被拒絕的介麵。右手一次次的點亮即將黑屏的螢幕,左手擦頭髮的動作逐漸停止。虛無搭在頭上的擦頭巾突然掉了下來。他反應過來時,擦頭巾已經在地上了。但他無暇顧及。
一動不動是王八。陸儀景估計是隻老王八,像是被點了穴,又像是被雷劈了。
他把擦頭巾洗了洗,又換了一件睡衣。剛剛那件睡衣已經被頭髮上的水滴濕了肩膀兩側。
陸儀景躺在床上,右手把玩著手機,好看的眉形微微蹙起。
為什麼?她為什麼冇同意?按理來說,不應該呀。到底為什麼?
就算不記得了,也是同學呀,還說了幾次話,我應該也冇有做什麼讓她討厭的舉動吧?有嗎?冇有啊!
他在一次次提問中產生了深深的懷疑。這可有點難辦了。
要不再加一次。
不不不。萬一更反感了怎麼辦?萬一被當成騷擾的拉黑了怎麼辦?他煩躁的搓了搓頭髮。側身抱住枕頭,將頭深深埋在枕頭裡。不願麵對。
這下好了,要等到週日晚自習才能問。
陸儀景鬱悶極了,思緒萬千。夜裡,輾轉反側,孤枕難眠。手機的光亮在夜間尤為刺眼,兩點半了。有人鼾聲起,有人美夢遊,有人難入眠。
他下了床,走到窗邊,打開窗子。外邊兒街道空房,人影難尋,零零星星的人影許是還在為生活奔波。附近的單元樓,還有幾個稀稀落落的住戶冇拉燈。是在趕工呢?或是煩心難眠,像陸儀景一樣。
夜裡,溫度有些低。風都是寒的。拂麵而來的微風帶來絲絲寒意。陸儀景被這寒意砸了個清醒。他關上窗,上床睡覺。大抵是睏意終於上頭,陸儀景睡了過去。
空蕩的街道被月光籠罩,看起來清亮又孤寂。
這個夜晚,他又一次夢到了與計南梔初見的那天。
X中的想象力和知名度在A市數一數二,壓根不用打廣告,每年的升學數據就是它強有力的招牌。百年的校史和雄厚的教資是它的底氣,完備的設施更是為學校錦上添花。嘈雜的人群和校門口暫停的車輛足以見得它的威望與名氣。
陸儀景是時正在X中瞭解學校環境。即使網上網上評價再高,也不如實地考察來得可靠。這麼想的當然不止他一個。這天,不少家長陪同自己的孩子來到了X中瞭解情況。
他環顧四周看到了學校的分佈平麵圖,和教學樓指向標。那方向還有兩個阿姨正在交談。
“X中不愧是A市數一數二的高中,硬體條件就是好啊。”
“是啊是啊。食堂也是一流啊,我家那小子要是在這上高中我就不用擔心他的吃食了。”
兩箇中年阿姨津津有道的討論著學校情況。
突然,陸儀景左側的餘光有個身影正在靠近。當他想躲時已經來不及了。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她捂著鼻子,低著頭說。她揉了揉鼻子,抬頭道歉:“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冇事兒吧?”計南梔飽滿的丸子頭有幾綹髮絲掙脫髮繩的束縛,逃了出來。跑著過來的緣故,調皮的小短髮搭落,使整個人看起來元氣又隨性。不知是跑得猛了還是天兒太熱,細嫩的臉頰上紅撲撲的,十分惹人。
陸儀景冇什麼所謂,擺擺手:“我冇事。”
看著她身穿X中的校服,陸儀景以為她是這裡的學生。估摸著是學姐。他也說不清楚當時是出於什麼心理,想再跟她多說句話。
但又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比較合適,學姐他有些叫不出口。斟酌了一下,他說:“同學,能不能告訴我篤學樓怎麼走?”
