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嘉踉踉蹌蹌地向著一個方向奔跑,雖然說是跑,可動作已經近似於體測的大學生了。他看不見身後,眼睛也模糊到看不見身前。這些樹長得鬱鬱蒼蒼,綠成妖異的顏色,茂盛的枝丫在頭頂結成了一個巨大的傘蓋,黑壓壓陰森森的,透不過一點兒光過來,遠遠看去,森林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口,吞噬著一些來往的人。
“撲通”一聲傳來,景嘉順著慣性又走了幾步才茫然地轉過頭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同伴倒下去了。他轉過身想要去扶,卻力氣不足地摔倒了地上,來不及檢視自己,他去看閆傑,閆傑直愣愣的倒在地上,口鼻都埋在地麵深深的腐爛樹葉之中,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用儘力氣把人翻過來,閆傑冇有絲毫反應,他探探鼻息,又摸摸大動脈,還有微弱的反應,還活著,還活著,活著就好。
這麼一來他所剩不多的力氣也瀕臨耗儘,他又看了看後麵——還是什麼都看不見,這下他也鬆了勁兒,一悶頭倒在地上——得了,生死都是他們的命了。
……
景嘉是被一陣飯香香醒的,他睜開眼睛,閆傑顯然也被餓醒了,捂著肚子坐在他的旁邊,剛睡醒的腦子遲鈍地運轉著,來不及感受到死裡逃生的感觸便屈服於本能悄聲地下床,尋著香味而去。
客廳裡圍著桌子坐了五個人,還不等他們從走廊裡探出頭觀察情況,便看到帶著墨鏡的男人抬手招呼他們:“醒了,快過來吃飯。”
景嘉頓在原地,這個位置離客廳很近,但他們倆這麼多年下副本的經驗,絕大多數鬼都聽不出來他們的腳步聲,又是處在一個死角,這人……
閆傑拽拽他,肚子發出一連串的聲音,低聲說:“要殺我們早就殺了,先去吃飯——你現在還有力氣嗎?”
這句話成功說服了景嘉,他們倆從角落走了出去。
一個胖子給他們拿來了碗筷,碗裡的米飯堆得快要溢位來,還被按得嚴嚴實實的。
餓到極致,兩個人狼吞虎嚥的也顧不上說話,直到清空桌麵,景嘉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見笑了,我們哥倆在森林裡迷路了,好幾天冇吃過東西了。”
雖然不知道這群人是善是惡,可總歸是人家救了自己,又給了一碗飯吃,先釋放善意總是冇錯的。
閆傑四處看了看,這棟房子是唐代的建築風格,以他進過唐朝副本的經驗來看,設計者是相當嚴謹的,對唐代的建築也有很深的研究,隻不過新了一點,這幾個人也是現代的服飾——這房子估計是什麼富豪的個人愛好。
“我是景嘉,他是閆傑。”景嘉拿出在副本裡忽悠npc的功力,力求把故事編的完整且冇有紕漏:“我們倆是大學同學,攝影係的學生,聽說這邊兒風景不錯,出來寫生,誰知道這片林子看著好走,進去了就迷路了。一連幾天都冇有找到救援,食物吃完了,就一直在裡麵打轉。”還不走運的被某一個恐怖遊戲拉進去簽訂了不平等條約,生不如死地打了這麼多年的白工。
那個溫潤的男人笑了笑,說:“不用緊張,我姓吳,那個是胖子,戴帽子的是小哥,粉色襯衫是小花兒,戴墨鏡的是瞎子。”
這話一聽就知道都是代號,對方冇有深交的意思。閆傑笑了笑,暗自把救命之情記到了心裡,副本那麼大,以後肯定有需要他們兩兄弟的時候,到時候再說也不遲。
姓吳的老闆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這附近也冇什麼景區,不過竹林比較多,山也比較深。前幾天有搜救隊來找過你們,也問過我們,進山去找了你們幾天,上麵差點就判定死亡了。”
現在人冇死,自然任由吳邪去說:“昨天小哥出去巡山,不知道在哪裡把你們撿了回來。”
閆傑急忙問道:“你這裡是……”
“雨村。”胖子接話:“你們兩個是跑到哪裡丟的?我們這幾個人,還有村裡稍微熟悉山上的都被動員去找你們了,救援隊也搜了山,生生是冇找到人。”
閆傑眼睛越來越亮,最後乾脆一把抱住胖子,放聲大哭起來,景嘉顯然也忍不住激動,不過他比較剋製,隻是抓住了閆傑大力地拍著。
兩個人隻失控了幾秒鐘,景嘉很快反應過來去在意識中找自己的遊戲道具,而閆傑則是在內心呼喊恐怖遊戲的名字。
三秒鐘後,冇有得到迴應的兩個人在對視中獲得了答案,再次擁抱在了一起。
出來了,他們終於出來了。
福建雨村,他們就是在這個地方,在山上的竹林裡被恐怖遊戲拉進去的,而後九死一生,曆經一年零七天,逃跑計劃成功了,他們終於從遊戲裡逃了出來。
之前他們倆還以為這些人也是玩家,他們的逃跑計劃失敗了——也不奇怪,畢竟能隨意拉人進去的遊戲肯定不是什麼善茬——隻不過已經撿回了一條命已經很不容易了,實在不敢再奢望太多。
胖子納悶:“這兩個人是怎麼了,太高興了?那為什麼還帶中途暫停一把的?”
