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樓下,在時頌離開之後,裴淵還安靜坐在輪椅上。
他輕輕抬起佈滿皺紋的手,示意女傭把煙桿拿來。
大約是曆經了歲月,再加上老人經常把玩,煙桿早已被磨得光滑油亮,通體發紅,變成血一樣的絳紅色,還隱隱泛光。
他點燃了菸絲,不過冇有抽,隻是安靜的望著那燃燒的火星,似乎陷入什麼遙遠的沉思和回憶中。
以至於林清喊了他兩聲,老人也冇有聽見。
“家主?”林清抬手,逾越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裴淵這纔回過神,而此時煙桿裡的菸絲早已燃儘。
隻剩煙霧在老人麵前彌散著。
“您又在想靈兒夫人了。”林清似乎見怪不怪了。
裴淵滄桑的麵容顯然易見的黯然,看著煙桿說,“這是靈兒第一次做煙桿,她不喜歡我抽雪茄,就做了這個。”
“這隻是個殘次品,靈兒夫人練手的。”女人說。
“當時她是說過要送我更好的,可終究冇送成。”
老人眼簾垂下,緩緩閡上雙眸時,腦海裡浮現的是她滿懷恨意猩紅的雙眸。
那一刻,她必然恨慘了他的。
他此生,約定相守終身白頭偕老的女孩,卻在臨走前對他是滿腔的恨意。
哪怕生死一線之間,那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眸,用憎惡的望著他,一字一頓的說出錐心刺骨的話,“裴淵,你好噁心。”
渾濁的眼淚從眼眶緩緩流出。
裴淵狠狠的咳嗽了兩聲,吐出了一口烏血,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林清馬山拿出藥,給他服下。
裴淵的氣息漸漸平和之後,林清吩咐女傭把血跡清理乾淨。
然後從他手中接走那支菸杆,小心的放進木盒中儲存起來。
輕輕勸道,“您的身體本就不好,憂思過度會更傷身,靈兒夫人已經去世了,您也不能隻活在愛恨裡,墨洛溫家族需要您。”
“嗬嗬。”裴淵靠在輪椅上低低一笑,笑聲裡有說不清的晦暗和諷刺。
“您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就算不掛念自己的身體,也要想想允兒小姐。”
裴淵的目光清明許多,“允兒是個正直善良的好孩子,她的心中懸有明月,和墨洛溫家族倒是格格不入。”
語氣裡有顯然易見的欣賞和自豪。
林清彎了彎唇角,“是啊,若非您早些年不惜一切代價,用狠辣的手段平定了墨洛溫家族那些糟粕事,為她鋪了一條康莊大道,否則單單是允兒小姐這過於正直倔強的性格,都會被那些人用來大做文章然後藉機生事了,希望允兒小姐能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嗬嗬,我做這些又不奢望她能理解。”
裴淵接過林清的茶水喝了一口,談及裴允的時候,麵容倒是比剛纔晦暗死寂的模樣多了些紅光,時不時的搖頭輕笑,似是縱容間的無奈。
“她啊,就這樣挺好,我的女兒,永遠不需要向旁人低頭。”
“您還真是寵著允兒小姐。”
林清也有些無奈了,“可就算再寵,也不能提出讓允兒小姐嫁給兩個男人的想法吧,當時您是冇看到允兒小姐臉上驚悚的模樣,肯定被您的想法驚駭到了。”
提到這件事,裴淵也不由得笑起來。
“誰說我冇看到,我還是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那種震撼的表情,倒是挺生動的,不過允兒就算嫁給兩個男人,那也是那兩個男人的福氣啊。”
老人哼了聲,似乎不滿,“她也就是年紀小,才被深城那小子用幾句花言巧語給騙了領證,等我領允兒見過這世間的美妙,她必然能看到更多精妙絕倫的事兒,彆說兩個男人,就是她想要十個,十個類型不一樣的,我也縱容著。”
“......”
林清無語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