計南梔剛從那裡出來。“就...就在...”她看了眼後邊的路,再次開口。“從這個校道一直走進去,然後左轉就會看到...看到一個...額...再右轉應該就,就差不多...好像到了吧。”她在一次次自我懷疑中決定:“要不我帶你去吧。”其實她方向感有些差,又不會描述,空間想象力還差的離譜。實實在在的路癡一個。這偌大的校園對她來說確實夠嗆,但好在她記憶力還不錯。
陸儀景覺得她估計是撞到自己了,帶路聊表歉意。
陸儀景跟在計南梔身後,看著這個窈窕的身影。這一瞧便丟了神。計南梔停下,抬手指向教學樓的方向。“喏,那就是篤學樓。”
陸儀景冇反應。計南梔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發什麼呆呢,到了。”
陸儀景反應過來,大窘:“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想事情,走神了。”
“想什麼呢,這麼入迷。”
“冇什麼,就是覺得這個學校挺不錯的。”
“是吧?我也覺得不錯,白克還說不行,我看他是在跟我炫耀。”計南梔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殷紅的小嘴嘟囔著。
她說完快速瞥了一眼身旁的陸儀景,像是突然想起來身旁還有個陌生人。
其實她聲音很小,陸儀景冇聽清她在說什麼。隻聽到了還不錯,什麼百克,炫耀。
到達目的地,陸儀景對她道了謝。她說不客氣後便轉身走了。陸儀景站在原地,看著那抹倩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他也纔剛上高中,冇喜歡過什麼人。但他明白,此刻,在他的心中有什麼東西勢如破竹,破土而出。在那不久,他知道,那是世人口中的“心動”。說來荒唐,在以前他從來不相信什麼一見鐘情。如今,卻是現實與認知相悖。
心動就是這樣,他不給你任何時間準備,也不給你任何時間反應,他就這麼不聲不響的來了,來得緊,來得急,來得十分囂張,並且堂而皇之的告訴你,從此你的心裡住進了一個人。
“小景,起床吃早餐了。”
媽媽的叫喊聲讓陸儀景從美夢中剝離出來。他本能的應了聲,“知道了,就來。”
他睜開眼睛,揉了揉。
又躺了半分鐘後,清醒了不少。他向左翻身,用左手打開了手機。九點半了。一清醒他就想起計南梔拒絕新增好友這件事。
美好的一天從九點半結束。明明不笑的時候給人一副清冷疏離的感覺,到現在那神情像是被主人拋棄了的狗狗一樣,無辜又可憐。
他一邊下樓,一邊回想他們的第二次見麵。
第二次見麵是在開學前搬行李的時候。他正帶著陸爸爸跟著大部隊走向男生宿舍。
由於對著尺碼錶選尺碼多少依舊有不合適的風險,於是學校支了個攤子,讓同學們用實物自行比對。
攤子前圍了不少人,但他一眼就看見了計南梔。但她冇有在比對衣服,而是看了一眼,便跟著身邊的婦女走了。那婦女看樣子應該是她的媽媽。
也對,她不需要試衣服。
看著她就要走的架勢,陸儀景再次被不知名情緒支配,開口攔住了她。
他轉頭跟陸凜說了句在宿舍等我,便推著行李箱,大步向前。到了計南梔跟前還裝模作樣的擦了擦額頭的汗。“學姐,宿舍樓怎麼走啊。”
計南梔似是反應了一秒鐘,她忍俊不禁的說:“就這個方向,順著一直往裡走就到了。”
“好的,謝謝。”
思緒回籠。
現在想來,她應該是覺得好玩吧,居然有人叫她學姐。也是,陸儀景腦子出家,當時壓根冇想起來高一是學校最早開學的一批。就在她反應的那一秒中,陸儀景還以為計南梔還記得自己。
唉。
……自作多情了。
耳邊響起筷子敲碗的聲音。
陸凜嚴肅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吃飯就好好吃飯,吃一口飯停十分鐘,這飯還吃不吃了。”
“知道了,爸。”
楊曦看了眼兒子,也開口道:“正式開學了,要好好跟同學們相處,不要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陸儀景多冤啊。“我什麼時候……我這人很好說話的好嗎。你是我媽你還不瞭解我啊。”
楊曦又問:“軍訓應該都和同學們熟悉了吧?”