景嘉抹了一把眼淚,什麼形象都不顧了:“兄弟,以後你們就是我親兄弟,以後隻有兄弟有難,說一句話,我們倆怎樣都給你們辦。”
雖然他們倆目前看起來冇什麼本事,可是俗話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憑藉他們倆在副本裡的磨礪,肯定能有一番成就。
他轉過頭丟下閆傑想去握住小哥的手,小哥難得冇躲,貢獻出胖子的手,景嘉也不在乎是誰的手,憑自哭地涕泗橫流。
瞎子說:“應該是剛剛獲救情緒比較激動,啞巴你要不要把手給過去?”
胖子笑罵:“小哥你躲就自己躲,還非得把我的手給過去是怎麼個說法,瓶仔你也學壞了。”
景嘉他們原本就是一時喜極而泣,被這群人一番打鬨,自然也就破涕而笑。
吳邪早就打了電話給公安機關報告兩個人出來的事情,吃完飯就送兩個人去做筆錄,地方有點遠,胖子借了彆人的小三輪送他們出去,在兩人的強烈要求以及胖子說順手買食材的情況下,小哥也跟著他們一起去了。
小花兒跟瞎子兩個人說是要去山裡享受自然風光,送走了人就不見了。
午後的時光總是格外的慵懶,尤其是當大家都不在喜來眠不用開張的時候。
吳邪按照往常把躺椅放在大樹下,打算睡一個回籠覺——早上起得太早實在冇精神了。
午後起了風,躺椅晃晃悠悠的,吳邪很快就陷入了夢境,隻是這個夢……
【玩家身份載入中,歡迎來到恐怖遊戲】
什麼東西不長眼色,打擾彆人睡覺?
【本次副本:催債直播】
提起這個他可就不困了,吳邪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發現送人的小哥胖子,享受自然的小花瞎子,還有被送走的兩個人——景嘉閆傑都站在院子裡,幾個人都是兩兩背靠背靠在一起,麵上都帶著點驚疑,而大門已經悄無聲息的關上了。
看來不止自己一個人聽到了這個聲音,瞎子的刀還在手上,看來是聽到聲音之後第一時間摸了出來,小花兒也是差不多情況,他的手上拿的蝴蝶刀。小哥和胖子今天是去送人到警察局,身上不好帶東西,背對背站在一起,麵色都不算好看,第一時間走到了吳邪身邊。
黑瞎子上下打量他一眼:“大徒弟鬆懈了啊。”
吳邪緩緩吐出一口氣,他的確是覺得在自己家裡就鬆懈了,也幸好,他們幾個還在。
閆傑腿一軟,卻很快被景嘉扶住,低聲道:“振作起來。”閆傑恨道:“狗遊戲你……”
逃出生天的人一般都會有一個不可置信的階段,他們倆就屬於還處在信了但冇完全相信的狀態,始終覺得狗遊戲不可能這麼容易擺脫。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倆隻是有些鬱悶,冇有在大喜大悲之下精神崩潰。
小花兒冇耐心聽他們倆敘述感情,突遭變故,再等他們倆說完可能黃花菜都要涼了:“時間緊迫,看起來你們倆應該知道點什麼?”
閆傑遲疑片刻,點點頭:“既然你們進來了遊戲,那我們也冇有必要瞞你們……之前冇有騙你們,我們的確是來雨村寫生而後在竹林了迷了路,隻是在慌不擇路之時不知道走到了那裡,被一個逃生遊戲綁定了。
逃生遊戲就是……我們需要真身進去參與一個遊戲,輸了會死,贏了會獲得一些道具,這些道具都有些違揹物理常識……我們也不知道遊戲是怎麼出現的,遊戲很難。我們,以及遊戲裡的很多人都為了逃出去而做過很多努力,之前我們都以為自己成功了……”
說到後麵,他的語氣已經不可抑製的低了下去:“我們以為獲救了,就差一點,我們就能離開了。”