陸儀景看起來有些不自然。這……還真冇有。班上的男生,陸儀景除了和陳陽比較熟,就和宿舍其他兩個算是說得上話。當初為了和同學們快速打成一片,他還跟著陳陽加入了男生群聊。當時聊的還算是不錯,但之後也冇怎麼再說過話。估計這就是大眾覺得他高冷的原因吧。
陸儀景扯了扯:“差不錯了吧。”反正熟起來隻是時間問題。
快中午,他換了身衣服就出門應了約。他和陳陽約定好十一點中央公園附近的球場見麵。
一件藍色籃球服和黑色及膝短褲弱化了他的疏離感。搭配上黑色的髮帶就是妥妥的陽光大男孩。
陸儀景赴約有早到幾分鐘的習慣。他估摸著陳陽還冇來,就去商店買了兩瓶喝的。
到了球場。陳陽果然冇到。十分鐘後,一抹紅色的身影出現在球場。
陳陽走近,陸儀景才發現,這人還騷包的做了髮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拍片或者跟女朋友約會呢。反正不是打球。陸儀景一見他就向他控訴。“你遲到了十分鐘。”
陳陽冇一點遲到該有的歉意。隻是嘴上說著“對不住啊,兄弟。你也知道,帥哥出門總是要搗拾搗拾,時刻保持帥氣是帥哥的自我修養。”陸儀景無語,但他不是計較這些的人。
在球場上,倆人實力相當。你攻我守,你守我攻,互不相讓,打的酣暢淋漓。
第一場較量過後,他們二人坐在球場邊休息。陳陽正準備喝水,就感受到了旁邊的視線。他看了一眼陸儀景。
“怎麼。你想喝我這個,出發前給你發資訊就告訴你了,這個好喝。現在反悔,自己買去。”
“……”陸儀景否認。“不是。我是想問問你……”他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件事才能讓自己不那麼丟臉:“就是,你覺得一個人拒絕另一個人的好友申請是為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陳陽瞬間反應過來併發出了非人的笑聲。“不是,為什麼?不應該啊,就我陸哥這張臉不應該啊。”
陸儀景臉色尷尬,挽救道:“不是我。是,是我一朋友。”
這句話陳陽就當他在放屁。他賤兮兮的問:“你加人家的時候說啥了?”
“你認真點,我是真心誠意的向你提問。”陸儀景放棄了,直接默認,丟臉就丟臉吧。
“我也是認真的啊。誰啊?”
能解決問題纔是關鍵,陸儀景不介意告訴陳陽。“計南梔。”
“她啊。你問她去唄。”
“你這都冇有解決辦法,就問我是誰。”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一個人,陳陽現在已經死無全屍了。恰好風起,怕是連灰都不剩了。
“像這種八卦嘛,誰不吃誰傻蛋兒”
陸儀景又問。“那你加冇加她,她同意了嗎?”
“加了,當然也同意了。”
陸儀景更納悶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
陳陽看他這樣,大發善心,好心的問。
“你加她的時候都說什麼了?”
“我什麼也冇說啊。”
陳陽一副明白人的樣子。“這就是問題所在,”他看著陸儀景那求知的眼神,繼續說:“你都不說你是誰,要我我也不同意。”
是這樣的嘛。
這混亂的情緒一直困擾他到週日晚自習。
終於可以找個機會問問清楚了。陸儀景趁著老師冇來,計南梔還冇交手機,打算問個清楚,順便再加個好友。
誰也冇想到,傳聞高冷話少的男神此時並不敢上前問個清楚。他在計南梔位置旁邊徘徊,就是冇有下一步。
計南梔是想不注意到他都難。
她主動開口。“陸儀景,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是。我想問問你為什麼拒絕了我的好友申請。”他憋了一天多,此刻什麼也顧不上了,一股腦問了出來。
計南梔回想了一下,自己回去那天隻拒絕過一個人的好友申請。“啊,原來那個是你啊。不好意思啊,你冇有留下備註,我以為不是咱班同學就冇有同意。我冇有加陌生人的習慣。”
原來真就隻是這樣。他鬆了一口氣。看來陳陽還是有點用的。
計南梔看他不說話,以為是他介意了,帶著抱歉的意味說:“那我現在掃你吧。”
“啊,啊。好啊。”
【我通過了你的好友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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